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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六回 东京城斗讼日增,梁上人夜盗明珠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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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商议对策,从议事厅出来后已是晌午,这雪却丝毫未见减弱。展昭现在头痛欲裂,自入江湖以来他还从未这般束手束脚过,似乎做不做、怎么做都是错。他心事重重,顶着风雪,院落中假山累累、腊梅冲寒怒放,冷香扑鼻。绕过这片梅林是一条僻静的小道,直通后门,这三个月他经常从这条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走出府衙,然后去到那座当今圣上御赐给他的府邸。
“展大人!展大人!”
就在他走上这条小道上时,一声呼唤从后方传来,展昭一怔:胡大哥!
他连忙回头,果然是胡仲农,他正急慌慌地朝自己走来。胡仲农刚走到他身前就忍不住询问:“大人,你是不是杀了白玉堂?”
展昭大吃一惊:“我怎么会杀他!”
胡仲农一脸凝重,又问:“那么大人,你与白玉堂可有在石庙子里动手?”
展昭听他如此问,心中更慌,连忙摇了摇头:“当时我和他都受了内伤,各自运功调息,哪有机会动手。”
“这可就真说不清了!”
“发生何事?快说!”
“石庙子里血渍斑斑,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胡仲农当然相信展昭,但徐庆性子冲动易怒也不像作假之人,此间事越发扑朔迷离。
“我在时,石庙子虽然破败,但各处齐整,更没有什么血渍。”展昭皱眉沉思。
“那么在大人走后,到徐庆去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徐庆潜进府中时应该还没到丑时,如果他不停,再到石庙子会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前后有三个时辰……”展昭正欲往下说,突然听得除他与胡仲农之外还有一道微弱的呼吸之声,连忙厉声喝问:“谁在偷听!”
胡仲农听他喝破这才惊觉,连忙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乃一处假山,从假山之后走出一人,竟然是他!
“欧阳大人!”
展昭一见此人,又是尴尬又是恼怒:“欧阳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前来询问,何必偷听。”
胡仲农见二人脸色有异,连忙说:“展大人,或许欧阳大人只是路过,怎么会偷听呢。”
欧阳蝶并不理会“偷听”二字,慢条斯理的吐出他沙哑的嗓音:“大人,既然胡校尉回来了,下官也想问问胡校尉可有查到白玉堂的下落没有。”
“既然光明正大,还请欧阳大人下回堂堂正正的来问。”展昭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是嘉佑元年正月二十五日,第二日更多闲事,抓了几个闹事的好手。朝中弹劾包拯的奏书如雪片般飞进皇宫,平日斗讼之事本就不少,这两日虽有闹事者,但比之平日仍是少了不少,平日不弹劾,反而于这时弹劾包拯。
有说包拯不作为,任刁民闹事。有说包拯执掌开封府衙以来,开封的治安就变差了。又有说东京乃四京之首,天下之楷模,重中之重,包拯辜负圣恩,枉圣上对他委以重用。众所皆知,包拯平素爱弹劾他人,此时一出事,被他弹劾过的官员还不使劲弹劾于他。
而包拯却毫不在意,在堂上舌战群儒,下了堂立时一碗参汤下肚,又开始审关押人犯,一个文人如此这般竟没露丝毫疲态,反而有越战越勇的姿势,令一干武将汗颜。这般没日没夜,开封府第一个病倒的却是公孙策。
(*京师四门外赤尉专决斗竞事,城里悉府尹主之,每三大节,他官皆休假,唯府事愈多,节日清明尤甚,斗竞日至数百件。)
隆冬之际,大片雪花漫天飞扬,城中多处大火均已扑灭,只有天波门附近的一处豪华宅院仍有星点火光。这处宅院占地百里,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当真豪华,乃罢相庞籍的宅院,他举荐、保举狄青,后又反受狄青连累,又被举报纠朋结堂,现被贬到并州任知州。
大雪忽停,火借风势,又有攀升之势,城防司加派人手赶往这处宅院,一个三十七、八的男子身着玄红色官服,一边指挥家将灭火,一边招呼赶来的卫军帮忙救火。
那着玄红官服的男子姓庞名元英,现任鸿胪寺少卿一职,庞籍被贬后他只谋得这份清闲的差事,从宰相之子一下就沦落为人人轻视的后生。他甚是着急,这两年家中连番遭难,唯一遗留便是这处宅院。
此处离开封府牢房甚近,城防司主官便到开封府牢征调人马,牢房节级秦方、陆贞明也带了两队人马赶来。火势于黄昏时分被控制,各人不敢掉以轻心,又查找源头,直到断了源头秦方等人这才向庞元英告辞。他们离开时已至亥时,这场火从酉时起火,直至亥时结束,前后三个时辰,周围住户均受波及,一时之间民怨四起。
庞元英等各方支援人一走,立时脸色一沉,向府内快步而去。来到宝库,连忙打开暗格,一团温和之光盈满室内,他心中这才安定下来。这是他寻访一年多才得到手的一颗夜明珠,此番他就是想借这夜明珠替父亲打通关节。他又查点宝库,想起答应小妾送她一串珍珠,便挑选一串东珠。
锁了暗格,出了宝库,落下大锁,左右看看,这才走回。他看着手中的珍珠,个个大小一致,着实难得,心中又想,这几日妻妾之间争风吃醋,闹得颇不愉快,如果这时再贸然送给云儿一串东珠,难免妻子吃醋,这样一想,他脚步一停,又想了想,便摇摇头,折而回出。
来到库房,正往腰间去摸钥匙,却见库房锁上未锁。庞元英蓦地一愣,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才离开时是上了锁的,心中突然而来的不安让他变了脸色,立时推门而入。库中一切如常,来到机关处,打开暗格,暗格中竟空空如也,他的一颗心一下沉到谷底。
正月二十六日子时
一顶官轿急急朝开封府而来。到了府衙,庞元英立即下轿,与衙役说了,被引入后堂,不多时,包拯一身常服出迎,庞元英一见包拯就立时起身:“包世叔!你可得帮帮小侄啊!”
二人同朝为官,这庞元英却不称呼包拯为大人,而是叫他世叔,自然是想求得帮忙。话一说完,眼泪掉落,双膝一软,就往地上跪了去。
包拯心中一惊,一把托住他:“贤侄,发生何事?何以至此!”
庞元英嘴唇不停哆嗦,话都说得不利索了:“包世叔,夜明珠被盗了!夜明珠被盗了!”
包拯更是不解,庞元英之父庞籍贵为前宰相,家有夜明珠不足为奇。如今虽是太平盛世,偷盗者自古不绝,家中防御不全被盗贼光顾也是稀松平常之事,又不是平常人家,他乃前宰相之子,怎地这般不成气。
“贤侄,你慢慢说来。”
“家父被贬已近三年,可怜家父古稀之年还在并州受苦。包世叔……”庞元英眼中闪着泪花,突然看着包拯,咬咬下唇,便决定如实相告:“实不相瞒,元英一直在朝中活动,以期圣上早日回心转意将家父调回京师。可是此番圣意甚决,三年过去,家父回京之日仍是遥遥无期。”
他突然说到庞籍被贬并州一事,包拯不明白与夜明珠被盗有何相关,但他常坐公堂,明白诉讼之时得静心听得承辩双方述说。
“家父曾告知元英,从先皇开始,皇家一直在找寻一颗夜明珠。这也是元英运气,竟无意探得这颗夜明珠下落,便花了好大力气才得到。这想找到贵妃娘娘,通过贵妃娘娘敬献给圣上,好令圣上心喜,也让家父能早日回京。”
庞元英想到自己为了得到这颗夜明珠可谓煞费苦心,全为老父能早日回京团聚,可如今一切皆成泡影,心中一酸,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包拯此时才明白他因何失态,心中也感念此人孝心。
“可今庞府角楼失火,火灭之时,元英因担心夜明珠,便去宝库查看,当时夜明珠还在,”他话音一转,变得急促。包拯听到这儿,心中也自一跳,心道:他贸然开了宝库,只怕是为贼人引路。
“元英放下心来,从库中拿出一串东珠打算送与小妾,后来又改变注意,便又折回库中。可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夜明珠就不见了。”
在他的叙述中,包拯始终不语,只是凝视着这个神情慌张的年轻同僚。这时才叹道:“贤侄,想必贼人早已躲在暗处,你刚离开库房,贼人就潜了进去。”
庞元英暗自悔恨,右拳打在一旁几上,镇得茶碗颤了一颤,他道:“当是如此,可恨那贼人竟将元英当作引路明灯。”他猛然抬起头,说道:“包世叔,你一定帮帮元英。这两日东京骚乱,必是那些江湖中人趁火打劫。”
包拯心中却想:这两日,接到扰乱虽多,却并无一处有发生偷盗之事。思及庞府夜明珠被盗可能与江湖中人有关,立时对门外人喊道:“来人啊。”
门外衙役一得召见推门而入,朝包拯作揖道:“大人有何吩咐。”
“去请展护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