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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深夜谈 ...

  •   明月高悬。
      无极宫里正灯火明亮。
      这里从她十岁回宫那年开始,就是她住的地方。
      清婉翻看着尧帝生前留下来的手札,从充满怀念和无奈、遗憾的字里行间,看到了一些隐秘的爱恋。
      感人吗?似乎,只能让人叹息啊……
      权利给了人太多,也没收了太多。
      清婉沉默,看不见悲喜。上代人的故事,多希望能在该结束的时候就终结了,而不是把悲哀延续到他们这代人的身上。
      皇兄,如果可以选择,你还会那样固执地把阿意留下来么?

      “公主,陆谦来了。”欣兰在一旁轻声提醒着。
      她实在猜不透公主殿下心里都在转着什么样的想法,今日回宫之后,就一直缩在寝殿里翻阅从前帝、后留下的手札,脸色一直阴沉着。
      “时间过得好快!”清婉忽然感慨了一声,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手掌按在满桌的手扎上。
      “公主,皇上有请。”陆谦躲闪着清婉犀利的目光,一直垂着头。从进来后,就站在门边,与她隔了两道珠帘。
      “嗬?他不是找我要紫竹扇吧?”想起那家伙说过的话,没来的心惊。
      上官瑾,我该感谢上苍,你是我哥哥,还是该仇恨?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想来,阿意为什么会愿意留下来的原因,就是这样罢?
      他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静静地看着她。手里握着紫竹扇。
      她止步,很想冷笑,却明白自己没有理由:“发生什么事了?白夜跟琉璃他们两个,招惹了什么?还有,雪睿提前进京,又是怎么回事?”
      “白夜的事,我事先并不知道。也许是靖言暴露了吧?”白帝淡淡地回答,将紫竹扇放下。“坐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谈。”
      她依言盘腿坐下。
      “琉璃怎么办呢?因为亦琛,因为靖言,因为白夜……他们都对不起她。”
      钟琉璃与白夜大婚在即,出了这样的事,果真人生无常。
      “他们不也对不起你么?”白帝看着她,给她倒了杯水。
      在谈正事的时候,他们都只喝水,因为要保持绝对的清醒。
      清婉很想叹气:“那时你为什么要靖言做你的随身侍卫呢?”
      这不是重点吧……白帝忍了:“那时我的随身侍卫不止靖言一个,还有靖冉、靖远。”
      “但是你就只让靖言保护过琉璃啊……那时琉璃离家出走,难道不是你让靖言暗中跟随吗?”
      “到底是因为谁她才离家出走的?又是谁让我不得不出手多管闲事的?”这货就会模糊重点!他想杀人!
      “……”清婉默。
      “缘分的事,哪里有那么简单?”他也想叹气了,“除了武功,那时白真师叔都教会了你些什么?性子一会疯一会静的,简直人格分裂……”你才人格分裂!听到这里,她翻个白眼,却没有打断他,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到底为什么你回来之后,大病一场,偏偏就只是不记得了在雪门时,际飞和雪睿的事?真不知道你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早就警告过你了,不要跟时亦琛走得太近,会有人受伤。该说那时你正处在叛逆期么,就知道逆生长……”
      “你现在是老妈子附身么?”清婉很想泪流满面。
      “你觉得,我现在是在同你开玩笑吗?”他瞬间化身黑脸神。
      好吧,你不要太逗就是。她老实地、无奈地点头:“我不过是顺便提了提以前的事,你这么失常做什么?好像我又怎么你了……”
      “顺便?”他觉得自己的脸应该黑到不能再黑了,“我是不是也可以顺便下一道旨意,现在就把你嫁到云国呢,阿婉?”
      “那怎么一样!”清婉见好就收,立刻没了节操。“皇兄你这么英明神武,怎么会舍得这么快就把我放走呢?我们还是谈谈别的事吧。啊,是了,白夜同琉璃的婚事。还有二十五天。”她说,回复正经,微微蹙眉。“浮游宫想做什么?”
      “不是浮游宫,是明若仙想做什么。”他解释,已经了解到了关键。“浮游宫的少宫主,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今年十四。”
      “是明若仙而不是明芷泪吗?”
      “不是。明芷泪跟随黎雾一同在苍山归隐了,你难道不知?”
      “怎么会?因为他们,我不是被皇兄禁足了大半年么?”清婉道,“原来那是芷泪,我以为是若仙。看来她们的身份从一开始就被混淆了。”
      “做错事就是要接受惩罚的。父皇没有同你计较你放跑了明芦的事,不代表我不会跟你算你害得江湖动乱这笔账。”
      “他们其实很可怜……”她自己都有些心虚了,毕竟黎雾是魔宫宫主。
      “我也很可怜的,阿婉。”白帝眯眼,慢慢地说到。
      “唉,江湖!真不是什么好收拾的烂摊子!我敢说,如果你现在还是雪门的门主,不见得就比现在好到哪里去!”清婉叹气,撑着手肘。“我一直在想,缱云观观主明兰熙同浮游宫的明道一是什么关系?”
      “同姓而已,你想多了。”
      清婉扬眉:“果真如此?”
      “月中天不也姓月么?你怎么不去问他是不是月氏一族的后人?”白帝不为所动。
      月中天,上京城三公子之一的月公子,声名犹在妙公子舒云、水公子白夜之上。是饮风楼背后的真正主人。
      “他又不是真的姓月,不过是个化名罢了。再说现在姓月的大有人在,依照皇兄上次的推论,我们不也该是月氏的后人吗?其实上官一族与月氏一族,早就已经理不清彼此间的关系了吧?这样说来,我们是两家的后人才更对啊!”清婉很纠结。
      白帝默了一默,声音飘飘忽忽:“或许吧……你又跑题了。”
      清婉:“……”
      “至于雪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件事说起来与你有关。”白帝转了话题,并不耽搁时间。如非事态紧急,这个时辰他也不会打搅清婉。
      清婉:“……”
      “咳咳,”似乎察觉自己的解释存在偏差,白帝摸了摸鼻子,重新解释:“你失踪的那半个月,云国出了件事。这事很有些棘手,雪睿传信于我,我便让舒华暗中调查。直到你回来后,事情才有了些眉目。舒华说,他在追查这件事的时候,发现了某些线索,居然指向了你——”
      清婉睁大了眼睛,被他一试探,就知道无法隐瞒:“那人叫沐清歌,现人在洛河镇。”这是翻旧账来了么?
      “哦,原来还真的与你有关!”白帝虽然不意外,但还是觉得生气。“你真了不得啊!给我说说清楚,那半个月你都干了什么?居然还牵涉到云国的皇室!再给你个三五天,你是不是还要去安国倒腾几番呢?”
      清婉:“……”
      为毛白帝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让她觉得很恐怖?那不像是要计较什么,而是想八卦点什么的架势……她猜,如果不是事关重大,他一定会叫上舒意和云容,摆好瓜子热茶什么的准备听好戏吧……欸,打住!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清婉第一次觉得自己很二……囧。
      “我来猜一下……该不会是一段世人都不看好的孽缘吧……咦,又猜对了么?”白帝大感意外。难怪雪睿警告他不准管太多!
      你这么聪明怎么不去做提刑司!清婉想咬他:“皇兄,你既然都猜到了,就不要那么无聊地明知故问好么?”
      “推断跟事实不全一样。”白帝笑眯眯了。
      我信你去死!“那么,雪睿没有跟你解释到位吗?他说的事实,加上你的推断,那不就是真相了!还能是什么?”清婉无语了。
      “还少了你参与的那部分。”白帝耐心很好,循循诱导。简直就是“姑娘你就从了本公子吧”的升级版。
      这下真心是无力吐槽:“好吧,我全招了……之后你给我留个全尸风光大葬,记得每月初一十五烧个千八百两纸钱就是……我要求不高的……”
      白帝眼角抽搐:“……”
      他不认识这货,真的!
      “皇上!”陆谦急促的声音忽然在暖阁外响起,分外严峻。“未央宫来报,太后病危!”
      白帝、清婉俱是一惊。

      “摆驾未央宫!”白帝疾声道,一边回头问清婉:“你是不是知道希妍的行踪?马上派人去寻。”
      “我知道。”清婉点头,眉头也皱了起来。只是,来得及吗?
      “太医院那帮老头呢?还不快让他们全都死过来?!”刚进未央宫,白帝眼见几个年轻的太医聚在一起,似乎正在讨论病情,眼角一阵抽搐。
      开什么玩笑,现在是谁病危了?那帮老太医都不想活了是吧?敢让几个后生来试刀,他还是先拿那帮老头来陪葬好了!
      “皇兄,淡定!”清婉扶额,扯了扯某只正要陷入抓狂的皇帝,示意他往里面走。
      “皇上息怒!”未央宫太后身边的老人惠麽麽,“几位太医都正在为太后诊治,这几位小师傅是拎药箱的。”
      白帝何许人也?清婉注定看不到这货闹囧的场面。
      “宫中制服有明确的规定,什么时候药童也能穿太医的服饰了?既然是来拎药箱的,就算是刚晋升为太医,资历尚不到,就该穿什么衣服!”
      好吧,这句话真的太强大了,叫人无可反驳!简直堵死了漏洞不是么?
      “这是怎么了?”清婉直接忽视他,转而问惠麽麽。“药没有按时煎给太后服用吗?”虽然很清楚,心病无药可治。但还是希望那一碗又一碗可以救活垂死之人的汤药,能让太后好起来。
      死人怎比活人痛苦?
      “是奴婢的疏忽,用人不当!存放药的匣子不知怎么了,药材部分失了效,药效差了,太后的病情也就渐渐严重了。开始太后也没怎么样,谁知今日忽然咳出一大口血,这才昏阙了!”
      白帝、清婉两人对视一眼:尼玛啊这都什么事啊全都赶着一起来!
      夜更深了。
      “如果不想活着,当初在父皇驾崩的时候,为什么不随他而去?”好半晌,白帝抬头望月,缓缓道出这么一句。
      众人静默,不敢言语。
      “皇兄……”清婉看着他,目光也有些恍惚。
      静立了一会,他径自走了。
      清婉抿唇,叹了口气,缓缓眨眼。
      白夜现在又在做什么呢?琉璃跟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靖言会有危险吗?还有,雪灵歌如今身在何方……
      诸般疑问潮水般涌上心头。

      “今晚夜色真好,月光很亮。”钟琉璃看起来气色不怎么好,秀美的容颜是惨白着的,弯弯的眉皱着,一直舒展不开。
      “你受了伤,还是早点休息吧。”白夜站在窗边,紫衣紫袍,目光潾潾,如水深沉。
      “睡不着,伤口一直都痛着。”琉璃眨了眨眼睛,长而密且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分外引人垂怜。
      “是心痛吧?”白夜不由得嘲讽一句。“在回答之前,就应该考虑好啊!如今,想反悔都不可能。”
      “我没有要反悔,只是觉得很可怕。”琉璃看着他,倔强地不肯移开视线。“我以为他早就死了,但事实是他居然还活着!白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才故意在那个时候那样问我?”
      “知道如何,不知如何?反正那位,与你无缘,无论何时。”
      “这我知道,不劳你提醒!”琉璃冷冷地回答。
      “那你现在是要跟我计较什么?”白夜挑眉。
      “我想知道是谁要杀我!”她气愤地拔高声音。
      “问你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只有你自己知道。”白夜完全就一副与我何关的冰冷样。
      “如果我知道,我还会问你吗?”她也回以冷漠,“这件事,白帝绝对会查,七公主也肯定不会忽视。白夜,你最好不要想置身事外。”
      “谁说我想这样了?不过是想看看以白帝的能力,能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罢了。”
      “你真看得起你自己。”闻言,她看着他,似乎想笑,但最终只是皱着眉,双手不由按住腹部的伤口。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每过一刻,她脸上的血色便消失一分,似乎血液一直在流失。
      他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皱眉:“伤口不深,但怎么会止不住血,连‘和风露雪’都没奈何?看来剑上淬了某种不知名的毒药。但愿,七公主能找到药仙谷谷主,不然……”他止住了话,看向她。
      她勉强点头:“听天由命吧。反正,我活着还是死了,对你们来说,区别不大。”
      他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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