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沧海天炎

11、天痕·深渊

　　苏华夜的表情从些许警惕变为微微皱眉。

　　红与银，这是风之国度王室的标志，但他从未见过这个人。

　　他转头看向苏暮染，看着她眉眼变得开心起来，她笑着向来人走去，最后投入那个人的怀抱。

　　苏华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可他什么也不能说。

　　苏暮染在这个男人怀里抬起头来，露出小女儿一般撒娇的笑来。

　　苏华夜眉头越皱越深，在他们深情对望了许久，却什么都不说只是拥抱着的姿势里，他最后终于先一步开口。

　　“他是谁？”

　　如同这个时刻他们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的存在，苏暮染在男人怀里转过头来，依旧拥抱着他。

　　“这是我哥哥。”

　　她笑着回答，眼里全是温情。

　　“哥哥？”

　　苏华夜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疑惑的问她：“你的哥哥不是那个人么？”

　　他指的是五年前那个满目阴霾想要杀死苏暮染的人。

　　“那是我大哥。”

　　苏暮染眼中笑意未变，但苏华夜却觉得她的目光无端端生冷了几分，她松开了抱着这个男人的手，向苏华夜介绍面前的人。

　　“这是我三哥，苏暮宸，他是风之国度的大祭司。”

　　温柔到极致的男人笑着向苏华夜点头示意，声音也如他外表一样，令人沉溺的温柔。

　　“黑暗王庭尊贵的陛下，多谢你照顾我的妹妹。”

　　但这如此温柔的声音，苏华夜却听着凭生几分不爽。

　　“我与她也算挚友，当不得你的谢。”

　　他声音虽说不上冷漠，但也绝说不上温和，苏暮染满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苏暮宸说：“他害羞了而已，哥哥，你来找我有事么？”

　　“孤没有害羞！”

　　脱口而出的反驳让他自己有些恼羞成怒，然而那边两个人却并没有对此产生注意，而是自顾自的说起话来，苏华夜平白无故就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苏暮宸揉了揉苏暮染的头发，虽然他看着苏暮染的时候也是笑着的，但那笑与对苏华夜和其他人不同，唯有面对苏暮染之时，他眼中的温柔没有被疏离所隔开，那是真实的温柔。

　　“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

　　苏暮宸的目光宠溺的不像话，他的眼眸如同盛开的雪莲般洁白无瑕，与其他人都不同，他的眼瞳是银白色的，并不是风之国度王室专有的黑瞳，但他确实是王室的人，也是苏暮染的亲哥哥。

　　因为天生异瞳的原因，他从年少之时便被立为风之国度的祭司候选人，在苏暮染登基之时，他也成为了这一任的大祭司，祭司深居风之圣殿，平日里也不曾游走在殿外，常年都会住在圣殿里，所以苏暮染与他见得并不多。

　　可苏华夜能看出来，即便温柔笑意是她的伪装色，即便她对于苏暮宸并不如看起来那么亲昵，但总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他甚至觉得苏暮宸在她心中的地位比起他而言，要高的多。

　　这个想法，他并不怎么如意。

　　在某种程度而言，苏暮染对于他是唯一的，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可在苏暮染的世界里，他只是一个稍稍有些分量的人，她随时都能将他弃在身后，转眼间便连半分悲伤都没有。

　　这样想着，他突然心生不悦。

　　“既然你们有事，孤便先回去了。”

　　稍显冷漠的开口，他转头便离开，心中不悦无法纾解。

　　“华夜。”

　　伴随着声音的是他被牵住的手。

　　苏暮染拉住他的手腕，在他停下脚步之后，便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将手指伸入他的掌中，与他十指相扣。

　　苏华夜不自觉的收紧了手掌，手中纤细的手指交握着他的，他不由得想起苏暮染殷红的唇，这个女人的一切都如同天生所赐，完美的不可思议，就连指尖都是刚刚好的形状。

　　苏暮染握着他的手抬起，他们交握的手从衣袖下显露出来，她又淡淡的叹了口气。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怎么连我哥哥的醋都要吃呢？究竟要怎样你才不会动不动就发脾气？”

　　她的话语感叹得像是规劝不听话的孩子，如此无奈，如此哭笑不得。

　　尽管知道这只是苏暮染一向对于他的态度，但苏华夜还是停止了脚步，任她拉着，手指扣着她的，并不松开，即便放下之后，他也没有松开手指，并将他们交握的手有意无意的从袖子中露出来，显露在苏暮宸面前。

　　他的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但却做着这样的小动作，紧紧拉着苏暮染不松手。

　　夕阳的余晖完全落下，只剩下一点昏黄的灰暗的光，苏暮染无奈的被他握住手，只能笑着摇了摇头，伸出另一只手凝结出一团冰蓝色的光，照亮了周围的景象，然后才与苏暮宸谈起正事。

　　“哥哥找我有什么事？”

　　苏暮宸看着他们的动作，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笑意加深了几分，也没有计较苏华夜那些小动作，他正色起来，伸出手，掌心向下，那些被苏华夜燃尽的灰尘里出现了些微细小的黑色烟雾，被他凝聚在掌心的位置，成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圆形的球。

　　“染染，你看这些。”

　　他示意他们看他手下凝聚而成的黑色光球。

　　那些黑雾本身只是浅淡的颜色，但被凝聚到一起之后，便成为了极黑极黑的颜色，给人一种黑到发亮的感觉，当它凝聚到极点的时候，那种感觉其实与苏华夜的黑焰有些相似。

　　苏暮染微眯了眼眸，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看着苏华夜。

　　“这是······深渊的力量？”

　　她会这样看着苏华夜并不奇怪，因为苏华夜的力量便源自于那里，准确来说，他的血脉中既有深渊的力量，也有黑暗王庭的力量。

　　深渊又被人称作天渊，那里是一处极黑之地，常年没有阳光，整片大陆都被掩埋在黑暗之中，与离光大陆的连接是一处巨大的天痕，在东大陆的最中央的位置，但这天痕在许多年前就已被关闭了。

　　那个时候，深渊的恶魔从天痕中撕裂而出，肆虐整片东大陆，原本东大陆要强于西大陆许多，除了黑暗王庭之外，还有一个名叫‘天湮’的势力，也是这片大地上的霸主。

　　可惜在后来的大战中逐渐衰败，虽然还存在着，但许多年前，那场大战终结，他们便已隐没，如今已无人知道这个势力的所在，东大陆变成了黑暗王庭的天下。

　　那个时候，苏暮染还未出生，而苏华夜便是诞生于那场大战之中。

　　他的母亲原本是黑暗王庭的公主，却与一个深渊恶魔相爱，他们被彼此势力所不容于世，诞生下来的苏华夜也因继承的力量被人恐慌，黑暗王庭的人下令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那位公主与深渊恶魔的结局如何，其实苏华夜并不记得，他从有记忆起，便是生活在黑暗王庭的最底层，不知是为了羞怒他，还是为了报复那位与恶魔相爱的公主，他们所生下来的苏华夜被放逐到最底层的地方，成为了一个低贱的奴隶。

　　他背上的‘囚’字便是最卑贱的证明。

　　与苏暮染受尽万千宠爱不同，他生自黑暗，始于黑暗，也终结在黑暗，这一生从未享受过半点温情，所有一切都是罪恶存在的证明，大概正是因为如此，苏暮染在他死后所给与的那一点温度，才显得如此灼热而又深刻吧。

　　因为那是唯一啊。

　　那一点灰暗的光也完全退下，这片街道终于变成了完全的黑暗，只有苏暮染手中的蓝色寒冰散发着幽蓝的光，显得那样如梦如幻，在这光芒之下，苏华夜看着苏暮宸手中的黑色光团，淡淡的点了点头，回答他们。

　　“确实是深渊的力量。”

　　那样云淡风轻的样子，那些黑暗的记忆仿佛被完全忘记了，然而究竟是不是表象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华夜不喜欢他们吧？”

　　苏暮染没有看着他，只是注视着那团黑色雾气凝结而成的光。

　　“不喜欢的东西就毁掉吧，都是些让人讨厌的东西呢。”

　　她神情淡淡的，仿佛那一天她说东大陆的神也是个讨厌的家伙一样，漫不经心的表情，却是维护的模样，那样的语气明明不让人喜欢，但苏华夜却心生愉悦。

　　她总是这样，总是知道他想要听到什么样的话，因此即便是假的，也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沦，她看着你如同整个世界，那是一种无比美妙的感觉，在那一刻里，即便要你俯首称臣，亲吻她的脚背，也如此的心甘情愿。

　　有很多时候，苏华夜真怕自己在这样无尽的绵密的细小甜蜜中永远的沉沦下去，心甘情愿的成为她想要支配的人，可再一想，又觉得即便这样也没关系，因为，他总归是和别人‘不一样’，不是么？

　　“嗯。”

　　他轻轻点头，这一刻觉得她无论说什么，都是他想要做的决定。

　　“看着你们这样，我仿佛也轻松了许多。”

　　对面一直看着他们的苏暮宸无奈的笑道，但眼中还是有些稍许的凝重。

　　“我此刻前来，便是来告诉你，通往深渊的天痕似乎又有被打开的迹象，那些刺杀你们的东西，便是深渊魔气凝结而成，若是天痕被完全打开，离光大陆便会再次陷入巨变之中，这一次不止是东大陆，这场变故会卷席整个离光。”

　　他的眉眼微皱，语气依旧温柔，只是带着几分抹不去的凝重，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掌，那些黑色的魔气便重新化为浅淡的雾气，最后慢慢消失于天地之间。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