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诡夜行录》公子昂

548、发自内心

　　“好像，好像，就像唯雪真的出现在我眼前似的。”被回忆吞噬的李伊贺，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不想在师太面前哭如此的无助，但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憋闷在心里，他不敢跟任何人倾诉。他真的好难过好难过，那种失去生命中挚爱感觉，恐怕没有体会过的人永远不会了解。
　　“李公子，不要伤心了。斯人已去你得看开一些。”净慧师太劝慰道。
　　再次看到林唯雪，让李伊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虽然只是画像但是李伊贺仍是觉得非常的难过，他哭得泪眼模糊。
　　“怎么办，我还是好想她。那种思念无时不刻不再折磨着我。”李伊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这些话才不敢跟任何说。
　　净慧看着他，此时的李伊贺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小男孩。她没有惊诧没有失落，她只是温柔的看着李伊贺，试图给予他精神上的鼓励。
　　“想念一个人，并没有任何过错。”
　　李伊贺说：“师太也曾有过让自己的刻骨铭心的人吗？”
　　净慧摇头道：“没有，但是我的夫君对我很好，我的一双儿女也非常的可爱。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他们的模样。”
　　“那你想念他们吗？”李伊贺问道。
　　净慧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他们一直在我的心里，无论我是杨柳还是净慧，都不曾忘记过他们。”
　　“我怎么感觉并不是我救赎师太，而是师太救赎我呢？”听闻师太的话，原本情绪崩溃的李伊贺缓解了不少，至少不会痛哭流涕了。
　　净慧说：“真正的救赎是彼此，真正救赎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的救赎是拯救人心灵魂的。”
　　净慧的这番话，让李伊贺觉得自己思想非常的狭隘自私，就思想境界而言，净慧远比李伊贺看待事物更加的透彻。
　　“可以跟我说说你妻子吗？有时候倾诉也能够治愈心中的伤痛。”净慧的语调非常的温和，在她的眼里李伊贺就是迷惘无助的孩子。
　　李伊贺酝酿了片刻，他说：“她是拜火教的左护法，刚刚结识的时候，她还穿着男装给自己取了男人的名字叫狡童。
　　我当时真的以为她是一个男的，她一直对我纠缠不清。我一直很抗拒她，觉得她很危险。也许那个时候她并不是喜欢我，而是想利用我而已。
　　后来我们两个因为意外流落清光界，我在给她治愈伤病的时候。惊觉的发现她居然是一个女的，我非常的惊讶，因为事先我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告诉我自己真实的名字叫林唯雪，这个名字比狡童好听。朝夕相处让我越发的喜欢唯雪，那种感觉与日俱增。
　　在清光界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让我打消回来的想法。但是我执意要回来，没想到回来以后没有多久，我们就天人永隔了。
　　早知道，如果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永远的留在清光界都不再回来了，只要能够跟林唯雪在一起，让我在那里都可以。
　　唯雪已经不在了，她已经不在了。我无数的跟自己这样说，但是我还是不肯相信她真的已经走了。
　　最近我甚至觉得，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死，只是诈死而已。一切不过是她自导自演，她还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如果她还活着，我不在乎她对我做过什么，我只希望她还能够好好的活着。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幻想而已，这些话我谁也不能说，我只能够憋在我心里。
　　偶尔我们也会争吵，但是我们转瞬就能够重归于好。我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如此的爱一个人，可以用尽我全部的生命，但是我不后悔，我不后悔可以遇到林唯雪。遇到她我才明白了生命的意义。
　　她做饭一点都不拿手，她最喜欢吃我的做的东西了。我喜欢看她笑的样子，每次看到她笑，我都觉得似乎甜到了心坎里。
　　我曾经向她许诺要给她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可是现在恐怕我要食言了。我没有保护她，是我害死了她。
　　如果有可能，我宁愿替她去死。这样我就不必承受死别之苦了，如果不知顾虑小睿什，恐怕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花拳绣腿一点真本事都没有。遇到点事就需要仰仗我的师兄弟帮助我，而我自负聪明，其实就是一个执拗的傻瓜而已。”
　　净慧说：“说出来吧！说出来你的心里就会好受有些，要不然憋在你自己的心里会生病的。在坚强人也会支撑不下去的一天。”
　　李伊贺用手帕擦拭自己的面颊的泪水，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净慧师太的面前哭如此的难看，他说：“我真的好想再见她一面。”
　　净慧说：“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我虽然不能够抚平你心中所以的伤口，但是我却能够倾听你所有的悲伤。”
　　从未有人跟李伊贺说过这样话，一时间李伊贺觉得非常的感动，不禁对净慧好感提升，他现在有理由相信净慧跟拜火教决没有关系。
　　倾诉是一种宣泄的途径，长久以来李伊贺都活得太过压抑了。其实他一直都没有从失去林唯雪的悲痛心境中走出来，他一直假装坚强，他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亲人担心而已。
　　“我一直懊恼自己没有跟唯雪报仇雪恨，就算仇人就在附近，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不会放过他们，我要将拜火教从这世间永远的除名。”李伊贺犹如立誓一般的说道。
　　净慧说：“这拜火教根基深厚现在已经渗透到中原各地，各个诸国都有拜火教的势力活动。李公子想彻底的铲除拜火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可能会给你招来祸端，李公子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李伊贺说：“谢谢师太关心，但是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净慧说：“我只是不希望李公子你被仇恨蒙蔽的了眼睛。”
　　让李伊贺放弃报仇，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他一定要亲手杀了无相法王给自己的妻子林唯雪报仇雪恨。
　　“净慧师太，你可知道关于鲛人弥子瑕的事情？”李伊贺问道。
　　“是不是被卫子灵卫公子秘密关押的那个人？”
　　“对就是他。”
　　净慧说：“贫尼并未亲眼见到那个鲛人，听闻他是有卫子灵与周小吏亲自看管，他还活着只是还剩半条命了。”
　　从净慧的口中听闻弥子瑕还活着，李伊贺稍稍松了口气，因为刚刚他以为那些怪物是分食了弥子瑕的血肉才会变成如此的模样。
　　“宝瑞号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李伊贺问道。
　　净慧说：“并未发生什么奇怪的，但是晚上景山王下令人员不可以在船上随意走动。”
　　“那师太可是宝瑞号的目的地？”李伊贺问道。
　　净慧说：“是一座小岛，但是地图并未标注这座小岛。据说这座小岛就是鲛人族的老巢，留那个鲛人性命就是为了要找个那座小岛。”
　　“原来是这样。”李伊贺理清了一些思绪。
　　净慧接着说：“这些人贪欲过盛，早晚会将自己送入地狱。我曾经极其的劝阻过国舅爷，但是他丝毫不肯听我的劝告，他还严词警告贫尼不要多管闲事。不是所有人吃过鲛人肉都能够保留神智获得永生，其中大部分人都沦为了可怕嗜血的怪物。他们只看到自己欲望却忽略了脚下的危险。
　　只要有七情六欲，人就很难摆脱自己的劣根性。所谓的永生不灭并没有那么凡人想象的那么美好，永生不灭甚至比坠落阿鼻地狱的还要可怕。
　　我不会饥饿，我没有知觉，我不会困倦，我不会死亡。我被剥夺所有作为人的基本能力，可是我的记忆却无比的真实清晰，我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而我还留在时间无止境的流浪。
　　唯有佛陀能够慰藉我空虚的心，使我没有疯掉，没有变成怪物。我现在最为渴求的就是能够早日的解脱，我真的活得太久太久了。”
　　“经过师太的一番开导我感觉自己心情好多了。”李伊贺面带笑意，此时他的心绪已经平静了。
　　“是你自己说服了你自己，并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聆听着而已。”
　　李伊贺说：“既然师太帮了我，那我断不会不帮师太，我一定倾尽全力的帮助师太寻求解脱救赎的办法，在此之前师太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净慧说：“我一向随意而安，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见画已经干了，李伊贺便卷了起来，他打算一会回到自己房间把画装裱起来，好好的珍藏用来缅怀自己的亡妻林唯雪。
　　就在这时门外敲起了叩门声。
　　“净慧师太，净慧师太……”
　　“何人？”净慧问道。
　　“是我，鹤中发。”
　　听到敲门的人是鹤中发，李伊贺不禁一愣，没想到他会深夜造访。
　　净慧说：“鹤道长，贫尼已经歇息了，如果道长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咱们每日再聚吧！”
　　外面的鹤中发说：“净慧师太，贫道就是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议，所以深夜才冒昧的拜访。还请师太通融，让我们见上一面吧！”
　　净慧看了一眼跪坐自己对面的李伊贺，似乎想询问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