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红颜销魂》南山禾木

28、第 28 章

　　在经过那么那么久的游荡、推动与铺垫之后，终于等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

　　她为这场战争准备了那么多，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男扮女装的学习生涯、漫无目的的游侠旅程、

　　委曲求全的皇室生活，以及暗中准备了那么久的挑起两国烽火。

　　终于，

　　在那么那么久的等待与酝酿之后，她终于可以享受战场的厮杀，享受军队的崇拜，如前世一般驰骋战场了。

　　她不是应该兴高采烈、欣然自许的吗？

　　为什么，

　　她没有如自己想象的一般高兴呢？

　　血色在沙场蔓延，战争无分对错，士兵会为了将领的命令而献出生命，再荒谬、再无聊的理由，也会让无数的生命滞留在这片土地，会让无数的家庭从此破碎。

　　在前世，那些她所参与过的战争中，北魏与柔然的对抗，关系到两个民族的存亡与发展，生死存亡、不可避免；北魏对北方各小国的征服，背后是中华大一统不可抗拒的趋势，民心所向、天下一统。

　　而今生，这场战争的起始点，却是她亲手设计的、荒谬到极点的挑拨。

　　军队凯旋，堪称挽救了整个国家的西斯科骑士拉着马的缰绳，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行走在通往王宫的大道上。

　　道路两旁是兴奋的都城居民们，大声欢呼、高声呐喊，还有少女少妇向着英俊的骑士们抛洒鲜花，而最耀眼、最英俊的那位，就是在队伍最前领队的皇家骑士，挽救了王国的英雄。

　　年轻的骑士身边纷纷扬扬了最多最美的鲜花，在象征感激、欢喜与爱意的花瓣中，她直视前方，神色莫测。

　　前世百姓也曾这样崇拜她，远远比现在的场面更夸张、更激烈，她的生祠甚至在北魏边疆广泛存在，烟火从未曾停息。

　　当年她安之若素，受之坦然，无论她的出发点如何，她确实庇护了一方百姓，她理应享受他们的感激。

　　而现在，场面的激烈尚不及当初的万一，但她却难得有些惶惶不安、愧疚以待。

　　她确实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打败了更强大的敌人，赢得了至关重要的战役，挽救了王国的命运。

　　但是，为什么她的心中没有太大的欣喜？

　　为什么她会隐隐地觉得，她对不起这些热情？

　　这是你想要的吗，宋相思？

　　为了一己之私把两个国家拖入战乱中？

　　她略带不安地拉了拉马的缰绳，控制住前行的方向。

　　说实话，比这不安更让她困惑的是——

　　她在不安些什么呢？

　　她在惶恐些什么呢？

　　难道，难道她的心中，还确实有良知的存在，为了她挑起的不正义的一切行为，而感到愧疚？

　　在她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任由恶意蔓延、去报复这个世界的时候？

　　“西斯科！”国王大笑着迎上来，“欢迎归来！欢迎我们的英雄骑士归来！”

　　国王又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这次的风格换成了邻国的乡村风格，整个人的打扮都如此田园、粗犷，简直不像是一位国王应该穿的衣服。

　　怒火突然从心中燃起，好像那些无法说出口的愧疚、那些隐晦不可见人的不安，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方向似的——

　　这就是她的国王！

　　在他们打生打死的时候！

　　在所有士兵浴血奋战，多少灵魂不得回归的时候！

　　他居然，居然还在关注他的新衣！

　　用这样不符合庆功场景的衣服，来不自觉地羞辱那些牺牲生命的英魂！

　　西斯科一脸阳光灿烂，动作敏捷地跳下马，向他的主君行礼，举止间尽是难以遮掩的兴奋：“陛下！西斯科不负所托！”

　　在这场欢迎兼庆功的大会的现场，人们的目光控制不住关注这位冉冉升起、势不可挡的新星，有这样出色的天赋与功绩，他必然会进入这个国家的顶层。

　　看，他的笑容多阳光、多灿烂啊！

　　有谁能看破那在无数个世界中磨练出来的演技，有谁能发现在阳光下深深掩埋的污垢呢？

　　有谁能想到，这号称骑士楷模的对象，其实性格骄傲恶劣、行事不择手段、谎言满口都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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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赢取了大大小小的战争胜利，以及在朝政上远超年龄的沉稳老练，宋相思离这个家国的中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卡洛斯的父亲与兄长在不幸中逝世，作为坦克威尔伯爵唯一存活的孩子，他返回继承了伯爵的位置，成为了西斯科最强有力的支撑之一。

　　有一天，都城中来了两个织工，说能织出人间最美丽的布。

　　这种布不仅色彩和图案都分外美观，而且缝出来的衣服还有一种奇怪的特性：任何不称职的或者愚蠢得不可救药的人，都看不见这衣服。

　　宋相思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在面前发生，微笑在心中泛起。

　　在朝堂上，大喜过望的国王付了许多钱给这两个织工，好让他们马上开始工作。

　　而在这之后，宋相思以边境不稳的借口，离开了都城，远赴边关。

　　来吧，来吧。

　　让闹剧变得更可笑一些。

　　哪怕远在边关，都城的消息也连绵不断地送到她的手上。

　　听说，两位织工从国王那里拿到了最细的生丝和最好的金子，整日在那两架织布机上忙忙碌碌，直到深夜；

　　听说，国内公认最善良诚实的老大臣前往查看了他们所织的布，他的夸赞传得全城都是：“美极了!真是美极了！多么美的花纹！多么美的色彩！我对这布料非常满意！”；

　　听说，又有一位诚实的官员前去查看了那块神奇的布料，他对那美丽的色彩和巧妙的花纹夸赞备至；

　　听说，城里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着这美丽的布料；

　　听说，国王带着一群官员亲自查看了这块布料，所有人异口同声：“这布是华丽的！精致的！无双的！”；

　　听说，国王赐给了两位织工“御聘织师”的头衔，封他们为爵士，并授予一枚可以挂在扣眼上的勋章；

　　听说，国王决定要用这新的、美丽的布料做成衣服，穿着这衣服去参加快要举行的游-行大典。

　　是时候了，该回去了。

　　都城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让飞驰回都城的骑士能够控制着回归的时间。两位织工整夜点起十六支以上的蜡烛，紧赶慢赶地在游-行大典前完成了皇帝的新装；国王在两位织工的服侍下穿上新装，并在众人的称赞声中踏上了前往游-行大典的行程；富丽的华盖高高竖起，负责托后裙的内臣捧着看似不存在的衣服，走上了大道。

　　当宋相思策马回到都城的时候，游-行大典刚刚开始。

　　时间刚刚正好。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骑士的嘴角挂着诡秘的微笑似的，然而再一看，又是风尘仆仆、神色肃穆了。

　　“西斯科！你来得正好，”赤身裸体却昂首挺胸的国王向他伸出双手，兴高采烈地招呼道，“你刚好赶上了游-行大典！”

　　正直英勇的骑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光明正大地震惊道：“陛下？您怎么……不穿衣服？”

　　场面一下子就像被冰冻了。

　　所有人面面相嘘，国王脸上的尴尬几乎可以浓厚得掉落下来。

　　在这样的场面中，骑士好像不忍直视地垂下了头，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了阴影里。

　　在竞技场的团战中，他为什么会这样努力地护着这位国王，让他在那样激烈的混乱中，都毫发无伤？明明她可以放任国王在这场战斗中死去，那样发起的战争，绝对会更激烈、更不留情面。

　　那是因为，他比继承者小亨利王子，更蠢、更没有威望、更容易糊弄啊！

　　在此世的最初，他不过是想要掌控军队的权力，不过是要用一张英勇无畏的骑士的皮，来抹去自己出身的缺点，来接近那众望所归的三军大帅的宝座。

　　然而，然而，在眼睁睁看着这愚蠢的国王对他的新衣的完全不合时宜的热爱的时候，她忽然想要更多了。

　　睡美人一睡百年，花木兰征战四方，而在那之前，白雪女王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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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国家的国王是个公认的糊涂蛋，曾经做出过被两个没啥文化的骗子诱骗、赤身裸体地在公众面前游-行的蠢事。

　　但这个国家依旧兴旺强盛，打遍周边国家毫无敌手，政治上也坚定强硬，百姓生活安康。

　　人们说，多亏有西斯科，不然这个糊涂国王肯定要送断自己的王位。

　　没有人将王国兴盛的功劳归属给国王，反而都归给了那位完美到堪称所有骑士楷模的西斯科。

　　在民间，在国外，以及在未来留存的历史上，人们称这位无冕的摄政骑士为——

　　“骑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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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开心吗？你快乐吗？

　　——你实现了你真正想要的吗？

　　——你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真的，只是战场上的杀戮与发泄吗？

　　——真的，只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势掌控吗？

　　位极人臣的骑士神色宁静、目光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