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总和我对着干》素笔卿琼

44、第四十四章 随风潜入夜

　　千金宴过后，羿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到寝宫，倚身坐了，长长舒了口气。
　　一边的大宫女忙递上一碗子热汤：“娘娘忙了一天，先用口热汤缓一缓吧。”
　　羿后接过不烫不冷的碗子，润了润口，缓缓道：“我倒是不累，就是心凉。”
　　“娘娘……”
　　“今天看见这些个青春正好小娘子，就为我的皇儿心疼。皇儿已经二十好几了，寻常人家儿女都大了，可是，皇上却一直拖着，就是不肯定立太子妃，他是不信任我们母子俩！”
　　“娘娘，殿下人才出众，又是国之储君，许是皇上觉得，那些小娘子配不上殿下呢。”
　　羿后眼中无奈又冰凉：“呵，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算是看透了。汉人常道，世事易变，人心易散，以前我不解其意，总觉得我与陛下的情分是累年累月积起来的……不知何时起，他变了……或许，我也变了……"她说道最后，声音轻得似自言自语。突然，她闭眼掩了其中的百味陈杂，道，“早年时候，皇上他要南征北战，我也想慢慢看相，找个能照顾皇儿的。可是近些年来，我每每向皇上提起，他就搪塞过去，我看他就是不想为我皇儿找个名门闺秀，怕给我皇儿添了力！可我怎么能随意为我的皇儿，许一个无才无德的寒族女子呢？！”
　　站在羿后面前的大宫女，从羿后入宫时便陪着羿后，一向深得羿后看重。羿后有什么话，会时常与她说道，她也常为羿后出个主意。这不，她为羿后难过之余，灵光一闪，突然福至心田：“娘娘，您看固肃侯家的那位大娘子怎么样？”
　　“不，不行。她……”羿后先是下意识地否定，却忽然想明白了：“对，她确实不错。”
　　“娘娘睿智。西京上下谁不知道固肃侯家的嫡长女处境艰难，既无外家帮衬，又不受侯府待见，而固肃侯家又落寞下来，想来皇上不会阻拦，反而乐见其成。可今天一见这位娘子，却是一个不错的人，才学、心性，比一般娘子都好，更难得的是，在那样的处境下，她依旧能活出一条路，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羿后道：“你和我仔细说说。”
　　大宫女福礼道：“是，娘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固肃侯家也是一样。不用奴说道，娘娘也应知道，先固肃侯将才出众，跟着先皇南征北战立了战功，故而封侯。可惜后继无力，如今这个固肃侯戚方润子承父业，承袭了侯位，却才干平平，勉强凭着先人的威望，谋了个正四品的闲职。内宅就更是一笔糊涂账。戚方润原配许得是南街庆华巷的郑氏女，乃是一介商人汉女，门第本是极不相称，不曾想，那戚方润与郑氏女一见钟情，当年是寻死觅活的要娶进门，先固肃侯与侯夫人见郑氏女品行端正，加之当年先皇大力触合氐汉通婚，无奈之下也就答应了，这事在当时既是美谈，也是笑谈。”
　　羿后放下碗子，已经听出点意味来，叹息般问道：“世间多有薄情郎，想来那郑氏女过门后，并不如意？”
　　“娘娘一语中的，那戚方润根本就不是长情之人，郑氏女过门还没两年，戚方润便与泰安伯家的庶出小娘子，也就是如今的侯夫人看对了眼，明里暗里勾搭在了一起。当时郑氏女正有了身子，临产之际这事被捅进了她耳朵，当场气得早产，拼死生下了戚大娘子，身子却伤得极重，据说是不能再怀孩子了。戚方润呢，随后就把泰安伯家的纳进了侯府，说是纳，与娶无异，泰安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即使庶女，也不肯位卑于一介汉人商女，所以是按平妻礼迎进门的，第二年郑氏女便含恨而终了。可怜的是那戚大娘子，亲娘故去后，泰安伯的被扶为正妻，弟妹接连出生，她越发不受重视了。等到侯老夫人不理世事，她处境愈发艰难，据说连庶女都不如，名声也传得极差。”
　　羿后颔首，“可不是，我之前听说戚大娘子粗鲁无礼、不通点墨、不敬长辈、不友姊妹，身子还极差，然而今日一看，果然是流言不可信。想来她的名声，是别有用心之人传出来的。”
　　“娘娘说的是，奴也觉得都是些内宅手段，可见那固肃侯夫人是面慈心恶的。再说，这戚大娘子是极好的，然而鱼目混珠，已经到了婚配年纪，她还是无人问津。奴以为，娘娘又不需为殿下找个助力，要不先与殿下商量着？”
　　“嗯，这事我想想。”羿后撑着额头，仔细思量了起来。

　　夜深，无月。
　　夜黑风高，一道暗影急速翻过一道墙，跃上房顶，又一个纵身，片刻消失在宅子深处。
　　这是东街一栋平宅，外面看去，还有些破旧，一如左右的房子，毫不起眼。东街在西京城，是三教九流的聚集之地，这里什么人都有，混乱得很，很少有人能说得清，住在这里的人有什么来历，便是羿朝廷，立国才十来年，又曾是外来客，也是不甚了解。不过，只要东街不闹事，羿皇与京兆尹也不太理。
　　“属下参见王爷！”此时，那道暗影正跪在一人面前，那人一席紫劲袍，衬得身形宽胖，但却不显臃肿，反而背手而立的他，有股隐于暗处的锋芒，像一把锋利的刀，稍不留意便收割人性命。
　　“如何？”那人问道。
　　“王爷恕罪，属下……没有找到。”暗影低着头，几乎头贴着地。
　　那紫袍男子转身，狠狠踹了暗影一脚，将之掀翻在地：“废物！花了那么多心力，用了那么多线人，眼看就要拿到手，你却把它丢了，要你何用！”仔细一看，那人赫然便是消失已久的阑国安亲王。东街对其他人来说，是来历不明混乱不堪的乱巷，对曾经在西凉有一番经营的安王来说，确是藏身的好地方。
　　或许时日久远，很多人已经忘却阑皇的发迹之地，但稍微翻翻阑皇履历，便可知阑皇在前朝曾拜为西凉驻军威远将军兼刺史，在西凉称霸一方，后来天周朝廷大乱，阑皇趁机携兵以“清君侧”南下，同时羿国先皇看准西凉兵力空乏，强占西凉。自此，世代拱卫中原的西凉雄关成为羿国的国都。
　　故而，即使西凉已成了羿国的西京，在其东街还是藏着一条安王早就埋下的暗线，这条暗线经过几十年掩盖，不可不为之深。
　　暗影，阑国最神秘莫测的影卫之一，影三迅速翻身而起，又跪了回去，不住求饶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那个东西似乎凭空消失，所有人都在找，皆无音讯，属下，属下……”
　　安亲王不耐烦地截断道：“我不要过程，只需要结果，回国后，你自去刑堂领罚！”
　　“是，属下领命。”影三声音带着易察觉的颤抖和慌乱。
　　安亲王看也不看影三，转身用毫无情感的声音道：“你下去把影九叫来。”
　　影三惊愕，脱口而出道：“王爷，传国玉玺还未……”
　　“下去！”安亲王厉声叱道。
　　影三突然明了，脸色一白，握拳隐忍应道：“是，属下告退。”退身离开院子，在门后呆怔了片刻，蓦然一点脚飞身上树，消失在茂盛的树丛里。
　　过了不久，一个与影三打扮无二的影子飞进了院子，单脚跪道：“属下见过王爷！”影九身形娇小，相貌藏在黑暗里看不清，音色极冷，似乎毫无情感的机械，不过可以知道是一名女子。
　　安王直接吩咐道：“影三不堪重任，你接手他手中的活儿。”
　　“是。”
　　“去查查其他人的动作，一有异样，立刻禀报。但动作要快，本王即将启程回阑，在此之前一定要查到传国玉玺所在之处。”
　　“是。”
　　安王顿了顿，道：“如你能完成任务，羿国这条线将由你全权负责。”
　　“是，属下定不辜负王爷信任。”影九连连应诺，声音却依旧冷漠无波澜。即使这对他们影卫而言，是莫大的恩赐。要知道阑国影卫，尖端之人便有四五十人，竞争激烈，只有最厉害最得安王信任之人，才能独自掌管一方影卫，而今仅有五人有这样的特权。
　　此前羿国这条线，是由影三负责，影九刚从底下杀上来，进入影十卫不久，此次也仅跟着安王来保护他安全，是资历低的新人，平素都接触不了什么重要讯息。不过，影九知道，自己机会来了，毕竟在羿国的影十卫，除了影三，便是她了。至于影三，他想活命，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而此时，在城外白马寺，同样也有一道黑影，急速翻过重重高墙，停留在一颗郁郁苍苍的大树枝头上。他屏住呼吸静静地藏在叶间，将自己与高头大树完全融为一体，听风吹过的声音，也听禅房里微不可闻的诵经声。
　　过了片刻，他摸出一把小刀，手一扬，小刀“咻”地一声，穿破纱窗，钉在禅房里的柱头上。
　　禅房里的人停下手中的念珠，侧了侧头，若有所觉地看了一眼禅房外那颗随风摇摆的大树，正见树上一道黑影翻出墙头，消失在夜色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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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随风潜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