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谢十九

18、18

　　18.
　　俞府的庭院之间多数是由不同花草隔开来的，像是欢心苑，里面多数种的是一些兰草之类，而像是娄氏的主苑，则是牡丹姚黄居多。

　　俞世非还小些的时候，跟着俞欢的表叔曾经也在俞府住过一阵，所以对于俞府里面构造还算熟悉。

　　“阿欢。”俞世非和俞欢年纪相差无几，平时暗地里也甚少称堂姐。

　　俞欢伸手敲他胳膊一下，义正言辞地纠正说：“堂姐就是堂姐，别乱叫。”

　　俞府里头，哪里能由着堂弟胡乱来，小时候暗地里叫一叫也罢，反正也没有人会理会，如今可不行。

　　俞世非哪里把俞欢的警告放到心底，直接想怎么叫就怎么叫：“阿欢，阿欢，阿欢，阿欢…”

　　俞欢瞪他一眼。

　　“没有规矩。”

　　“二叔。”

　　“二叔。”

　　“嗯。”

　　俞欢抬头看着俞楼，一身早朝的官服还未换下，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的，脸色也不怎么样，实在和往日不大一样。

　　难道二叔今日有气？

　　想到这处，俞欢偏头看过一眼俞世非，心中默念“对不住”之后，对着俞楼说：“堂弟刚到府里，想来二叔有事情交代，阿欢就先回欢心苑吧。”

　　俞楼此时的确有事情需要交代俞世非，听到俞欢的话之后点点头。

　　俞世非一听俞欢要走，心底一急，赶紧伸出手拉住俞欢的胳膊，满眼期颐地看着他堂姐：不要走，不要让他一个人留下。

　　她每日都得和俞楼处一下，今日托俞世非的福气能逃脱一次，哪里会顾及他的感受。

　　俞欢轻轻地把俞世非在胳膊上的手拍开，轻松地说：“二叔，阿欢先行离开。”

　　俞楼没看一旁的俞世非，看到俞欢单薄的身形，忽然记起一件事情，对着转身离开的人沉声说：“阿欢，于四岁数大了，马车赶的也不稳当，二叔最近让人给你又挑了一个车夫，人已经送到你欢心苑了。”

　　俞欢一怔，没想明白为何俞楼提到于叔赶车的事情，怔过之后忙着问：“那于叔…？”

　　“于四还继续跟着你。”

　　“那就…”俞欢松开一口气，对她来说，无论是于叔还是其他人赶车都无所谓，怕的一点就是俞楼把于叔送出俞府而已。

　　“二叔，阿欢先回欢心苑。”

　　欢心苑

　　俞楼难得给欢心苑里面添人，于叔拉着暗九转过欢心苑之后，径直把人拉到府里的马棚。

　　“九暗。”于叔指着马棚里面最瘦小的那匹马说：“那匹马就是咱们欢心苑用的马。”

　　暗九看着于叔指的那匹马，瘦弱的程度堪比刚刚生下的小马仔，眼珠立刻瞪圆，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跟着萧慎一贯走南闯北，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家里人用的马都不会瘦成这种模样。

　　“于叔？”

　　于叔看着暗九有些不相信的模样，摇着头笑着说：“九暗，千万别小看那匹马，那可是二小姐从一堆马里面千挑万选出来的。”

　　二小姐会挑马？

　　暗九一下就被于叔的话吸引住注意力，饶有兴趣追问：“于叔，那匹马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于叔看着暗九求知的目光，正准备张嘴，就听到后面芷兰的声音。

　　“于叔。”

　　芷兰一路小跑过来，站在于叔和暗九一旁，一边传话一边喘着粗气。

　　于叔急忙过去拍拍芷兰的后背，让她顺着气，“怎么这么着急？”一想刚才芷兰来的慌张，再一想时间，指指一旁的暗九问：“是不是二小姐要见他？”

　　“人呢？”

　　屋里也不见芷兰忙碌的身影，琦蓝蹲到一旁仔细地给炭盆里加着炭，俞欢捧着暖炉身着一套素色的袄裙从里屋走出来问着。

　　琦蓝听到俞欢问话，低着头把剩下的炭收起之后，扭头说：“人在外间侯着呢。”

　　毕竟暗九是外男，多少得注意一些。
　　俞欢手心抱着暖炉，浑身热乎乎舒服的很，听到琦蓝的话点点头。

　　“既然在外头，就直接请过来吧。”

　　于叔是父亲留下的老人，有些事情不需要瞒着他，可是对于这个新来的人，可就未必。

　　暗九跪在地上，偷偷抬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俞欢，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眼前的俞欢虽说没有昭和郡主那种倾国倾城之美，却独有一种飒爽英姿的气概，不愧是让那人倾心相待的人。

　　“九暗，起身吧。”

　　俞欢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一点都不似暗一给他形容的那般…犀利，暗九一边心想着一边起身。

　　于叔看着壮实的暗九，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朝着俞欢说：“九暗壮实，平时还能顺带护着小姐。”

　　暗九赶紧应下，操着一口浓厚的口音，慷慨激昂地对着于叔说：“暗…九暗，一定能护着二姑娘，不让任何人欺负二姑娘的。”

　　话音落下，暗九心里恨不得朝着他脸上挥上两拳，万一说漏嘴怎么办，不过看着俞欢的模样，兴许是没在意他话里的结巴。

　　俞欢的确没怎么注意暗九，眼睛一直看着一旁的于四。

　　听到暗九一番壮志雄心的言语之后，于四朝着她点着头，才把视线挪到壮实的暗九身上。

　　看着暗九老实的模样，想着刚才那番表决心的话，俞欢怀疑的心也落下一半了，冲着所有人说：“今后暗九就是欢心苑的人，以后琦蓝芷兰你们多照应点他。”

　　芷兰琦蓝：“是。”

　　俞欢接着重新看着暗九说：“往后你就和于叔一起住在欢心苑的偏院。”看过一眼于四以后，俞欢继续说：“其他具体的事情，就让于叔再与你说。”

　　“是。”暗九说着说着就要跪下，却被于叔伸出的手拦住。

　　俞欢转身放下暖炉，扔出最后一句话。

　　“欢心苑第一条规矩，不必跪我。念在你是刚来不久，姑且先饶过你一次。如果下次再犯，就去抄《诗经》吧。”

　　“抄《诗经》？”暗九挠着脑袋，羞红脸蛋为难地说：“小姐，什么是《诗经》啊？”

　　俞世非从俞楼的书房里垂头丧气地走出来，被人安排住在以前住过的书阁。

　　刚刚一个人呆着，心情还没有平复，然而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暗四站在俞府的墙头，对准俞世非的方向扔过去一枚石子。

　　“谁？”

　　俞世非听到“咻”的声音，接住来自暗四的石子，满心恼怒，千万不要让这人撞到他手里，否则…小石子在他手心，碎成粉末。

　　暗四浑身上下一冷，忽然打个寒颤，似乎有些事情超出事先预料的范围。

　　…“暗四？”俞世非的目光炯炯有神，直楞楞地盯着墙头的暗四。

　　暗四看到俞世非“凶狠”地目光，嘴角一个抽搐，往外一跳，留下一句话施展轻功离开。

　　“爷让你过几日去侯府。”

　　萧慎找他过去，想来也没有什么善意，俞世非想着想着朝着墙边的狗洞一踹。

　　“小爷也想出去啊。”

　　俞府瞬间多出一个堂哥，俞喜和俞乐，俞心和难得一见的俞府三少爷俞世延都能凑到一处，堪称是一个奇特的场景。

　　户部需要人手，俞欢是没空凑热闹的。

　　今早都没和俞府一众用早膳，径直带着一封俞楼给俞世非告假的信函，登上暗九赶的马车朝着户部赶去。

　　所以俞世非才能赶巧，安生地坐在以往俞欢的位置上用早膳。

　　俞欢和俞楼都不在，娄氏忙着其他事情，赵氏不管事，围着俞世非，各位吃着吃着就叽叽喳喳闹起来。

　　俞喜最先开口：“世非堂哥，你想不想去京城里转一转？”

　　俞世非听他父亲口中提起过性子讨喜活泼爱闹腾的俞喜，看着俞喜问：“我去哪里都行，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俞喜看着眼前的堂哥似乎是有兴致的模样，走近过去凑到俞世非一旁低声说：“不知道堂哥知道齐国来使吗？”

　　“齐国使团？”

　　俞世非自然是清楚的，毕竟他昨日才在户部关于齐国使团出言不逊过，点点头。

　　一旁的俞心看俞喜说话小心翼翼，一副生怕他们听到的模样，顿时生出一股恼怒。

　　“俞喜，你说话声音那么低，怕谁听到啊？”

　　俞世延听到俞心不顾一切，当着俞世非得面闹腾，面色有一丝不悦。

　　“大姐，不要误会四姐。”俞乐赶紧站到恼怒的俞心和俞喜中间做着和事老，“我们想跟着表哥去看看齐国来使，只是还没有禀报母亲，所以跟世非堂哥说话的声音小了些。”

　　俞乐的话落下，俞心的脸色才稍稍恢复一些，俞世延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没有想到俞三叔还能生出如此一个聪敏伶俐的人，三言两语就能化解俞心的疙瘩。

　　实在有趣，有趣有趣。

　　俞喜也不管俞心的反应，继续问着俞世非：“世非堂哥想去吗？”

　　“…算了。”俞世非突然记起齐国使团的事情是萧慎负责的，他还不想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提前去见那位爷。

　　……“二叔让我呆在府里，哪都不许去，还是四妹和五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