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花（忍岳）》千里之遥

11、叁

　　叁

　　我知道这只“小黑猫”现在饿极了，但我不会马上让他吃饭——我受不了脏兮兮的东西！虽然他刚被打得很重，现在走不动了，可我还不想抱他，他身上的味道太“奇怪”。所以我用四只手指捻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后门直接拖进澡房。真田那家伙也真是的，抱着一大堆东西傻傻地站在门边看，也不晓得放下过来帮我忙；那些仆人居然跟他一样呆在一边动也不动，我才是少爷啊！我把小猫放进木盆里，这回他可着实没了刚才的气势，瞧他那表情跟见到什么恐怖东西似的。我笑笑，吩咐冲进来看发生什么事的厨娘把他洗干净。
　　转身走出去，弦一郎还愣在那儿，其他人都眼神游离。我说你们干嘛啊？还不快去拿件干净的衣裳来？找个人做点吃的来。

　　幸、幸村，东西……
　　哎你今天怎么那么呆呢？随便给个人拿着嘛。快进屋里坐！（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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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井很香，是我和弦一郎都很喜欢的茶。不过这个在饭桌旁双手并用只差没用脚的小孩，估计还体会不出龙井的美妙之处吧。他生得很白净，那头突出的黑卷头发让他看起来像某种水生物；眼睛很大，有种会说话的感觉。其实像他这样的小孩现在在锦州并不少，大多与亲人失散独自流浪，处境艰难。我把玩着已喝尽的茶杯，边看那小东西吃饭边跟弦一郎说，我想养很多小猫，你要和我一样疼爱他们，好不好？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显然心思我在我或小东西身上。我不喜欢他看着我不知道的地方，所以我把椅子拉到他旁边坐下，贴近他的脸说，好不好？
　　他转头正视我，我拽紧他的袖子朝他眨眼睛，这是他的死穴。其实，从小我就很擅长用这招对付爹娘和其他人，除了妹妹没人能把持住；对于弦一郎，这招我很有自信。
　　好。
　　看吧，他果然答应了！
　　那我们拉勾。
　　于是他乖乖伸出尾指，我高兴极了。

　　弦哥哥又被骗了啊，真可怜……
　　这家伙！我这妹妹还真不好对付。什么时候进来的啊？她笑得跟个死人一样一脸阴气，连小黑猫都端着盘子想要从她旁边挪开。妹妹一手把他揪回来，盯着我说，我在工房累死累活还没吃饭啊，那些个没良心的人居然撇下亲妹妹出去卿卿我我，还开花结果来个一家乐融融是吧？弦一郎被她盯得直冒汗，真是修行不够呢。

　　妹妹辛苦啦……
　　得，客套话就别说了，说说这小玩意是什么回事吧。

　　我就是喜欢她的爽快，从过去到现在再直到后来的后来，最了解我的人应该只有她了，即使是和弦一郎，也无法形成和她的这般微妙的默契，这许是血亲的缘故吧。

　　这是我和弦的小猫哦！我笑笑，妹妹马上露出“真受不了”的表情。小猫急忙伸出那只油油的爪子抗议道，我不是小猫我叫切原赤也！

　　弦一郎是个很好的人，我知道即使不跟我约定，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对赤也很好。虽然赤也老在我面前撒娇说弦每天要他早起练功两个时辰，写字念书背成语两个时辰，不让他玩儿，但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真的讨厌弦的。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抱抱他，摸摸他的小脑袋，然后说那今天就做你最爱吃的烧□□。这样他便会笑得很快乐。

　　虽然有些许的不快，但我从不曾抗拒长大。十六岁那年，弦按真田家长老的意思搬回京城了。他走的前一天我们相约外出，毫无目的地闲逛。我不想说离别的话，也不希望他看见我哀伤的面容，整个傻子一样在他面前念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也没打断我，只是稳重地跟在身边。将近日落的时候，我们在南门旁的一个茶寮坐下，店主是位慈祥的老奶奶，她有个儿子去了京城谋生计。

　　老奶奶给我们端来清澈的龙井和小巧精致的桂花糕。

　　进食不语，是种家教——我和他都有。宁愿相信他与我一样，千愁万绪无法抒出，我便能战胜我那少少的猜忌与失望吧。纵使我魅力万般，亦没有与天命相争的把握啊——如果你红线的另一端所系非我的话。

　　夕阳斜影，倦鸟返巢。岔道就在眼前，真田的别墅向左，我家在右。

　　当左手的温暖慢慢向下褪去，最终在指尖消失的时候，我转身离去，“再见”和“保重”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口。

　　如果你只是我生命中的浮云，那我会在天晴的时候找个视野开阔的山坡躺下，看你阔揽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