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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次吗?”
嘴里嚼着一堆饼干的孩子含含糊糊地问和自己一起关在箱子里的大哥哥。
“不用谢谢。”
莱伊艰难地背过手去揉被迫保持一个姿势不能动弹的腰,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跑路了,不过马萨的样子也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哥哥是……谎言魔女?”
孩子开口问道,声音听起来比昨天更加虚弱无力。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下意识地以为孩子要问男女之类的问题,莱伊迅速打断孩子的话。
“……呜……”
孩子有些委屈地缩了缩手臂,发现自己除了饼干没有抱着其他任何东西以后,又气鼓鼓地松开。
“抱歉……”莱伊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孩子的头,“你想问什么?”
“嗯……”孩子小心地蹭了蹭他的手心,“为什么是'谎言魔女'呀?哥哥经常说谎吗?”
“……”
莱伊一顿,放下了手。
“?”
孩子疑惑地歪着头看他。
“你也是不可缺存在,应该知道每个不可缺存在都有一种比较特殊的能力吧?”
“嗯嗯,我是恶食恶魔所以特别能吃~”
孩子点点头。
“不是指这个……”莱伊无奈地笑笑,“恶食恶魔能拥有比其他任何恶魔都多出数百倍的使魔,这才是你的能力,你说的那个是爱好。”
“哦……”
“我的则是,洞悉旁人还未察觉的真实。”少年的笑容揉进一丝苦涩,“所以经常被人认作是在说谎。”
当然,这个能力不是主动技能,不然他就不是魔女是神了。
“不是很明白……”孩子向前挪了挪身子,努力抬起有些发颤的双手,抱住了莱伊,“不过妈妈说,被人误解是很难受的事。以前法伊被村里人当做偷东西的小偷时,妈妈就要我和她一起抱抱法伊,让他不难过。
“……”莱伊蓦地睁大眼睛,“谢谢……”
他轻轻回抱住满身伤痕的孩子。
莱伊回想着小小的恶魔吞食紫色眼球时满足的笑容,和多年以前,那个坐在修士尸体上开怀大笑的灾祸魔女,神情复杂。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孩子……
“马萨……”
无论如何,请你不要成为和我们一样扭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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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一枪托砸晕看守她的船员,被软禁起来的马萨格尔悄悄逃出了被关的房间。
她不懂封印咒文,即使去箱子那边也帮不了莱伊和那个孩子。而且,在将她交给船长等人之前,欧尔卡说过的一句话让她十分在意。
“这艘船上,只有一个医生啊……都是套路。”
作为唯一懂得相关知识的人,玛蒂医生的尸检证词不得不让人怀疑。但由于她的家族在贵族中威望很高,欧尔卡和阿利亚又似乎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的样子,没有人敢对她提出质疑。
“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她暗自鼓劲儿,抓住没人的空档一股脑钻进了玛蒂小姐和她祖母的房间。
听刚才看守她的船员闲聊中谈到,玛蒂小姐被欧尔卡叫去探讨案情,那么现在,在房间里的就只有……
“你是……和祭祀先生一起的那个小姑娘?”
老者疑惑地看着闯入者,她正拿这一块吃到一半的饼干。奇怪的是她面前的盘子里,也散落着不少缺了一角饼干。
“……您好,女士……”马萨格尔走到老者面前,“抱歉惊扰到您了,我想向您询问一些情况,这关乎我朋友的性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者放下手里的饼干,“关于这件事,我也觉得不太对劲。”
“玛蒂不是那种没有根据就怀疑甚至伤害别人的孩子……而且事情发生以后,她似乎很不安。”
“能和我说一下昨天您和玛蒂小姐离开以后的具体情况吗?”
“嗯……让我想想……年纪大了就是这点不好……咳咳……”
老者咳嗽了几声,伸手揉了揉脖子。
“昨天我和玛蒂给你们送完饼干,又去送了些给船员和船长。然后遇到了爱莎……咳,爱莎和我们家玛蒂从小玩到大,我也当她是我的小孙女一样……”老者的嘴角泛出一丝笑意,“然后她尝了几块我做的饼干,特别喜欢,要了我好几袋,呵呵……这次的饼干是我新发明的,她也是第一次吃。”
“咳,然后我就给了她饼干的配方,今天她还给我送来了一些,就是味道有些不一样……我尝了好几块都觉得哪里怪怪的……咳咳……”
“……您没事吧?”
见老者咳得越来越厉害,马萨格尔有些担忧地问。
“没事没事……咳咳……可能是海风吹多了……我们和爱莎分开以后,本来想去找你们聊天的,但是因为有些晕船,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直到晚宴的时候才和其他客人一起出去,遇见了格力先生……”
“……咳咳……然后……咳……他还快赞我做饼干的手艺……说要把我的饼干作为新的产品推出……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就倒下了……”
在遗体身边确实有一些饼干渣……
马萨格尔想。
“您在晚宴上让格力先生尝了您的饼干吗?”
“不……咳咳……我没有……因为饼干当时已经没有了……咳咳……咳咳……”
似乎十分痛苦,老者的双手扣住自己的脖子。
“您怎么了?!”
马萨格尔赶紧冲过去扶住老者,却不知如何帮她。
“咳咳咳……咳咳……”
老者猛地伸出手抓住她的衣服。
“是爱莎……爱莎……咳咳咳……”
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浑浊,却仍死死地盯着马萨格尔。
“救救玛蒂……求你……救救玛……”
忽然,老者没了声息,手瞬间垂落下去。
“……”
马萨格尔轻轻扶住老者的身体,将她小心地放到椅子上。
还未流失的温度甚至让她有些留恋。
那最后的话语,残存的执念,是对生者的爱意,是在生命消失前,才能绽放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光芒。
“……”
她冲着老者,深深鞠了一躬。
“啊啊啊!杀人了!”
似乎是因为看到老者痛苦离世的面容,一名路人船员逃命般叫嚷着离开。
“……卧槽我刚才忘关门了。”
她用和平时毫无二状的语气感叹道。
————分解兔——————
“玛蒂小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呢。”贝垂尔坐在软椅上,轻轻吹着手中泛着热气的红茶,“明明我们都还没有找出诅咒的成因和施加手段。”
“我相信上一次只是一时失手,以二位的实力,一定能阻止诅咒再次发生。”
玛蒂医生端坐在贝垂尔对面,表情依旧严肃而单调。她的是不是目光停留到门口,又很快移开。
“玛蒂小姐,认识你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欧尔卡擦拭着自己居住的神灯,“以后我打算闭着眼睛说了,反正懒得睁。”
“承让。”
玛蒂医生面不改色。
欧尔卡眨眨眼睛,果断闭上:“您真是耿直得令人赞叹。”
“……欧尔卡,别闹了。”贝垂尔放下茶杯,刚要移开手,一只不明物体便直直地落入杯中。
“……”
贝垂尔和杯中泡起热茶澡的紫眼睛乌鸦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啊——啊——”
为了缓解气氛,乌鸦敷衍地嚎了几嗓子。
“咦,我怎么听到了提米养的乌鸦叫?”
欧尔卡懒得睁开眼睛,抱着自己的灯正打算补觉。
“把眼睛睁开。”
贝垂尔将小乌鸦从杯里捡了出来,在空中一甩,乌鸦瞬间化作一张黑纸。
“不方便的话,我先告辞……”
玛蒂医生起身欲走。
“没事,教会使用的文字,一般人是看不懂的。”贝垂尔单手看着信纸,背对着玛蒂医生,“倒是玛蒂小姐,似乎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我只是觉得教皇您叫我来,似乎没有什么要紧事。”强调一般,“教皇”二字她发音很重,“请不要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叫你来的是欧尔卡,”贝垂尔瞥了眼床上似乎安然入眠的祭祀,“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到底在隐藏些什么?”
“……”
“我手上这封,是教会情报网络的管理者,提米利亚的来信,他现在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几个月前,有人曾目击阁下的宅邸附近出现灾祸魔女的身影。”
“……”
“能请你详细说明一下吗?玛蒂小姐?”
“……”
“不好了!又……又出人命了!那个修女小姑娘是魔女的同伙!”路人船员跑了进来,“玛蒂小姐……您的祖母……”
“砰!”
玛蒂医生闻言,撞开挡路的船员,踉跄着冲出门去。
“……”
贝垂尔攥紧手中的黑纸,神情复杂。
“你猜错了,她不是凶手。”欧尔卡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微笑着看向他,“提米为什么要过来?”
“……rain让他来的,你不知道?”
贝垂尔甩开手中的纸,黑纸再次变回乌鸦,展开已经干了的翅膀顺着窗户飞出。
“不知道哎……反正也是为了玩吧?”
“……我出去看一眼,你呆在这里别动。”
贝垂尔起身正欲离去,却被船员挡住了去路。
“让开。”
他眼神一凛
“不是我……”
船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贝垂尔猛然回头,欧尔卡正相当随意地摆弄着他的祭祀法杖。
“……欧尔卡。”
贝垂尔召唤出剑,剑尖直指床上之人。
“停手,别再闹了。”
“噗~”欧尔卡莞尔,“贝垂尔,你每次都说要阻止我的实验,哪次成功了?”
“……这次。”
他攥紧手中的剑,努力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紧张。
“哦。”欧尔卡闭上眼,“祝你马到成功。”
耳边不断回荡的钟声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