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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讨利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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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后退了几步,极力忍下即将出口的叫声。
居然,阴差阳错来到了十几年后的研究所。
只是她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手机,只有一个微冷的躯体。
明白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庆幸大于害怕。
至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让她去找到点什么。什么都可以,只要和阿叶有关。
打定主意,方渡青一间间摸了过去,可是很快她就知道,研究所这个地方,即使来了,没有通行的物品,也毫无作用。
逛了大半个研究所,方渡青什么都没看见。
夜色越发昏暗,她的睡衣不算薄,却也难抵凌晨时分的凉风。
打了个喷嚏,方渡青靠在墙角,看见月亮终于撕破了厚厚的云层,伸手送给人间遍地清辉。
她弯了弯唇角,笑容还没来得及成形。身后传来一声声清晰的脚步声,厚重,鬼魅。
方渡青颤着手,将折叠小刀的利刃推出鞘,才转身。
只一眼,就将她定在原地——是那日的黑衣男人。
他仍然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黑色鸭舌帽,却没戴口罩,身躯全隐在走廊另一边的黑暗里。
方渡青知道自己在明的这一边,暴露无遗。
“你……是谁?”
直觉告诉方渡青,这人认识她。不然上次本可直接一招制敌,却花了不少闲心折磨她,单纯观赏别人的恐惧获得快.感。
睡衣宽大,她微抬右手,小刀就藏在袖中,掩住了她不住颤抖的手臂。
咬住唇,方渡青劝自己不能先乱阵脚。可惜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才能回去。
“呵——”
那人轻笑了声,听不太真切。
他一点点往前走,不慌不忙,却一直隐于黑色那面里,只有脚步声渐渐覆盖方渡青的呼吸声。
她很紧张,手心沁出了汗。
就在黑白分明的一线间,那人停了下来。身形却逐渐清晰,高且瘦。
十分像一个人。
方渡青脑袋一空,紧捏着刀柄,步步走近,她盯着那双眼,最后留了个一步之遥的安全距离。
“汪桀。”
她叫出那两个字,意外地平静。
下一秒,那人动了,苍白的脸全数暴露在月光下,还有唇角那个冰凉的笑。
“还挺聪明。”
他看方渡青,语气像和老朋友聊天,不咸不淡,再没有上次的咄咄逼人。
方渡青心跳更快。
“原来,你也是……”
“是什么?”
“偷渡者。”
嗤笑了声,汪桀看方渡青,她的睡衣上甚至还有一只兔子,耳朵是棉的,垂在腰侧,毛绒绒的拖鞋,乱糟糟的发,还有瞪着他的一双眼,又圆又黑。
这副模样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气势,不若以前见面时浑身是刺,也让他心里的燥和闷不再泛滥如潮。
“什么偷渡者,不过是倒霉进了时间裂缝的人而已。还当真信了那群警.察的邪,把自己当犯人了?”
“……”
方渡青垂眼,看了下自己的右手,刀柄被她捏热了,丝毫不敢放松。
“你和季期科技的人什么关系?”
“酒肉朋友。”
“为了酒肉朋友去窃取未来的资料,为了酒肉朋友把一个记者藏起来?那这酒和肉大概很贵重了。”
她抬眼,瞥了眼汪桀。
天公作美,月色涂抹在那张昂起的小脸上,看起来柔美又俏丽,偏偏眼是冷的,如一口凉井。
汪桀也笑,心里的火苗一寸寸窜起。
左手摁住了她的肩,俯下身,“小朋友,说话不要老是这样。”
“娇花是好,那也要活着才有资格刺人。”
骨头被一股力道狠狠积压,像是要和血肉做一场搏斗,方渡青咬紧了牙,选择不回应。
可汪桀并没有进一步做什么的意思,转而放轻了力道,将人往前带了点,再近一步就是怀抱,方渡青挣扎了下,听到他阴沉开口,“还有五分钟到一小时,乖乖呆着。”
如提线木偶,她真的定住。
低头看两人脚下的那条线,一明一暗。夜深露重,她很快手脚冰凉。
汪桀只是把玩着她柔软的发,不开口,不出声。
时间过得很慢,空气凝结在四周,方渡青动了下酸麻的脚。
突然听到汪桀吐出三个字,“三十秒。”
“什么?”
她抬眼,右手却在瞬间被人抓住,狠狠地合拢。
刀刃割破了皮肤,淌出鲜血。
方渡青狠狠叫了声,左手想推开汪桀,却被他带着往前走了几步。
他退,她被迫进。
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方渡青嘴唇发着抖,察觉到血肉被一点点割裂开,手背上全是粘腻的液体,她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汗水沾湿了脖子。
“右手揣着东西,我都看见了。”
汪桀不动声色打量她痛苦的眉眼,惬意地开口,“我知道,回去你肯定会告诉时遇殊,在这,在此时,看到了我。”
“这,就当是我先讨的利息。”
他推开方渡青,毫不留情,小刀立刻哐当落地,她跌坐到地上,右手下意识撑住自己,却又狠狠触到伤口,生生疼出两颗眼泪。
“三……”
“二……”
“一……”
方渡青闭上眼,再睁开时,已回到自己卧室。
闻着那股血腥味,时遇殊去看沙发上的人,她整张脸埋在软枕上,头发散乱。
右手轻搭在一旁,能看到深深一道伤口。
桌上放着家用酒精,开了盖,旁边是染着血的纱布,裹成团。
慢慢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发顶,“去意晖阁的医院包扎,紧急处理只能抵一时。”
方渡青微微抬头,露出红彻的一双眼,睫毛还挂着几滴泪。
“好。”
来时路上的慌乱情绪在见到人后,已变成心疼,时遇殊转过身去,“我背你,右手不要用力。”
趴到他宽阔背上,方渡青左手勾住她的脖子,微微闭了眼,从回到家后就紧绷如线的情绪,悄然被彼此相接的温度化开。
稍一用力,就将人紧紧搂住,时遇殊侧过头,无需费大力气,就能仔细看清那只手,自他的肩上垂下,近看伤口更为可怖。
难以想象小姑娘一人是怎么自己咬着牙做伤口初步处理的。
又是怎么做完这一切后,给他打来一通听起来毫无大事的电话。
她就在自己背后,软软呼呼,鼻息扑在脖子上,带着温热。
安静等来了电梯,两人进去,时遇殊借着镜面看方渡青,她头歪到一边,像是睡了,鼻尖通红,唇上有一道深深牙印。
“下次,去装备部给你搜罗几个防身物件。”
他轻轻说,眼眸深深。
“时局长是要假公济私吗?”
方渡青没睁眼,话语有些低哑,左手在他胸口抓了抓,当做调笑。
轻托着她往上了些,时遇殊重复,“就明天,你跟我回NFSA一起去挑。”
听到他重而沉的话,方渡青终于睁开眼,从镜面里看见时遇殊的神情,似乎在恼,却被压抑得很好,说完话后,唇角立刻钝了下去。
她心里微微一痒,左手往上抬,摸到了他挺拔的鼻梁,揪住,而后落到唇上,轻轻点了点,“这件事,你从来不需要多想。”
“是我还不会保护自己。”
叮——
到了二楼,时遇殊嗯了声,背着她去医院。
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包扎的时候方渡青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为她检查伤口的女医生看时遇殊的眼神,有几分欲言又止。
方渡青用左手支着头,看见时遇殊一瞬不熟盯着她的右手,人高身长,立在那里脸色极其不好看。
怪不得吓退了有话想说的医生。
他在审讯室里,大多是这幅模样,冷面少语,从小养出少爷气性一览无遗。
“等会回家吃夜宵好不好?”
方渡青突然扯了下他的衣角,眼睛弯弯的。
手指曲起,刮了刮她的眼角,那里红通通的,似乎被狠狠揉过。
时遇殊半蹲下身,隔开了为她包扎的医生,“好,想吃什么?”
“嗯,想吃鱼肉酿豆腐。”
她笑眯眯的,随口为难他。
医生弄好一切,“小姑娘还真不怕痛。”
时遇殊重新站起,询问注意事项,余光看着方渡青,心头记下了那些条条款款。
刷过住户卡,拿了药,他又背起方渡青,按原路返回。
她的右手被包得严实,晃了晃,觉得很重,又趴下去,悄悄和时遇殊说话,“我真的饿了。”
“……”
不言不语,回到家,将方渡青搁到沙发上,“休息会,我去给你弄东西吃。”
她滚到大抱枕上靠着,惊奇问,“你还要真的做……”
“只有蟹肉炒饭,没得挑。”
时遇殊头也不回。
虽然这样说,他做得极为精细,加了肉肠丁、玉米粒、青豆、西芹和胡萝卜,色彩讨喜,又配了一杯热牛奶。
将东西端出去,方渡青正发着呆。
闻到香气,很欢喜地直起身,“速度很快啊。”
递了勺子到她手中,“我去洗个澡,你先吃。”
方渡青唔了声,先喝了大半杯牛奶,才开始吃炒饭。味道倒是不错,合她的胃口,一时间风卷残云了些。
擦着头发下来时,盘中已光。
时遇殊笑了声,“看来是真饿。”
她端着剩下半杯牛奶,一口口啜着,懒洋洋躺回沙发上。
吹干头发,时遇殊将碗碟收进去,交给洗碗机,人很快出来,坐在她身边,揉着她的左手,低声问,“今天怎么回事?”
随着他的话语跌入耳中,右手开始任性地隐隐作痛。
方渡青抿了抿唇,将头埋进他胸口,“去查查汪桀。”
“……他伤的你?”
方渡青不吭声了。
时遇殊手上一紧,将她搂住,低头亲了亲发顶,“我知道了。”
“我困了……”
“还有些关于他的细节,明天睡醒了再告诉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在完全消失之前,时遇殊听到一句,“你的炒饭很好吃。”
他笑了声,抬起她的下巴。
方渡青瞬间睁开眼,看见时遇殊的唇,向上,有浅浅弧度。
然后吻住了她,唇齿相交。
“我也觉得,挺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对 没错 汪桀对小朋友有兴趣 所以愿意留她的命
但小朋友太倔了 他又忍不住每次都让她见点血
耸肩~~~ 变态就是酱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