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千年》芬芳魅影

18、第十八章

　　既然得到了王后的旨令，几个官员自然不敢懈怠，他们将希蒂的名字刻在泥板上，从此王宫中便多出一名侍女。萧莹随后被带到偏殿沐浴更衣，挽起长发换上王宫女婢们轻便利索的衣裙，她俨然成为了这里的一份子，只是无法掩饰相貌上的不同，她将因此而出众。
　　收拾停当后，她被人领着来到王后的寝宫，在门外，她远远看到了一抹白色的浅影，和着扑鼻而来的一缕暗香，甚至让她产生了错觉——于梳妆台前坐着的女人，像极了清雅脱俗的百合花。
　　听到通报，王后示意萧莹进殿，站在她身后凝望着镜中的人，萧莹更真切地看到了她的容颜，乌黑的发把完美的脸颊衬托的白如凝脂，细黑的眉下是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倾国倾城，萧莹的脑中即刻闪现出这类词组，只凭着美丽的外表便可令男人们为之疯狂，甚至念念不忘数十年，她不愧为赫梯帝国的国母，萧莹怔了片刻，看到她从镜中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时，慌忙低头，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刚才好像一直盯着人家，失态啊失态。
　　静默许久，米丽雅支走了其他仆人，偌大的寝宫中只剩她和一直在身后站立着的萧莹，难道这是要对新入宫的女仆训话么？萧莹不解。
　　“你叫希蒂？”取出些许香水拍打在细白的双手间，米丽雅轻声说。
　　“是，是的。”不知为何还没调整好心态，萧莹有些口吃。
　　她轻微一笑，转头直视着她，“你是塞索斯的女人？”
　　温柔与从容不迫的语调忽然从她口中而出，在萧莹听来仿佛蕴藏着某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她一惊，心急速地跳动着，该怎么回答，坦白还是先稳住阵脚……
　　“请……请恕奴婢愚钝，您说的是，什么？塞……斯是谁？”
　　“在紧张么？你果然不擅长撒谎，眼神可以透露出你的内心。”米丽雅王后依然轻描淡写地说。
　　“不，不是的，我不是他的女人。”真失败，箫莹只能连连摇头。
　　“哦？那真是遗憾。”米丽雅轻叹，“如果你是他派来的，我可以留下你，如果你真的不认识他……我想你就没必要留在这里，而经过了这次谈话，我不会允许你活着走出王宫。”
　　不是吧，萧莹有些冒汗，她原来是这样一个冷酷的女人么？自己可不能平白无故的在这里搭了性命，事到如今只能实话实说，反正计划早些实施的话她便能早日返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吸气，“王后，您还记得他么？”
　　唇角抖动了一下，米丽雅冷眼看着她，“果然是他……”
　　“是他让我来的，但我并不是他的女人。”萧莹接话。
　　“这么说，他目前正潜伏在赫梯。”米丽雅忽然站起身，目光轻闪，“我要将这个消息马上通告给王。”
　　任她从身边走过时，萧莹呆愣着，她没想过王后会是如此反应，看到她快跨出门时，萧莹这才意识到，加快几步跑到她身前将她拦下，“王后，您不可以这样。”她蹙眉。
　　“大胆，你敢阻拦我么？”
　　“王后，您真的不值得他为您冒死来到这里。”脱口而出的话令萧莹自己也一惊，为什么会是如此的义愤填膺，果然是牵线的料？
　　“为我……”
　　“是的，他，依然思慕着您。”
　　眼神滑过一丝悲凉，米丽雅转身走回，在一个软榻边坐下。“事到如今还谈什么思恋，两国常年的争战已经将我们处在势不两立的境地，他是埃及领军人物，而我是赫梯王后。”
　　“因为看到他在我身边，所以您才准许我进王宫的是么。”萧莹忽然想到在宫外的情景，她走到米丽雅身边轻声问。
　　“只是想知道他的意图。”苦笑，她摇头。
　　“他让我转达，对您的感情。”略停，萧莹捏了捏手指，“从十几岁就建立的感情，没那么容易抹去，即使未来很渺茫，但他似乎并不打算放弃……”
　　“我想静一静，希蒂，你先退下吧。”米丽雅吩咐着，眼中仿佛失去了神采般，空洞。
　　萧莹弯腰行礼，倒退着出了殿门。将背贴在石墙之上，她回想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那些就是塞索斯的心情……忽然听到大殿内传来隐隐的抽泣声，她的心里涌上数不尽的酸涩。长叹一声，心情从未如此低落过，她盯着自己的脚尖毫无目的地朝前走开。
　　不知走出多远，忽然撞到了障碍，难道是走进了死角？她揉着头抬眼，发现自己只能僵直地呆愣，面前站着一个高出自己一头的男人，他有着微卷的褐色长发，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秀挺的鼻下微微勾起的唇极度诱惑，他是谁？仿佛对于一个陌生人撞到自己并未感到意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萧莹忽然感到脸上一阵发烫。
　　“大胆女奴，见到王居然如此无礼。”他身后闪出一个横眉竖目的卫兵，怒斥着还在发愣的萧莹。
　　脑中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跪倒，“我……奴婢是刚刚进宫的……不知是……吾，王。”
　　视线平衡，他蹲下身，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鄂，“你长得很特别……不是赫梯人？”魅惑的声线让萧莹有些心颤，自制力很强的人居然抵挡不住这般诱惑，她克制着狂跳不止的心，呼吸有些不平。
　　“奴婢是从外乡来的。”别过头，她胡乱说了个理由，反正这个年代就算处于中国古代也未和这些国家有过来往。
　　怔，他只轻轻一笑，起身离开。
　　萧莹抚着胸口，揪紧的心一下得到了解脱般，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种压迫感是什么？她不明所以地转头看，那个渐远的身影，他是赫梯王卡拉曼，能够与塞索斯匹敌的男人，如果说塞索斯充满着一股阳刚，而他就是与之相反的阴柔，仿佛吸收了月光的精华，阴柔高贵而美丽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在他美丽的外表下却像是隐藏着令人颤栗的可怕，他知道自己的王后与别人之间存在的情愫么？更何况那是他的强劲对手……回想起临进王宫前塞索斯提出的那个大胆的在她听来近乎荒唐的计划，她抑制不住的颤抖了几下。
　　如果塞索斯够明智，他就该取消一切计划或行动。

　　“你是哪儿的侍女？”望着赫梯王远离的背影，不经意间身后传来一声训斥，萧莹回头发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满脸严肃，双眼带着狐疑的光芒正审视着自己。
　　“我是，王后宫中新来的。”看她的架势仿佛有些来头，萧莹慌忙欠身礼貌地回答。
　　蹙眉，她明显的不满，“王后的寝宫在你身后，为何在这里遛达？”
　　经她提醒，萧莹才意识到走出大殿已经很长一段路程，正无言以对时，那个女人无奈地走到她身边，“跟我来！”她说着在前带领萧莹往来时的路上走回，“现在新来的侍女们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兀自的抱怨声令萧莹牵了牵唇角。
　　行至王后的宫殿前，她又交待了几句，萧莹一一答应着，等到她终于训话结束离开时，萧莹长出一口气，不就是让自己守在殿门口值夜嘛，用得着这样长篇大论的滔滔不绝么？古往今来喜欢唠叨的还真是大有人在。
　　她无聊地站在门口，侧身朝里望了一眼，没有抽泣声，大殿内很安静，那位美丽的王后已经睡下了么，忽然想到赫梯王，他也没在，尽管萧莹认为他应该是奔伊修达尔王宫而来的。
　　他……爱自己的妻子么？如果爱着，以他这样优秀的男人，为什么王后的心中还没有抹去塞索斯的影子？萧莹胡乱想着，抬头看看逐渐布满繁星的夜空，什么时候开始入夜的，她好像并没注意到，只是忽然发现晶亮的星星勾住了她的魂魄般，在那一弯新月的映衬下，渐渐浮现出一张俊美的脸庞，他笑着，以她最熟知的媚。下意识地甩头，她稳住砰砰乱跳的心情，该死，要我一个人潜入这敌国的王宫中，别人睡着我守着，别人躺着我站着，这算什么，换你来试试，该死的塞索斯……
　　随着夜幕的降临，整个王宫中都安静下来，卡拉曼王的宫殿前走出一名侍卫，他负责通报刚刚受召而来的执行官进殿。
　　“这是今天正式录用的侍女名，请王过目。”一撮山羊胡的执行官走上前毕恭毕敬地递上刻好的泥板。
　　接过，卡拉曼没有多看便把它放在一边，他只轻微一笑，示意执行官落座。
　　“哈坎，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他平静地说。
　　“请王明示。”不明白王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件事的执行官小心翼翼地回话。
　　“今天我偶然见到王宫中有一个奇怪的女人，他不是赫梯人。”看到执行官因一瞬间的疑惑皱起眉头，他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你确定以招收本国女子为前提么？”
　　“是这样……啊，对了！”停顿片刻，哈坎忽然的恍然大悟，“恕臣愚钝，今天的确有一个外国女子，不过那是王后亲自指名的，虽然下臣也不明白王后为何会选她，只是……”
　　“被王后亲自挑选的么？”没等他说下去，卡拉曼自语，眼中有什么闪了闪。
　　“是……”哈坎有一丝不明所以的紧张，他唯唯喏喏地回答。
　　“她叫什么名字。”
　　“呃，好像叫希蒂。”
　　他点头：“很好，你可以退下了。”
　　得到许可，哈坎起身行礼，倒退着走出大殿，这才发现额头上渗出一丝汗水，慌忙擦了擦，他向宫门外走去，为什么王会在意一个卑微的侍女，难道只因她是一个异国人，还是……另有想法？总之只要不是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好，他不敢继续猜测，也不明白，急急地奔出王宫。
　　希蒂……你那细白的脖颈上挂着的，可是在埃及象征着永恒的生命之匙么？翻看着手中的一块泥板，对着那个名字，唇角微扬，他轻笑。
　　而对于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人守夜的萧莹来说，能够做到合格的整夜待立几率为零。她靠着光洁的墙壁不住地打瞌睡，直到周围豁然明朗起来，揉揉酸涩的双眼，她伸了伸懒腰，逐渐强烈起来的光线已经驱走了夜色，这一晚总算熬过来了，只是，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个类似于这样的晚上在等待着她，沮丧地叹气，又忍不住诅咒一下令她如此悲惨的某人，找机会一定要想办法报复他。
　　兀自的抱怨着，她抬头看到远处走来几个侍女，她们整齐地列成两排，跟随在昨天见过的那个女人身后，来到萧莹身边时，她们并没多看她一眼，只径直走进王后的寝宫，低头，萧莹不敢妄动，虽说也是负责侍候王后，可如果没人命令的话，还是不要自作主张。
　　没过多久，领队的女人带着三个侍女走出，在萧莹身边停步，“你，跟我们来。”她说着话冲萧莹白了几眼。
　　怔，萧莹一时没有什么反应，而看到她没做出应答，那个女人不耐烦地说：“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她依旧在前，另三个侍女只是低着头默默跟在她身后走开。
　　哦唷，不就是一个侍女的头头嘛，用得着这样嚣张跋扈么，萧莹不屑地切了一声，懒散地跟上她们，长这么大哪曾有人如此对她呼来喝去的，不过自己在这里听人使唤，说到底还是塞索斯的错，他最好快点结束这种既冒险又很难达到目标的计划。
　　穿过迂回的大道，萧莹已然分辨不出东南西北，只知道是一直朝着王宫深处走着，好像走过妃嫔们居住的后宫，她们拐进一条宽阔的石子路，远处一扇华丽的大门敞开着，几名侍卫手持长矛把守在门口。
　　穿过大门，里面走出几个侍女行礼，一行人踏上层层的阶梯走进一间豪华宽敞的大殿，萧莹正站在窗边，向远处眺望一眼，整个王宫尽收眼底，奢华的建筑群让她一度惊讶地以为自己是看到了空中花园，正沉浸于视觉的盛宴时，她被旁边一个侍女拉了一下裙角，示意她跟上队伍，大殿中并没有她们要见的人，萧莹不时回头看看外面的景致，脚步跟随着她们一道向大殿后门走去。
　　不曾想大殿后面有一个像小型广场一样的院子，刚刚走下阶梯时，萧莹又是直直地呆愣住，院子周围种植着各色植被，把这里衬托的阴凉舒爽，正中央是一个方形的水池，清可见底的一泓静水表面零零散散地飘着几朵玫瑰花瓣，而在那池子周围的空地上或坐或立，谈笑风声的无数美女们真真的夺人眼球，她们都身穿着漂亮华贵的衣裙，佩带着各式珠宝首饰，细看下还有不少异国美女，有些女人正拨弄着手中精致的竖琴，舒缓的音乐随之而出，而有些女人则跟随着乐曲舞动起曼妙的身姿，在院子一边待立的女奴们不时为她们挥动着手中华丽的羽扇，真是细纱飘漫，雀羽轻扬，一股奢糜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庭院，这就是王的后宫么。
　　赫梯王卡拉曼……还真不是一般的色，抿了抿唇，萧莹心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