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谢十九

12、12

　　萧慎回京之后负责训练城外的军营，那日从府里出来之后一忙下来，竟是再没看到俞欢一面。
　　出来一次，街上难得能够遇到，萧慎自然是目光一直追随着俞府马车，视线久久不能收回。
　　贺阳府兵摸不准小侯爷的心意，但是知道小侯爷对于亲卫一贯森严，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吱声提醒。
　　不过仔细想来，恐怕全京城也只有贺阳侯府一个小侯爷能如此肆意妄为，敢让那位爷等。

　　“走吧。”
　　萧慎心里惦记着俞欢，当然也没忘记从军营出来的缘由，扭头看看左右面面相觑的人，一夹马腹，潇洒地驰骋而去。
　　贺阳府兵看着小侯爷远远离开，心中谨记侯爷的吩咐，急忙也夹紧马腹跟上前去。
　　骑马的将军们离开，街道里还是往日的热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宫门口一位穿着太监服的人等着，手里拿着拂尘，面上平静也看不出神色。
　　守门的侍卫们看着太监不停地抬头看天色，有一人侍卫赶紧上前问：“桂公公，可是有问题？”
　　桂公公是服侍皇上的老人，所以宫里的人尊称一声“桂公公”不足为怪。
　　“没事。”桂公公重新把拂尘搭在胳膊上，一边回侍卫的话，一边朝着远处看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桂公公心里就要怀疑口谕没有传到萧慎军营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一队人马。

　　等着远处的一队人马靠近城门，桂公公看清楚领头的人脸，一甩拂尘，赶紧走上前。
　　“小侯爷可算是到了。”
　　萧慎幼时就经常出入皇宫，对于宫里的人物都十分熟悉，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后面的府兵，转身对着桂公公说：“桂公公久等。”
　　桂公公伴在君侧的时日已久，皇上如今如此器重贺阳侯府的原因姑且知晓一二，朝着萧慎点点头，便带着他往里面走。

　　“臣萧慎参见皇上。”
　　皇上听到萧慎的声音，一边落下批奏章的朱笔一边抬起头，看着眼下跪着的人，严声道：“起身吧。”
　　桂公公看到萧慎起身之后，让人端上两杯酒，赶紧带着其余人退下，室内只剩二人。

　　皇上看着桂公公带人退下，起身走到萧慎一旁，把一杯酒递过去说：“阿慎还记得吗？三年前阿慎走的时候，朕曾说过若是阿慎战胜归来，便遂你一个心愿。”
　　萧慎的眉头上挑，心中记起一桩事。
　　“怎么？”皇上注意到萧慎眼里的那一抹亮光，倒是很有兴趣，“阿慎可是有事？”
　　真的要说萧慎完全没有想过要求赐婚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想到俞欢那颇爱记仇的性子，想想还是算了…
　　萧慎张嘴说：“父亲常日不见母亲，宫里的事情暂且让她放一放吧，等过些时候再说。”

　　昭和郡主和萧木恩爱两不疑，这些年头萧木一直在外打仗，昭和呢既要忙着宫里的太妃，还得照顾着偌大的贺阳侯府。
　　萧慎的恩求很简单，就是让昭和郡主暂且放下宫里太妃的事情，能够和和美美地和贺阳侯恩恩爱爱一番。
　　皇上也知道昭和郡主是如何夫妻恩爱，这些年头，昭和表妹也确实帮他不少，贺阳侯也对他十分衷心，对于萧慎的话，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准。”

　　“阿慎可知今日，朕连夜召你来宫里的原因？”皇帝看着一身戎装还未褪下的萧慎。
　　一口一个“阿慎”，显得就是“亲近”，萧慎却不敢把眼前的人完全当作表舅对待。
　　“臣不知。”
　　萧慎低下头。

　　皇帝倒是没有细想萧慎的话，起身将案上的一封奏折递过来，示意他打开来看。
　　奏折的内容和之前萧慎所想和得知的信息不差一二，大致看过之后，萧慎把奏折合上。
　　“昭和之前也向朕透露过不愿让你出战边关。”皇帝像是想起三年前的那件事，慢慢说着话。
　　萧慎想起当年拦住圣驾一番撒泼的昭和郡主，淡淡地说：“当年主要是母亲糊涂，还请皇上体谅。”
　　“不。”

　　“昭和是护子心切。”皇帝倒是很理解昭和当年的举动，看着底下的萧慎说：“毕竟事关你性命”。
　　萧慎没有接话。
　　皇帝看着一身英气的萧慎，沉声交代：“齐国来使即将抵达京城，朕让你和二皇子一同负责。”
　　“臣遵旨。”

　　皇帝把差事交代给萧慎，随后又叮嘱他去看看太妃之后，挥挥手让他退下。
　　桂公公等在门外，见萧慎从里面出来，赶紧走上前说：“小侯爷可是要去太妃宫里？”
　　昭和郡主和贺阳侯府一贯受到太妃看顾，萧慎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如今天色已晚，再去太妃宫里免不得有些麻烦，桂公公烦请人去远清殿安排一下吧。”

　　远清殿和后宫不在一处，却与太妃宫离得极近，昭和以往进宫也是住在此处。
　　桂公公一贯伴在君侧，自然懂得眼前的萧慎绝对是值得攀附的贵人，听到他的话，赶紧挥手招来一旁的人带萧慎前去。
　　看着萧慎的背影渐渐消失，桂公公端着一杯参汤走进殿内。

　　“阿慎呢？”
　　皇帝重新坐回案前，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低头继续看着奏折。
　　桂公公小心翼翼地把参汤搁在案上，一面回话：“小侯爷歇在远清殿了，说是明日再去拜见太妃。”
　　“远清殿？”
　　“嗯。”

　　萧慎以往也有歇在宫里的时候，只是今日躺在塌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不管是闭着眼睁着眼，眼前都是俞欢的身影…
　　索性任由他想去。
　　不过，今日街上遇到俞府马车的时候，似乎那位俞府赶车的车夫的神情有些慌张，当时以为是紧张，此刻想来怕是意外，萧慎眉头一皱，对着暗处挥挥手。
　　“暗一。”

　　暗一明显察觉今日萧慎的情绪有些奇怪，听到召唤，赶紧竖起耳朵。
　　“暗一，传令下去，全城范围三日之内立刻找来一位赶车稳当的人。”
　　“赶车的人？”暗一看着一旁的暗影，看着低下的萧慎，无奈地摇摇头。
　　小侯爷不要搞我啊。

　　街上的事情只能是一段插曲，俞欢在车上晃着想着心事，俞府就到眼前了。
　　俞楼不在府里也不在书房，所以俞府各房不需要一块用膳，俞欢按照规矩和娄氏赵氏请安之后，立刻回了欢心苑。
　　琦蓝看着那个晚饭也没吃两口，只对着那个小抽屉里面的小瓷瓶看了半天的俞欢说：“那个瓷瓶有那么好看？”
　　“琦蓝。”俞欢把瓷瓶重新放回小抽屉，扭头看着琦蓝说：“你可千万别小瞧这个东西，它可劲金贵呢。”
　　萧慎那样的身份，送出的东西自然都是上等之物，定然不会是凡品。

　　琦蓝没见过俞欢除过那支玉簪如此爱惜一物，甚是惊讶，“最贵不过是上等之物，左右都是伤药，何故非得收拾的如此小心？”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理解为什么俞欢其他珍贵之物不收拾偏偏只将这个瓷瓶放在那个小抽屉之中？
　　“…”
　　俞欢一时说不出来话，想到今日一身戎装的人…赶紧移开话题，反问琦蓝：“府里是不是…”

　　萧慎一夜没睡，一早就起来跑到临近的太妃宫里陪同太妃用早膳。
　　太妃好久未见萧慎，一早看到萧慎特地陪她用膳，眼里眼底都偷着笑意。
　　用着早膳，太妃看着长相越发俊朗的萧慎，还有周围宫女偷偷打量的神情，还忍不住调侃说：“阿慎和昭和真是越长越像。”

　　昭和容貌初展京城之时，哪个少年郎不渴望偷偷能够瞧上一眼。
　　萧慎倒是觉得昭和的容貌一般，不过是旁人都让着捧着，才让第一美人落在昭和的头上，其实在他看来，昭和的容貌绝对不及俞欢，只不过，这些话都不能明摆的说出口。
　　“…”
　　萧慎没有回话，太妃看来更像是害羞，笑着不耽误继续不停地给萧慎碗里夹着菜。
　　萧慎的这顿早膳用的是异常艰难。

　　用罢早膳，太妃拉着萧慎的手，笑意充满嘴角，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心里满是感慨：当年昭和刚刚生下萧慎，贺阳侯萧木边关一战生死未卜，昭和把小萧慎撇给她就偷偷去寻了贺阳侯，那时小娃娃就是躺在她的怀里想着哭着闹着…
　　“阿慎的模样俊郎，还不知有多少世家贵女会倾心相待呢？！”
　　太妃是打趣的话，萧慎却有琢磨。

　　萧慎对于太妃是真情实意，他实在明白眼前的太妃是把他当做亲人相待。
　　“阿慎心里有人，改日把她带到太妃跟前，想必太妃会很喜欢她的。”
　　太妃从当皇妃之时，就很欣赏那些智慧的人，萧慎没有理由会觉得俞欢会不招太妃待见。
　　“哦？”太妃听到萧慎的话一愣，很快脸上又带上笑意，“阿慎已有了喜欢的女子？”

　　萧慎没觉不妥，朝着关心的太妃点点头。
　　太妃看着萧慎明显是情窦初开的模样，心中也是喜悦万分，不免再次感慨：“时间竟是如此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