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盘》申歌儿

8、结义金兰

　　“鲁大人，你府上的人似乎很没礼貌，冲撞了本世子，如何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那执扇的人回头笑嘻嘻询问身后一白胖臃肿的中年男人，他语气随意，似无半点责备之意，但却又似有意为之。

　　被他问话那人，正是桐城府府台鲁达通，原他前日听说敦煌城来了位大人物，便匆匆忙忙出门去谄媚送礼，结果狄傲连门也没让他进，后来府上来人说家里又来了贵客，匆匆忙忙的又连夜赶了回来，一大早觉也没睡好便巴巴的过来陪客。

　　此番被年轻人这声质问，顿时失了面子，回头怒瞪那张管家一眼，”怎么回事？“

　　那张管家急忙上前与他耳语几句，鲁达通这才知道这些少男少女，竟是他暗中收拢来准备死祭的人，不禁大惊失色，急忙毕恭毕敬向年轻人回道，“禀世子，下官管教不严，这便严加惩处，日落之前，定给世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话罢，张管家早已回身向、几个随行的护院喝令，“还不上前将这等贱奴押解下去！”

　　“世子救命！”，李灵儿咬牙，扑通一声跪地，扯住那年轻人衣摆，抬头满目泪花，“我们是被这个坏人抓来的，他们要炼丹，要把我们活活烧死，你是世子，定然是个大官，是爱国爱民的大官，求你救救我们的命吧！”

　　说罢俯地连连叩头，身后众人见状，也急忙跪地哀求起来，几个少女更是哭的盈盈切切，让人心碎。

　　那人皱眉看着眼前热闹，回头看向那早已脸色煞白的鲁达通，抚扇歪笑道，“鲁大人，你远居边境，满以为你日子过得清苦，不想府上竟还有这等热闹，看来我回宫一定得跟皇爷爷好好说道说道！”

　　“世子，请借一步说话！”，鲁达通吓得浑身哆嗦，连连哀求央告，一边退到一侧，那年轻公子得意笑了笑微微颔首，摇着扇子要走上前，却觉脚迈不动，回头，李灵儿还泪眼汪汪的巴巴拽着他的衣袍不肯撒手。

　　“小兄弟，你再不撒手，本世子可救不了你！“，

　　李灵儿这才撒开手，一脸可怜的看着他，那人摇头好笑，举步悠悠跟着那鲁达通走回石径，到了处无人的假山。

　　“世子！”，鲁达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鼻涕恣意横流，捶胸倒足，”微臣糊涂愚蠢啊，听信妖道的胡言乱语，微臣这就将妖道赶出府门，自罚三年俸禄，以恕我的罪孽！“

　　年轻人悠悠摇着扇子，笑眯眯看着脚下狼狈的人道，“是人都有长生之愿，人之常情，本世子不怪，不过，拿童男童女炼丹这事，本侯孤陋寡闻，还是头次听说，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我既然知道了，总不能装不知道吧，你说呢？”

　　鲁达通闻言，更是如捣蒜般扣头连连，“微臣知罪，微臣驻守边境多年，却总守着这桐城府台小职，不得高升进京，心生倦怠才犯下这逆天大罪，只求世子放了微臣这一次，微臣愿肝脑涂地，终身侍奉魏王，侍奉世子！”

　　“很好，你听着，我要你交出我大夏军队在北境所有粮仓的布位图，可否？”

　　鲁达通惊愕抬头，”世子要粮仓布位图做什么？这，这可是我大夏军队的命脉，我，我不敢！“

　　年轻人轻轻摇头叹息一声，道，”看来鲁大人是知行不一啊，好，我这便启程回去跟皇爷爷讲讲桐城的见闻！“说罢便欲举步。

　　鲁达通吓得连忙跪挪上前，挡住他去路，”我，我给你！“，他咬牙发狠，“但不知侯爷要粮仓图做何用？这可关系着我大夏数十万人的生死存亡！“

　　”好笑，实在好笑，鲁大人在家草菅人命，却还关心天下苍生，实在分裂！“，年轻人呵呵冷笑，鲁达通脸色憋的肝紫，默然垂首。

　　年轻人冷冷瞥他一眼，摇扇继续道，“我还想跟大人讨个人！”

　　鲁达通此刻已心神沮丧至极，闻言无力回问，“世子可是要我放了那些孩童？“

　　“哼，这等贱奴，关本世子何干！“，年轻人冷笑，低头看看鲁达通道，“本世子是守信之人，你将粮仓图给我，你干什么事，我一概不知！”

　　鲁达通诧异，”那殿下是要何人？”

　　“张钰子！”，年轻人淡笑，“我听说此人是江阴的关门弟子，颇通些天文算术，是江阴门下的佼佼者，当年江阴事发，被我皇爷爷凌迟处死，他门下弟子也都悉数被戮，独独这个张钰逃出长安，原来这些年，躲在你府上，我父王最近身体不适，我想让这位张天师给他算一算，他还有几年的活头！”，他说道此处，嘴角依旧噙着丝笑意，却显得异常冷酷无情。

　　鲁达通惶惶然点点头，“世子若要，自便带走！”

　　“很好！”，年轻人满意的点点头，低头看着这个如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地上的人，厌恶的转身向内里庭院大步走去。

　　且说这厢在外面路上众人，都等得焦虑万分，尤其是李灵儿众人，胆战心惊，如今数十把长刀横在脖上，只怕一声令下，就会砍下来。

　　正焦灼难熬着，那鲁达通哆嗦着双腿回了来，却不见那俊美的年轻人，李灵儿一颗心沉了下去，但见那张管家早已急忙上前将鲁达通扶住，”大人，如何处置这帮小子！“

　　鲁达通此刻灰心丧志，无力的摆摆手，”随便，随便！“，说罢甩开张管家的胳膊，摇摇晃晃的自行远去了。

　　张管家皱眉，一旁护院上前询问，张管家冷眼瞧了瞧地上众孩子巴巴望来的眼睛，厌弃道，“交给张天师，听他发落！”

　　“你这个恶奴，不得好死！”，李灵儿气的朝那张管家破口大骂，话还没出口，脸上便被护院狠狠掌掴了一巴掌，“再吵割了你舌头！”

　　话罢便带着其余众人将李灵儿等人拉扯起来，推搡着往前走，众孩童此刻已绝望至极，几个女孩已又哭将起来，几个男孩也抽噎着开始掉泪。

　　李灵儿红肿着一面脸颊，抬头望一眼狭长天空上高悬的烈日，恨不得将眼前的天空撕裂。

　　什么府台大人，什么世子？各个身居官位，却统统都是吃人的恶鬼，为什么我这么无能，如果我生下来就是大官，定把这些混账一个个全部杀死。可发狠有什么用，一条腿已经迈进了鬼门关。

　　众人被驱赶着穿过散发着兰花的院子，回到李灵儿当晚见过张天师的院子，院子里静悄悄，众人噤若寒蝉。

　　一个护院进正中的一间屋子去寻人，不一会破门而出，手拿一封符纸，高声大叫，“张天师跑了！”

　　这可真是喜从天降。众少年闻言，寂默少许，纷纷跳脚相庆。

　　这转机简直来的太突然，不说什么了，抱头痛哭。

　　张钰子远遁的消息迅速传到鲁达通耳朵里，张管家也很愕然，再次询问对那些少男少女们的处置，没精打采的鲁达通，捏着手里粮仓布位图，凄凉着再次摆摆手，“放了吧，放了吧，反正都没几年好活头了！”

　　“可大人，这些小逆贼杀了咱们府上四个护院！”，张管家提醒。

　　鲁达通突然暴怒，朝他怒吼，“放了放了，你也给我滚！”

　　张管家被吓的够呛，急忙告退，但还是下令让人将一干人驱逐出了府门。

　　众人风也似的跑到大街上，贪婪的呼吸新鲜空气，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从没有感受到自由的味道是如此之好。

　　一番雀跃之后，众人在一棵大树下聚拢在一起，商量去路。

　　众人纷纷表示都已是无亲无故的孤儿，随意飘零流浪，不知该何处去。

　　“不如我们一起去长安吧！”，李灵儿提议。

　　众人纷纷附和，“我也要去，萧大哥，灵二哥，你们一个这么勇猛，一个这么聪明，以后就是我章飞的大哥，我都要跟着你们，做一辈子小弟！”

　　那机灵男孩举手表忠心。

　　佐萧与李灵儿相视一笑，李灵儿更是笑的前仰后附，“章飞是吧，你是不是傻，我可是你灵姐姐，不许瞎给我排辈分，还叫什么灵二哥，你才二！”

　　她话音一落，众人愕然，佐萧更是讶异将她肩膀板过来，上下打量一番，“你，你是个女孩子？”

　　“对啊，哎呀，原来你们真看不出来啊，怎么这么奇怪！”，李灵儿摸摸脸，歪头问众人，“我有这么丑，这么像男人吗？”

　　众人被逗乐，哈哈大笑。

　　章飞再次举手，“我们十个人都共经历生死了，不如我们结拜兄弟吧！”

　　“你叫章飞，还真学桃园结义啊！”，李灵儿好笑戳戳他脑门，其余人却纷纷赞同，佐萧也表示同意。

　　不由分说，众人互报年龄姓名排了辈，便面向眼前硕大的洋槐树抚掌跪下。

　　“我佐萧，十六岁！”

　　“我秦勇，十五岁！”

　　“我谢淑娥，十五岁！”

　　“我夏冬竹，十五岁！”

　　“我林震，十四岁！”

　　“我宋执，十四岁！”

　　“我李灵儿，也十四岁！”，李灵儿扬声接话。

　　“我章飞，十三岁！”

　　“我岳文清，十三岁！”

　　“我邱月，十三岁！”

　　“我等十人，结义金兰，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誓言，天打雷劈！”

　　十人齐刷刷跪下，对着沉默无言的大树连叩三个响头，完成拜礼。

　　章飞兴冲冲窜到李灵儿身侧，得意道，“七姐，你以后就是我的七姐了！”

　　“是八弟，对了，我叫你八哥怎样？”

　　“啊？八哥？我比你小啊！”，章飞疑惑。

　　众人大笑，秦勇解释，“八哥就是鹦鹉，你七姐嫌你话多了！”

　　“啊？”，章飞一脸郁郁。

　　李灵儿揉揉他脑门，好笑连叫几声，“八哥八哥，好不好听？”

　　“哼，八哥就八哥，我就叫八哥了！”，章飞得意万分，李灵儿笑的差点背过气去，章飞又窜到佐萧身边，“大哥，咱们啥时候出发？”

　　佐萧起身，向众人拱了拱手道，“众位先在此处等我片刻，我将妹妹接来！”

　　“对啊，还有佐伊弩，我跟你一起去寻她！“，李灵儿兴奋走到他跟前，佐萧感激点点头，两人并肩而走，前行几步，回头，见众人都跟了上来。

　　章飞撅着嘴，”刚刚拜了礼要有福同享，你们就把我们撇开了，实在过分！“

　　李灵儿忍不住好笑，一把过去拉起他衣袖，”走吧，八哥！“

　　”是七姐！“

　　”以后叫我七仙女！“

　　”美得你！“

　　”你说啥？”

　　两人说着就打闹起来，众少年跟在身后，阳光倾洒在众人身上，投射的影子渐渐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