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劫：盛世长安》雪鬓

25、二十五：嬷嬷包庇

　　长春院外，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正坐在门槛上守门。
　　小丫头看到顾长安，急忙起身行了个礼：“奴婢见过二小姐，小姐稍等，容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说着，又福了一礼，回身进了房门。
　　不一会儿，赵嬷嬷迎了出来，脸上挂着宽和的笑容，急走了几步到顾长安身边，作势要行礼道：“老奴见过小姐。”
　　顾长安忙扶了：“嬷嬷请起。”
　　赵嬷嬷顺势起身，引着顾长安进入内室，边行边说：“昨日府中大宴，王妃从四更天一直忙到了日落黄昏，今晨大长公主身子不适，王妃又起了个大早。到了午间稍歇了会，王妃直说乏了。老奴让王妃多睡一些，王妃却怎么也不肯，恐坏了规矩。小姐日后记得好好劝劝王妃，规矩不规矩的，到底身子为重。”
　　“嬷嬷放心。”顾长安应着。
　　内间。
　　恭王妃斜倚在靠窗的小榻上，手里拿着几个花样子，正迎着阳光比对着。见赵嬷嬷引着顾长安进来，高兴的坐起身子，招手让顾长安过去。
　　“久儿快来帮我瞧瞧，哪个好些？”
　　顾长安坐在恭王妃身边，看了看桌上的花样子，都是些兰、竹纹，便问道：“长姐是要绣什么？”
　　“王爷练武时的护腕有些旧了，我打算挑个花样子，重新绣一副。”
　　“若是习武用，这些花儿、草儿的，似乎柔了些……”顾长安笑道，忽而一思量，道：“姐姐倒不如用字？”
　　“字？”恭王妃疑惑。
　　顾长安笑：“王爷单名是个毅字，同音为义。书法发展至今，已有甲骨、金、篆、隶、草、楷、行七种，何不用这七种义字，首尾相合，绘成纹理。”
　　顾长安说罢，执笔在一张纸上信手描绘了几笔。墨宝虽说狼狈，到底记忆力佳，随手几笔便已有了雏形。
　　若不细看，似是一道别致的花纹，细细看来，又是许多个字。尤其义字，同王爷名讳同音，又有忠义之意，绣在护腕，习武时露出来，确实要比花儿、草儿的应景。
　　“还是你这丫头巧心思多。”恭王妃笑嗔着点点顾长安的额，又叹息着摇摇头：“只这一手墨宝，出了门怕是要被人笑死。”
　　语毕，取过笔，重铺了张纸，寥寥几笔，将那图案重绘了遍。
　　这几个字在恭王妃手下似乎活了过来，一改顾长安笔下的萎靡不振，行云流水间更具风骨。
　　恭王妃将花样在绣撑子上描绘出来，取了针线，要动手时，看顾长安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忍不住笑了：“看什么？”
　　“跟着长姐学女红啊。”
　　恭王妃抿唇笑她：“学女红？学女红还敢就这样，连个针线都不带，干巴巴的过来？”
　　说着，忽然眸光变幻了下，十分清浅，稍纵即逝。
　　今日早间堇容、堇色没在身边侍候便罢了，怎么如今还不在？便不在也罢了，怎么连东西都没准备妥帖？
　　“小姐。”
　　正说着，堇容气喘吁吁的闯进了门：“王妃饶命！小姐突然说想和王妃学女红，奴婢听了便急忙去准备针线，谁知一眨眼，小姐竟先出了门，让奴婢好追。”
　　恭王妃神色淡淡的问：“你去准备针线了，堇色呢？”
　　如何，一个也不在久儿身边？
　　“堇色姐姐昨日值夜，似有些受寒，正发着热，怕染了病气给小姐，便没有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堇容有些不安的答。
　　侍女值夜，尤其是她们这种一等丫头，都是在纱橱外的小榻上睡着，只要警醒着些，小姐若有吩咐能够即刻起来便罢，其实不累人。昨日堇容和堇色值夜，听顾长安说：今日要去给大长公主请安，便不必来王妃的长春院了。堇容、堇色巴不得顾长安出错，便也没有提点，既然顾长安不来给王妃请安，她们也没必要跟着，所以粉嫣、绿浓来换班时，她们便早早回去歇了。
　　岂知顾长安却是虚晃一招！
　　歇了晌午，等小丫头将消息传到了堇容、堇色的耳朵里，两人才慌了……又觉得，两个一起追过去更露痕迹，便让堇容追来，堇色托病。
　　恭王妃闻言不禁蹙眉。
　　本来恭王妃将堇容、堇色调到顾长安身边，是因为这两个丫头自幼跟在她身边，懂得都城的规矩，希望有堇容、堇色在身边能让长安在都城过得顺遂些，岂知这两个丫头竟敢在长安面前拿起架子，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思及此，王妃不免有些恼火。
　　王妃眼含薄怒的道：“回去自己找管家领家法。日后若是再如今日这般，这王府留不得你们！”
　　“小姐恕罪！”堇容一惊，忙扑倒在地。
　　赵嬷嬷笑呵呵的走来，站在堇容身前劝慰王妃道：“到底也是伺候过王妃的，哪里能不懂得规矩？想必今日也实在失赶了巧……求王妃念在初犯，饶了她们这一次，若再有下次，数罪并罚也未尝不可。”
　　到底是相处多年的，堇汐、堇涵也甚是不忍，连忙陪着求饶。
　　恭王妃这才敛了神色，叹一声：“起吧，下不为例。”
　　“奴婢谢王妃，谢小姐，谢嬷嬷！”堇容恭顺的拜了一圈儿，才起身。
　　赵嬷嬷又向王妃道：“王妃，我跟过去瞧瞧堇色……那丫头往日也是个倔强的，今日既因病歇着，只怕是身子真的有什么。”
　　恭王妃轻叹一声，到底还是顾念起了旧情：“嬷嬷看看，若实在不好，只管拿了我的腰牌去宫里请太医来。”
　　赵嬷嬷躬身应了：“老奴遵命。”
　　说着，带着堇容下去了。
　　恭王妃叹了声，怜爱的抚了抚顾长安的长发：“你这丫头，她们虽说被我宠的有了些小性，但你才是主子，哪有这般委屈自个儿的？日后她们若再有什么不是，只管来告诉长姐，长姐轻饶不得她们！”
　　顾长安笑着扑进恭王妃怀里：“久儿就知道长姐最好了！不过长姐不必担心，堇容、堇色都是好的，今日可是赶了巧。”
　　恭王妃安抚的拍拍顾长安的肩膀。
　　粉嫣绷好了绣撑子，笑道：“小姐想要绣什么花样？”
　　顾长安取过方才恭王妃弃置的花样，比对起来。
　　恭王妃也笑着凑过来，问：“久儿想绣什么？”
　　顾长安一愣，不知因何，想起了纪宅带来的玉箫。
　　“我想绣一个装玉箫的袋子。”
　　“那玉箫是个什么材质？”
　　“碧玉。”
　　“若是碧玉，这竹子和兰叶的图样都合适。你瞧……”恭王妃从绣样里取出两张，放在顾长安的绣撑子上比量着。
　　“哪个最简单？”顾长安问。
　　恭王妃闻言止不住一乐：“与你而言，怕是哪个都不简单。”
　　“在聊什么？”
　　门外，恭王爷下朝回来，在侍女的服侍下脱下大氅。
　　顾长安忙起身行礼：“见过王爷。”
　　恭王爷笑着摆了摆手：“母亲认了你当义女，日后便是一家人了，不必喊王爷这般见外，喊我一声义兄或是姐夫，也都随你。”
　　堇汐端着铜盆迎上来。
　　恭王就着净了手，取过帕子便让堇汐退下了。恭王一边用帕子擦手，一边凑近了恭王妃身边去看她的绣撑子：“这是……字？这绣样倒是别致。”
　　恭王妃仰头对恭亲王一笑，道：“亏得久儿才想的出这般古灵精怪的主意。用它给你绣一副护腕，可好？”
　　“甚好。”
　　恭亲王挨着恭王妃坐下，取过她绘制的图样，笑了：“这画精巧，一看便是出自你的手笔。”
　　恭王妃看顾长安还在，忍不住羞红了脸，轻咳一声，扯了扯恭亲王的袖子。
　　顾长安看着亲昵相处的王妃和恭亲王，眸光中一抹艳羡，转瞬而逝。父亲和母亲，长姐和王爷，都是顾长安见过的夫妻中最恩爱的。
　　可惜，她顾长安这一世是注定无此福分了。
　　门口，归来的赵嬷嬷正巧将顾长安的神色一丝不落的收入眼底，神色晦暗了几分。
　　“嬷嬷回来了？”
　　倒是恭王妃先看见了赵嬷嬷。
　　赵嬷嬷忙进门，向几人见了礼。
　　恭王妃忙问：“如何？”
　　“老奴方才去看过，堇色那丫头确实染了风寒，脸儿热腾腾的，床都起不了。老奴让厨房熬了姜汤，守着她热热的喝了下去，想是不碍什么事的。”赵嬷嬷笑着答。
　　“那嬷嬷找人关照着些，若是有什么，尽快找了太医来。”
　　“王妃放心。”赵嬷嬷应下。
　　下面小丫头端着参茶上来，递到赵嬷嬷面前。
　　赵嬷嬷亲自取过参茶，捧着递到了恭王妃面前：“方才在厨房，老奴亲自盯着人泡的。王妃早起便说困乏，想是昨日的忙碌伤了元气，这参茶热热的喝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