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杀手不太冷》箫左儿

3、叁

　　月黑风高。

　　这地方虽然并没有远离市区，但低矮一片、破破烂烂不知道叫楼房还是平房区在高科技高水准的碧城也算一大奇观了，看得华芊绶叹为观止。

　　两人七万八拐了不知多久雷颖还是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华芊绶终于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酷哥，拜托你清醒的认识到一个悲惨的事实，小姐我没穿鞋。”

　　雷颖回头瞥她一眼，一句话不说，继续往前走。华芊绶气极，但看了看四周鸟不生蛋的景象。识时务者为俊杰，OK，她是大大的俊杰！瞪某人一眼，她继续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不过还好，一分钟之后，前面的某人就已经在某房门前停了下来。华芊绶小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几步蹦上去，一拳重重捶在雷颖肩上：“小伙子，明明就豆腐心肝，干吗偏偏学人家死鸭子装嘴硬，真是……”抬头细看之下，满脸笑容被吞回了肚子里，“杀一个人酬劳五百万的酷哥，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

　　多么摇摇欲坠的一座楼、古色古香的一扇门啊！让人叹为观止！

　　雷颖原本就不怎么热情的声音变得更冷：“我没有求着你跟我来。”

　　“那您老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华芊绶退后一步，正想溜之大吉，衣领已经被某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提起，“可以，先解决财务纠纷。”

　　小脸可怜兮兮的慢慢转过来，笑容谄媚。

　　不理会她，雷颖开了门正要进去，后面那个十秒钟之前还万分不情愿的身子已经先他一步纵了进去，三两下爬上他的床呈大字型摊开：“哎呀，又累又饿，饥寒交迫。”

　　雷颖关了门，走到床前，不发一言，提小鸡一样把她从床上提起来，没有预想中的挣扎大叫，某人用原本就可怜兮兮现在更可怜兮兮的神情瞧着他：“有没有吃的，被你折腾了大半夜，饿都饿死了。”

　　沉默片刻，雷颖认命的放下她。

　　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被某人的吃相美化得又香又辣。一阵狼吞虎咽之后，华芊绶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角，说出的话却是：“酷哥，住这么破的房子我可以勉强当你有特别嗜好，连泡面都买最廉价的该不会也是你的特殊嗜好吧？”

　　雷颖脸色更沉。

　　华芊绶笑嘻嘻凑近他：“还有没有，我的肚子好像还没填饱。”

　　雷颖冷哼一声：“我买的泡面都是最廉价的。”

　　华芊绶笑得更加谄媚：“酷哥比我高出了正正一个头还有多，所谓‘高人不计矮人过’，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啊。”

　　看她现在的表现应该是既不累也不饿了，雷颖开口：“你在甘家所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吧？”

　　华芊绶斜眼睨他，半天笑叹一声，耸耸肩：“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傻瓜。”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盯着他，“酷哥，我是你的话，就绝对不会相信那些鬼话。”

　　雷颖大怒：“那是你自己说……”说到一半自动消音，别人说什么他都信，他真是傻瓜吗？

　　华芊绶笑得更欢：“我说什么？”

　　吸一口气，雷颖平息心中怒火，静静开口：“那你说的一千万，也是骗我的？”

　　说出这句话之后，雷颖就从华芊绶的眼神倒映中活脱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那人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仪态万方的转了一圈，然后悠悠开口：“你觉得，把我卖了，能不能值一千万？”

　　雷颖冷嗤：“我不想出去丢人现眼之后还要倒贴。”想了想，终究有些不服气，“那个大婶明明叫你……”

　　“叫我什么？小姐？”华芊绶伸手摸一把他脸颊，“酷哥，如果你看见一个年轻貌美人间人爱譬如我的大美人正站在楼顶上准备往下跳，你会对她说，‘喂，丑八怪，你快点跳吧’这种话吗？是个人都会对别人用敬语，”取笑的看他一眼，“除了那些还没进化过来的人高马大的猴子只会对别人说‘喂’！”

　　雷颖更怒，不过她别想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糊弄过去：“你又怎么会在甘家？甘敬涛为什么认识你？”

　　背过身去，眼神转得滴溜溜，五秒钟之后，华芊绶长叹一声：“唉！你有所不知，我到甘家，是为了找我苦命的阿妈。”回过头，她泫涎欲滴的看着他，“全世界的人，都被甘敬涛光鲜的外表给欺骗了。他其实，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在某一年的某一天的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对，就是现在这样的晚上，那只色狼看见了我美貌的阿母，对，就是和我一样的美貌。于是就把她……”她“嗯哼”一阵，扯起他衣领擦了擦眼泪和鼻涕，不顾雷颖发青的脸色，继续抽抽嗒嗒道，“从此，我们这对相依为命的可怜母女就这样被残忍的分开了，一直到今天，我从福尔摩斯再化身到柯南，始终没有找到我可怜的阿母。”哭诉告一段落，华芊绶良心发现，终于拿纸巾帮雷颖揩了揩衣领，“所以呢，你想，一来二往，我跟甘色狼早就是老熟人了，加上我阿母一直到现在还是和我一样漂亮，甘色狼舍不得阿母的情况下，自然也要顾惜我一点嘛。”

　　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话只有白痴才会信！雷颖刚准备翻脸，忽然想起见她第一眼时她的样子，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原本不该他关心的话脱口而出：“你很想你的妈妈？”

　　华芊绶愣了愣，面上千分之一秒只有她自己能分辨的惊愕过后，再次泪洒衣襟：“当然！那可是诞生出我这个百年一次才智双全聪明蛋的亲亲阿母诶。”

　　雷颖若有所思。

　　“所以——”华芊绶抬头仰视昏暗的灯光下比平常看来要柔和那么一点点的俊脸，尽量笑得纯真无邪，“酷哥你也知道了，我还有找妈妈这个重任在身，就不多耽误你了，酷哥千万要保重，别再去干杀甘敬涛这种最蠢的自杀行为了。”穿上门边搁着的拖鞋，华芊绶再次一笑，
　　“还有多谢你的拖鞋，有机会我会还给你的。”

　　我跑！我跑！我跑！怎么就跑不出那扇就在眼前的门！华芊绶悲哀的看着自己再一次被人像提小鸡一样提起来的身体，抬头看向那张今晚第一次对着她笑却笑得她阴气森森寒毛直竖的脸：“我说过，在解决我们之间财务纠纷之前，你不用妄想离开了。”

　　妈的！心里狠狠咒骂一通！这家伙真不知道老娘的拿手绝活就是泼皮耍赖！摊了摊手，华芊绶貌似无奈：“我也说过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好，我就要你的命！”雷颖当机立断，俊脸凑到那张顷刻间多了些慌乱的泼皮小脸之前，今晚第一次有了一丝丝扬眉吐气的感觉。

　　“你……你要干吗？”还没等到华芊绶开始胡思乱想，某人已经毫不手软把她丢到地上，声音再次硬邦邦冷冰冰，“从今天开始，你成为我的全能奴隶，一直到你还清我一千万为止。”

　　华芊绶一时有些懵。

　　雷颖蹲下身，逗小狗一样冲她勾了勾手指，饶有兴味：“也就是，恭喜你荣升我正好空缺的杀手助理。”

　　手脚一瘫，华芊绶蓦觉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