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婚日常》王万万

9、chapter 9

　　在离职的一周之后，孙芸芸通过面试拿到了一份普通的行政工作，而东平殡仪馆连发了一个月的招聘启示，却连发简历的人都没有几个。不得不感叹，职业与职业就是这么不一样，周馆长天天守在办公室里刷新网页，一有人应聘者出现，恨不得马上开车出去把人给接回来面试。

　　这些天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面试者，尽是些粗糙的大汉，一个个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别说化妆了，活到这个年纪，他们连自己脸上的胡子都不知道怎么刮干净。入殓师是殡仪馆里最难招的职位，这份工作的特殊性要求应聘者必须同时兼顾细心和胆大两个品质——你们一定想象得出这有多难，这个难度可以等同于寻找一个绣得一手好花的岳飞，或是一个从来不在危险地方乱动物品的恐怖片女主。

　　一直到两天前，周馆长终于找到了一个基本符合需求的姑娘。姑娘的心特别细，三言两语从周馆长嘴里套出上一任辞职的理由之后，立马非常礼貌地道了个歉：“对不起，耽误您的时间了，我突然想通了，我还没有做这份工作的心理准备。”

　　被姑娘拒绝之后，周馆长怀着满腔的哀怨过了两天，就像一个被初恋拒绝的少男——走两步路，“唉”一声，喝一口水，又“唉”一声，停下来愁眉苦脸的想对策，隔个三五分钟，便是：“唉……唉……唉！”

　　每听到一声“唉”，艾青都以为是在叫自己，这么被折磨了两天后，他实在受不了了，跑到馆外的小超市买了一盒巧克力。

　　看着摆到自己面前的巧克力，周馆长发了会呆，他盯着艾青，完全考察不出他此举的动机：“小青你给我这个做啥？我又不是小姑娘。”

　　小青很为难：“馆长，您能不叹气了吗？科学证明吃巧克力能变开心，您把这一盒都吃了吧，要是不够，我再去买。我妈妈说了，天大的事只要不去想就能过去。”

　　“唉！”周馆长又叹了口气，直听得小青脑袋疼，“这是不去想就能过去的事吗？小青啊，你说说看，咱们馆里有哪点不好？”

　　小青立即表忠心：“没有不好！我最喜欢这里了，大家都很好，对我也好。”

　　周馆长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就是说嘛，我们这里哪里都好，工作也不多，收入也不少，还有我这么个好领导。至于成家的问题嘛……确实是个问题。是问题，就要解决，解决完了就不是问题了。”

　　小青挠挠头：“馆长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周馆长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太笨了，先搁着，我们从青青开始解决。”

　　周馆长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主意一定，就把自己窝在办公室里打起了电话。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吃着小青买来的巧克力——科学就是科学，他的心情很快就雀跃了起来。

　　——

　　第二天早上温青进入办公室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一点不同，因为周馆长不在自己单独的小房间里，却坐在她的位置上。

　　“青青啊，你今天来得挺早的嘛。”周馆长笑得像春风一样，满脸都是褶子。

　　温青一脸无奈：“就今天堵车迟到了一会儿，馆长你是在讽刺我么？”

　　这话一出口，她突然反应过来一点，明明已经是上班点，办公室里除了他俩没别人，这么一想，应该是被周馆长支出去了，“是有什么坏消息专门到对我说？别来虚的了，坏消息用一百种方式说出口也还是坏消息，快说吧。”

　　“是个好消息。”周馆长努力把语气放轻，就像接待市里来的领导时那样，“我有个老战友，他的儿子比你大三岁，还没有结婚……他是个武警，我帮你问过了，有车有房，有户口有编制，你看，男大三抱金砖，你们这个就叫……叫什么来着？哦，天作之合！”

　　温青在毫秒之间怼了回去：“我谢谢您了，我不打算和任何人合，还有别的消息吗？”

　　周馆长干笑了两声：“周六上午10点，他约你在东直门的一家咖啡馆见面，你准备准备，表现得好一点，别给咱们馆丢人。”

　　“你说什么？！”

　　周馆长：“就是说……我已经替你答应人家了。”

　　“你说什么？！”

　　在这间上世纪风格的简装办公室里，一个浑身冒着杀气的美女冲一个老头举起了半块板砖。

　　周馆长被温青给吓呆了：“你、你、你、好好说话！哪里来的板砖！”

　　温青看一眼自己举到半空中的手，作出了解释：“刚才在外面捡来垫桌子的！领导抠门，办公桌坏成这样都不换新的，怪我咯！”

　　周馆长边说边退：“我警告你，殴打上司是要记处分的！”

　　温青狞笑：“馆规里可没有这一条。”

　　“明天就加上！”

　　“那随便替别人答应相亲记不记处分？”

　　半块板砖将周馆长从办公室里赶到了办公室外，一直追出办公楼，温青看见了小青和殡导师成连杰的身影，他们居然被馆长支得这么远。

　　周馆长躲到成连杰的身后，气喘吁吁：“你们给我评评理！年纪轻轻的说什么不婚主义，人哪有不结婚的？你们见过？”

　　“见到是见过”，成连杰年近四十，见过的世面比较多，“我前前前女友有个小姑就没结婚，她小姑比她大十多岁，到她结婚的时候她小姑都没结婚。”

　　温青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这不就是？”

　　瞪了成连杰一眼，周馆长在心里叫苦不迭，只能给自己找补：“年纪那么大了都不结婚，过得肯定很不如意，别人享受的家庭生活她一点都享受不到。”

　　“那也不是这么回事”，没等温青反驳，成连杰先开口了，“我前前前女友说，她小姑一个人过得特别好，自己挣钱自己花，不用照顾男人也不用养孩子，一有时间就全国各地到处玩。”

　　周馆长气得冒烟：“那就是在人前装没事！真的有那么好，你前女友结什么婚？”

　　“是前前前女友”，成连杰纠正了周馆长的说法，“她去年就离了，还跟我说离婚之后一身轻松。”

　　咣一声，是温青手上的半块红砖被她笑得脱了手，在地上砸出个坑。

　　小青：“你们在说什么？”

　　电光石火之间，恼羞成怒的周馆长为了挣回自己的尊严，不惜动用起杀手锏来，“不管你们怎么想，这是一件关系到全馆尊严的大事！如今光棍馆的名声在外，好的苗子不肯来，差的咱们也不招，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就得关门大吉！正好，今年的年终奖也不用发了，等到快关张的时候还可以撑两个月，你们没意见吧？”

　　小青：“姐，这又关年终奖什么事？”

　　温青：“别说了，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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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路催婚人马要上线啦，突然觉得在过年前写这个好有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