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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九回:忆往事恩情难报,望月光悔不当初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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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落起大块的雪片来,风呜呜地吼着,厚厚的浊云层层压将下来,就像天随时会塌下来一样。胡仲农拉紧身上黑袄,拉低头上皮笠,但风和雪依然往他领口、袖口里钻。肩上的刀伤阵阵发痛,白玉堂的那一刀伤及他肩骨,本应多休息,但他听闻包拯的官印被盗,一大早便穿戴齐整来见包拯。
来到府衙门口,他抖落身上半尺厚的积雪,正要跨过们槛,见一个头顶粗麻布的婆子和门房衙役在一旁争吵,故而上前问:“何事?”
“胡大人,”那门房朝他施了一礼,那婆子见来了一个大官,慑慑发抖的身体似乎抖得更厉害了。
“这婆子说有人给了她一封信,让她送来给知府大人。小的接了信,但这婆子不走,非要赏钱。”
“什么信?”
门房拿出信件,胡仲农接过,见信封上并未署名,也没封口,莫名其妙。
“你来送信,不找让你送信的人要钱,怎生找收信的人要钱。”
那婆子一听他这样说,急忙道:“回禀大人,婆子在玉通巷安家,今儿天还没亮,一个相公来敲家门,那相公说送信过来会有赏钱。”她一张嘴,一口山西土话,声音也发颤得厉害,好在说话还算清楚,只听她继续道:“今年雪大,外头雪都积到膝盖深了,刚出家门又下大雪,路上难走的很,那相公说这信重要,可不赶着来了。”
胡仲农见这婆子六十来岁,衣衫褴褛,只头上罩了一块粗麻布就再无遮风挡雪的东西,她膝盖以下的裤子早就湿透了,双腿如筛糠。又想玉通巷在西南外城横桥附近,住户大多贫苦,又因租金便宜,距梁门瓦子不足三里,外来人员大多愿意租住其间。
想必她家里不好过,不然也不会在大雪天里走了十来里路来送信。见她可怜,便从衣兜里抓了一把铜子给她,也不知有多少,少说三十来文。那婆子千恩万谢地走了,刚走下台阶又回头对胡仲农道:“大人,那相公说这封信很重要,一定要交给知府老爷。”
胡仲农点点,顺口问:“大娘,叫你送信的相公长什么样子?”
“他戴了个雪篓子,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西郊的雪已积到半尺来厚,非常不好行走。州西贫瘠,但全城最大的瓦子却在此处。梁门瓦子从梁门起,西至横桥,北起江汉巷,南至西夹道。不仅茶肆、商铺最多,贩夫驺卒亦最多。
午食将至,瓦子里热闹非凡,吆喝声此起彼伏,什么百味羹、胡饼、签鹅、签鸭、炒兔、莲花鸭、炒蛤蜊、炒蟹等,吃的、喝的应有尽有。瓦子外还有不少贩子挑担、推车住瓦子里赶。
有三个货郎挑着货物挤过人群往瓦子外赶,一个暗哨发现这三人有异,别的货郎都往人堆里扎,这三人却偏偏往人少的地方赶。他连忙丢了五个铜子在桌上,嘴里念叨一句:“今儿个的酒怎么吃着没味。”
他从酒肆出来,正欲跟上,一个卖油郎挑着两挑油缸急忙忙走来:“让开让开,怎么不看路。”
他闪身一避,见那卖油郎径直进了他才走出来的那家酒肆,回头一看,那还有三个货郎踪影。
难道刚才是眼花了,哪有人腿脚那么快的。
离了瓦子那三个货郎继续向西而行,过了横桥行人渐少,大片被白雪掩埋的农田出现在三人眼中。再往西,农田也少见了。
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货郎对另两个货郎道:“卢爷,徐爷,过了落马坡,就是固子门。这几日盘查得紧,不好出城。前面有个茶寮,老板姓周,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与我们丐帮有些渊源。等下我们就在周老板的茶寮休息休息,等到子时左右,瓦子闭市,会有一些人出城,我们就可以混入其中,和他们一起出城。”
他身旁那个身材高大的货郎连忙点头,没走多久,果然看见了一个茶寮。那茶寮用竹木搭建,外用泥浆加固,茶寮前搭有凉棚,棚下摆有两张桌子。此时风大雪大,两张桌子都空着。
到得茶寮前,三人放下挑子,取下雪篓子,身材矮小的货郎朝竹屋里吼道:“老周头!老周头!”
话声未落,走出一个粗布衣衫的老者,那老者一见货郎就道:“丁相公,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啊。”
“送两位朋友出城。”
“三位相公,里面说话,今儿雪大。”茶寮老板心领神会,立时将三人引进茅屋。
一进茅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炭味,那茶寮老板立时将左右窗子推开。姓丁的货郎一见,不由得摇了摇头:“屋里烧炭你也不透透气,想死了么。”
“今年可冷得紧了,不烧炭没法过啊,开窗风又大。”
“你想死那是你的事,我们得开着窗。”
“是,是,是。”
“老周头,去给我们煮点茶来,几日没喝你点的茶,浑身都没劲似的。”
茶寮老板连忙朝三人行了一礼,告辞而出。
那姓丁的货郎回过身来就对另两人道:“别看这寮子不起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茶具可讲究着呢。而且老周头点茶功夫可与城中叫得上名号的茶博士媲美,两位不可不尝。”
身材高大的货郎打趣的说:“没想到丁长老倒是讲究人,恕我徐庆眼拙。”
姓丁的货郎哈哈大笑:“徐爷真爱打趣。”
直到进到此处他才真正放松下来,想起昨晚,先与白玉堂劫了虎牢,后又一直领着卢方、徐庆逃亡,真是一刻也没放松过。此时一放松,不由得有些犯困,与徐庆没说到几句话就靠在墙上打起了盹。
徐庆见丁坤疲倦,也不吵他,轻声对卢方道:“大哥,你也别怪老五,老五性子任性,一时气愤才说了那样的话。”一路上卢方都一脸不快,他们兄弟相处多年,徐庆如何不知。
卢方想起那晚兄弟相见格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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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弟,五弟!你们……没事就好。卢方喜极而泣,又忍不住苛责道:你们也太胆大了,怎么闹到皇宫里去了!
大哥!我和五弟只是想下下展昭面子,但没想到他们开封府的人阴险卑鄙,竟然用鱼网网我。蒋平气愤难平,他对那长脸校尉用鱼网网自己的事耿耿于怀。
卢方道:活该!做事分不清轻重。哎,此番事了,你俩就好好呆在陷空岛,别想再出来惹是生非了。
白玉堂道:大哥,你们先走。
卢方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去找展昭!武功名声真那么重要!?
白玉堂被兄长一激,耳根有些发烫:大哥,五弟并非看重个人名声,我是要去找屠龙刀。
你知道屠龙刀在哪儿?
刚刚三哥告诉我屠龙刀在开封府。
卢方劝道:老五,屠龙刀再好也比不上各自性命,回岛后大哥再重新给你打一把。
如果屠龙刀留在开封府,今后我白玉堂还有什么颜面在江湖中立足。
卢方见他执拗,便道:为了你和四弟,杨兄惨死、孙兄他们还被开封府扣住,二弟和禹靖也都伤了重伤,我几兄弟也全成了朝廷的通缉犯,今后只有留在陷空岛上,永不出岛,还说什么在江湖中立足!
白玉堂听他这样说也来了气:说到底,你还是怕被我连累。好,就算当弟弟的连累几位哥哥了,我们不当兄弟就是了。
你……
卢方气得说不出话来,徐庆见白玉堂越说越过分,出言喝叱:五弟,你咋说出这番胡话,不当兄弟这种话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