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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主仆谈心 ...

  •   “就在二院里柴房的柴堆里。厨娘用柴烧火时,在那角落里看见的,不敢私瞒,便禀报了上头。我那时随素鸢一起去看,不是姑娘丢的生辰锁又是哪一个?当时只顾着念佛了,想着必定是太太去柏林寺还愿,菩萨显灵了。又仔细查看那锁子,见那宝石颗颗都在,完好无恙,才开始细细问那厨娘发现的经过,我们几个正在厨房里说着,便听见外头有人喊‘可了不得了,姑娘从房上摔下来了!’”织金说得眼圈儿一红,“奴婢听了那话,真是吓得六神无主了,怎么从二院赶回去的都不知道,进了院子,就看见一群丫头围着,谁也不敢吭声,有几个吓得低低抽泣,姑娘当时已经闭了气了。”

      唐笑笑听着,不由蹙眉:“你刚才说,太太去柏林寺是还愿去的?不是为了找金锁求佛的?”

      “是,那日是专为还愿去的。那时金锁早已丢了半个多月,以为找不回来了,且那丢金锁的事没敢声张,勖嬷嬷的意思是依着那金锁的样式再打个一样的,挂在圈儿上,左不过回京当日戴一戴,过年过节的戴一戴,先瞒下来再说。”

      “母亲是去还什么愿?”还愿,只有达成了某个愿望才会去还愿的。

      “奴婢这便不知了。”织金的表情有些暧昧,“太太的私事,奴婢们怎知。”

      “我视你为自己人,你的猜测也好,下人们的传言也好,你但说无妨。”

      织金惊讶于姑娘的灵敏,只得道:“奴仆们都说太太……太太求子已成,故而还愿。”说得脸颊红红的,“奴婢不该传主子的私事的。”

      母亲怀孕了?这是好事啊,怎么还包着瞒着呢?

      “人们说,太太未足三个月,或许是不愿声张,等坐稳了胎再说不迟。”

      笑笑越想越觉得人们的猜测不靠谱,若真怀了孕,回京之事必然会延后,不可能让一个孕妇承受马车颠簸之苦。但,人们传得多了,不由人不信了,且那织金已说过,母亲早便为还愿一行做了准备,也就是说,早在那日出事之前,这个消息就已经暗暗传开了。

      “太太最早何时说的还愿?”

      “最初定的便是正月十五,勖嬷嬷说大正月里诸神还未归位,不如等过了二月二再去也不迟。”

      看来正月十五前便提了此事,有人为此留了心,如果说这一系列事情是个预谋的话,笑笑大胆认为,此事的由头便是母亲怀孕这件事。

      有人不想母亲怀孕?

      丢金锁应该不是偶然,那人为何偷金锁?如果仅为了图财,大可以去换了钱,又何必放回到柴房里呢?是为了让老太太因丢锁之事,烦了这对不知惜福的母女?还是为了布一条长线,只为了摔梯子那日,把笑笑身边的织金支开?若是织金在,必不会让姑娘上梯子的。还有那描红,当日是补位去的柏林寺,补的是掬月观鱼的位,这两个丫头怎会在去还愿的节骨眼上拉肚子呢?因为若是描红在姑娘身边,也必然不会让姑娘去冒险爬梯子!

      为的什么?摔死唐笑笑?

      唐笑笑死了,于他(她)有何好处?唐笑笑死了,最倒霉的人是谁?

      是唐笑笑的母亲。

      是谷珊娘。

      真狠。

      见过那妒恨她人有孕,想方设法令其堕胎的。

      却没见过直接残害其他子女的。

      杀了唐笑笑,谷珊娘会怎样?极度伤心之下,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必然保不住。犯了这么一个看女不当,致女殒命的罪大恶极的错误,不被休也难以在世人面前立足。

      依着谷珊娘的性子,怎么还能活得成?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要么疯了,要么自尽,再无其他。

      一向擅长戢鳞潜翼的唐笑笑,此刻也按捺不住奔涌的情绪,紧紧咬着嘴唇,半晌没声。

      织金重新斟了热茶:“姑娘的身子还未好利索,思虑过多难免伤身。若真有那狼子奸人起了谋害之心,这回姑娘自那高房摔下仍安然无恙,那奸人怕是也自此歇了心了。我们老家有句土话,‘命大逼得天也转’,有福之人自有神灵庇佑,岂是那些小人左右得了的?!”看姑娘仍旧紧锁的眉头,又道:“姑娘不可动气,实在不值当的,有那么一口气儿,不如留着暖暖心呢。”

      笑笑听着织金的话,句句在理,句句肺腑,不由感动。不禁联想到下个月便要举家回京一事,早便想问问自己的几个贴身丫头,看看她们的想法,时时与员工谈谈心也是很有必要的。

      “你可愿随我回京?还同往日一样待在这莫莫轩。”

      此话一出口,倒唬了织金一跳,连忙又跪下了:“论理,织金该一辈子服侍姑娘的。”

      “一辈子长着呢,谁又能陪了谁几时。”笑笑让她起身:“我不过问问你的真实意思,过后也一样会同那描红染碧谈的,你们若有更好的去处,我也替你们高兴,不枉服侍我一场。”

      这一次织金却未起身,低首道:“我与描红,自七岁起便在姑娘房里伺候了,从那粗使丫头一步步熬到今日,姑娘心慈,我们与姑娘的情分自不必说。便是那走了的余白,死了的含黛,也是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这两个人,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索性一问到底:“那两个丫头,为何走的走,死的死?”

      “余白的爹在外头挣了钱,拿银子将女儿赎了回去,这倒是件好事,据说还嫁了个殷实人家,论起来那都是在苏州时候的事了。至于含黛,也是在苏州的那几年……”

      病死了?还是,让刁蛮小主子给活活打死了?

      “姑娘不记得了?在苏州时,宅子比这边要大上两倍,家里还有一小处园林。姑娘有一日失足掉进了园子里的池塘,当时陪着姑娘的就只有含黛。幸而姑娘福大命大,被救上来后咳嗽两日,便好了。自出事后,含黛便被关进柴房等待发落,两日后姑娘痊愈,着人去放了含黛,谁知那丫头竟早就在柴房里悬梁自尽了。”织金不禁取帕子来擦了擦眼睛。

      这含黛或许是以为姑娘救不过来,又伤心又害怕,一时想不开才自尽的。又或许是,其他缘故?

      但是,怎么就会好好儿地掉进池塘里去呢:“我那时候多大?”

      “差不多十岁了,就是出了那件事,老爷太太不免忌讳起那处宅子,才搬了家。恰逢赵州新起了几个大庄子,一家子便搬回来了,想着也离京都近些。”

      都十岁了,还那般贪玩么?许是最近的事情令人极度敏感,笑笑都不免往那个看不见的杀手身上联系。

      或许是多虑了。

      自己把日子过得诚惶诚恐,反倒遂了某些人的心。不如从容些的好,自己一向磊落,并无把柄在人手中,至于那些小人的鬼魅心思,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何必为此烦恼,只需日后留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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