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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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在做梦。
脚下的路似路非路，头顶的天似天非天。天地之间声寂寂，目光所及尽是一派安详和乐。
纲吉熟稔的在丛生的莲花之间行走，无根莲彼此触碰，彼此相融，在他的脚下渐次盛开，又渐次合拢。
这是梦中的世界，也是纲吉每次动用能力后灵魂进行疗养的地方。这里无声无形无色无味无嗅，却能供给纲吉细微却不断的生命之能的涓流。
纲吉忽然停下脚步。
无名的风低低的掠过他的脚踝，无温度无力度，却让他心神动摇，徒生寒意。
梦中的世界第一次出现了除他之外第二个人。
灰蓝色长发的女人戴着一顶大的可笑的奇怪帽子，一手抚着小腹微凸，盈盈立在一朵硕大的莲花花芯之上，对他蔼然微笑。
“你是谁？”
纲吉往前踏出一步，她便按照纲吉前进的长度后挪一步，像一枚被人推开的棋子。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纲吉便停止向前，向她提问。
“梦，是宿业、是妄想、是预兆，或者是鬼神。纲吉君认为我是哪一种呢？”
女人的声音不受风的影响，直接在纲吉耳畔悄然徘徊，她微笑的时候唇角上扬，像少女一般俏皮可爱，眼角的五瓣花安静的拢起。
自从血脉觉醒，获得能力以后，纲吉很少体会到这样剧烈而急促的心跳，像冥冥之中有人握住他的心脏，迫使它跳个不停，使它惶然而无措。
“你要传递给我的是什么消息？”
纲吉姑且尝试一问。
“属于你的路已经决定好方向，纲吉君，你已经有觉悟了吗？”
“当然。”纲吉立刻毫不犹豫的回答：“我的血在我的心里流动，启示我的命本该分给众生。我不畏惧死亡，死亡是跳脱轮回的必由之路。”
“恒河沙劫，历历无穷。一念无明而漂泊轮回，纲吉君，你着相了。”
“这是什么意思？”
“纲吉君，你以为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强行追因溯源，帮人解脱苦难是该做之事吗”
“难道不是吗？一念缘起，结一善果。有人在我眼前受苦难，而要我视如无物，这样怎么称得上佛门弟子？”
“纲吉君，摩诃萨舍身饲虎的时候难道是看轻自己的命，以为老虎的命更为重要吗？不能看清自己性命的价值，即使舍己为人，也难叩开佛门大道。因果轮回，哪怕是你也无法跳脱其外，况且你尚有宿缘未了，好好想想，我们还会再次相见。”
话音未落，风再度起，莲花花瓣随风而起，漫漫扬扬，一时间铺天盖地，俱是花香，俱是花形。原本喜乐安平的佛之国度，厚重的香气如锁链，如绞绳，空气凝固犹如实体，逼仄难行，过度的压力使得纲吉心口旧伤复发，疼痛难忍，喉头一腥，竟然吐出一片赤红的鲜血。
“纲吉！”山本武被纲吉突然吐血吓了一跳，慌忙将温湿的毛巾拧干拭去血渍。
纲吉慢慢睁开眼睛，正将山本担心忧虑的神情看在眼中，便先安慰道：“我没事，阿武。吐出来就好了，夏马尔有说什么吗？”
“他只说让你睡到自然醒，都没有开药。”山本如实转述夏马尔的话，紧接着担忧的说：“但我看你伤的很重，不吃点药真的没问题吗？”
纲吉吐出积血，感觉神智清明，郁积的浑浑噩噩一时消失散尽，便撑着身体坐起来，一面感受着自己的健康状况，一边说：“没关系，普通的药对我没有用的。”
“纲吉，你……”山本是少数对纲吉的能力一清二楚的人，因此他不再要纲吉服药，但坚持道：“但是你至少应该吃点补血的东西，我去帮你做些吃的。”
不等纲吉说话，他坚决的站起来，将毛巾搭在水盆一侧，朝厨房走去。
知道自己这一场病，山本一定担心不已，纲吉也不再抗议。他犹自思索着梦中的场景，眼角下有五瓣花的女人，他已经在现实里见到了两人。梦中的女人同她们很像，却没有她们身上那样异样的排斥感，相反，她的存在感弱到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因为那是纲吉的梦，他未必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她应该是很关键的一个线索。问题在于，他的梦究竟是宿业还是预兆，亦或者是心乱所生的妄想，还是托梦的鬼神呢？
身负异能的人们已经开始行动了，犹如被蜜吸引的蜂，在他身边纷纷聚集。正如她所说，纲吉脚下的路已经被决定好了方向，他身体里温热的血脉传承提醒着他肩负的任务。
纲吉闭起眼，集中心神，如先前曾经做过的一样，试图用能力窥探未来。点点金华从无中诞生，缓慢凝聚，以无尽的黑暗做幕布，描绘着文字……
“哦呀哦呀，你真是不要命了，沢田纲吉。”
刚刚成形的文字轰然破碎，一团声音挤进他的脑海，咬牙切齿的说：“劳驾，你不想活的话做点好事，把你的身体送给我好吗？”
“骸。”纲吉睁开眼睛，恰好看到一缕蓝紫色的头发消失在空气里，不禁失笑：“你守了我一晚上？”
虽然是疑问的词语，却是肯定的语气。
空气沉默片刻，才响起六道骸的声音：“kufufufu，看看你什么时候会死，别耽误了占用你身体的最佳时间。有问题吗？”
“没问题。”纲吉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将古怪的梦境抛诸脑后，食物的香气钻进鼻子里，颇能勾起人的食欲。“骸，一起去吃饭吧。”
好久没有品尝到山本的手艺，纲吉难得有几分期待。隐身的那人虽然没有出声，身侧却始终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真是别扭的家伙。
山本系着围裙，隔着厨房的窗户看到纲吉走来，轻轻挥舞锅铲同他打招呼。日光一视同仁的将光芒洒在每一个角落，院中新添一层雪毯，前院的诵唱声复又响起，使人凭空产生浮世静生香的悠闲心绪。
夏马尔似乎在半夜就走了。里包恩早起的时候就没见到他，他对此倒是没什么特别感觉，在也是多添麻烦，不在也没有什么不方便。
可乐尼洛已经起来了，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镜子看个不停。
里包恩装装样子的敲敲门板，不等可乐尼洛回答就走了进去。
“喂，里包恩，你这家伙进别人房间不知道敲门吗喂？”可乐尼洛从镜子里对里包恩皱起眉毛。“话说我这是在哪里？”
“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怎么会出现在山上的木屋里？”里包恩绷着身体，放出杀气：“你在那里住了几天？”
“两天。”可乐尼洛不介意里包恩腾腾的杀气，淡定的回答：“有人让我来这里，说有人能解开我们身上的诅咒。我就过来看看，如果真的能解开，好告诉拉尔……”
可乐尼洛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拉尔痛苦的神情、虚弱的倒地的模样一股脑涌进他的大脑，他倒抽一口冷气：“拉尔、拉尔还在山上，我得去找她。”
他说着就要奔出去，却堪堪停住脚步，现出愤恨之色：“不，我没法……”
里包恩及时解救了即将陷入狂暴的可乐尼洛。“拉尔平安无事，她现在在山下的医院疗养。”见可乐尼洛毫不掩饰的拍着胸脯松口气的模样，忍不住蹙起眉：“是谁让你来的？”
“嗯？嗯，就是她啦。”可乐尼洛挥挥手，含糊带过：“喂，能帮我们解开诅咒是真的吗喂？”
里包恩不回答，却又提问：“你见到拉尔的时候，她是自己一个人吗？”
“是呀。”可乐尼洛疑惑的反问：“有什么不对吗？我当时回到小屋，突然看到拉尔在里面，同时我们的诅咒就发作了，之后就不太记得了。”
可乐尼洛和拉尔的诅咒在互相靠近一百米以内就会发作，怎么会推开房门才发作呢？而且风太不在现场，他当时又在哪里？
旧有的疑惑还未解决，新的疑惑又浮上心头。里包恩暂且压下疑问，突然发觉不对：“可乐尼洛，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很好啊，基本感觉不到诅咒的后遗症。”可乐尼洛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发作好的很快，难道真的是这里风水好，有利于诅咒恢复吗喂？”
里包恩挑挑眉，同样在寺庙里经历过诅咒发作的他可没觉得风水有好到让他一夜过后活蹦乱跳的程度。
有能力缓解诅咒痛苦的人不多，可也不止纲吉一个人。按夏马尔的那套生命治疗理论，就里包恩所知道的，起码就有三个人能达到随心所欲使用生命能源的程度。
有动机的，就更不多了。
可乐尼洛立刻注意到里包恩异样的神色。“怎么，难道是有人帮我治疗吗喂？”
他还真是敏锐。这就是野生动物的直觉吗？里包恩一边腹诽至交好友，一边回答：“嗯。恐怕是他，昨晚他来过。”
“他？”可乐尼洛反而茫然的眨眨眼睛：“他是谁啊喂？”
里包恩做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却见可乐尼洛一摆手：“哎呀，不管是谁啦，只要拉尔没事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