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的心计[重生]》carrotmiao

10、9. 探亲（修）

　　太后既然同意他出宫了，就证明长公主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他如果与邵懿成结好的话，便能顺势拉拢长公主。

　　不过……似乎邵家和长公主本就与小皇帝是表亲，根本是不用拉拢的。

　　这也就难怪方才在朝堂之上，邵懿成会看向自己。大概小皇帝生前曾在朝堂之上，帮邵家说了不少好话吧。

　　这样一来的话，根本就用不着他费心思地去讨好……亏他在午饭的时间还在笃定着拉拢邵懿成的心思，上朝的时候还在满朝文武的面前，做了个表示亲近的动作，想想真是丢人啊。

　　廖若的心里有些明朗，却不知为什么，隐隐有些失落。

　　自己去争取的，和这个□□本身自带的“亲密关系”，毕竟有些不太一样。

　　如果有一天，邵懿成知道他那么喜爱的小皇帝，早就因为那一场溺水而死了。而现在的自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灵魂的话，那么他会不会迁怒于自己，会不会憎恨自己，甚至希望除之而后快？

　　不……可能不止是邵懿成而已，任何知道真相的人大概都想除掉自己或者利用自己吧……

　　所以，他就是小皇帝，小皇帝就是他。要么生，要么死，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而对于那些有可能识破他的伪装，知道真相的人，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们死。只要知道真相的人死了，自己便依然是那个唯一的小皇帝。

　　廖若看了邵懿成一眼，祈祷他最好不要太聪明。

　　如果他太聪明在怀疑什么，最后真的识破了的话，那么便只能杀了他了。

　　*

　　第二天的晨政结束之后，邵懿成早早地便在寝宫外的马车边等候，等着接小皇帝去邵府。

　　廖若磨磨唧唧地收拾了半天，裹成了个团子状慢吞吞地走到门口，笨拙地踏着脚凳，准备蹬马车。但他个子小，穿得又厚，蹬上去的时候不免踉踉跄跄，守候在旁边的邵懿成忍不住伸手去，在他的小屁股上托了一把。

　　钻进马车坐好之后，廖若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顿时又有些脸红了。好在没被邵懿成看到。

　　邵懿成将他送进去坐好了之后，转身骑马，一行前呼后拥地往邵府驰去。

　　邵府坐落在都城繁华之所，离宫城很近。正门上方一块漆木的牌匾是先帝亲笔，上书“忠勇护国”四个大字，是当初受封爵位时的题字，已经过了几十年了却依然光鲜如初。正门两侧因为临近新年，而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看着很是喜庆。

　　廖若到了邵府，进府的流程却并不是如老太监所教的，什么先要等着邵府的人迎在门口三跪九叩地行礼，再由邵懿成陪同着缓步迈进正门，过三道门进入内堂。

　　他是直接被邵懿成抱着下了马车，然后一路抱着过了三道门直接进了内堂。根本没有什么站好缓步跨门槛的机会。

　　邵府迎门的偌大的阵势和三跪九叩的问候声，全部如风一般被抛在了脑后。

　　内堂里面已经有人沏茶等候，见到邵懿成抱着廖若便迎上前来，是一位端庄的夫人。虽然染了风霜，两鬓斑白，但容貌依稀还是能看出往日的端丽，加上举手投足间气质不俗。

　　廖若想，这个人便应该是长公主了。

　　“懿成，你快把若儿放下来，你个粗手笨脚的，当心若儿着凉了。”长公主看到小皇帝竟是被邵懿成抱进来的，急忙呵斥着他，让他赶紧松手。然后蹲下身子，抻了抻廖若的棉袍。这身棉袍刚刚被邵懿成大手一揽，皱了几道褶子。

　　待站定了，廖若想反正进了内室没外人，不用讲礼节，便直接开口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姑妈。”

　　“真乖，”这声称呼看来是叫对了。长公主方才还有些担忧的神情，立即便舒展了，伸出手来摸了摸廖若的头。没当他是个皇帝，只当他还是个小孩子，“你堂哥可有欺负你？”

　　廖若看了看邵懿成，又看了看长公主，歪了歪头，一副有些听不懂的样子。

　　长公主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有些奇怪，“这是……”

　　“太后说是撞伤了头，有些撞傻了。”邵懿成解释道。

　　“好生生个孩子，怎么……”长公主听着，刚刚舒展了眉头，又紧锁了起来，“不是说只是小伤吗？不是说休养一段时日便没事了吗？怎么给伤了脑袋了？”

　　邵懿成摇了摇头，“听崔主管说，太医也瞧过几拨了，都说没外伤，但脑子里伤没伤着，谁也不敢保证。”

　　“但他刚才分明还叫我‘姑妈’，他分明还是知道我，认得我的……”长公主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地仔细打量着廖若，“不像是个傻孩子。”

　　“恐怕是崔主管昨天彻夜教得好吧。”邵懿成道，“本来说昨天出宫的，硬是被崔主管拖后了一天。”

　　“可怜见的。”长公主蹲下身来，握着廖若的手，“你母妃要是知道你成了这副模样，该心疼坏了。”

　　长公主想到了小皇帝的母妃——黛妃还在世时候的一些事，不禁有些感慨。

　　*

　　当年黛云被她弟弟，也就是先帝相中了之后，长公主本来是有些不想放手的。

　　毕竟皇帝身边的妃子多，而她身边使唤得比较顺手的婢女就这一个。

　　她问了黛云的意见，黛云支支吾吾地低着头不敢说话，想来大概是在顾忌着自己下人的身份。

　　只有一次，她见了黛云出门拐了弯往后堂走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她没看见还好，看见了，心里便有些不好受。

　　她跟先帝暗示了一次，说是邵家祖母想把黛云叫回身边伺候，说完之后，先帝便恼怒了。

　　“他们邵家是个什么东西。”先帝火冒三丈，“不就是有军功吗？不就是仗着是开国元勋，有个父皇分封的爵位吗？没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只能说是父皇仁慈，别得寸进尺了！”

　　长公主听着，也只能默不作声。他这个贵为当朝天子的弟弟，现在可是金口玉言，说一不二。

　　“明儿就把黛云纳进来，我看邵家敢说半个‘不’字？朕贵为天子，提拔个才人，还要听邵家意见？”先帝拂袖而去，不忘嘱咐，“你也别夹在中间替邵家传话了，他们要是有意见，让他们自己写个奏折呈上来！”

　　长公主觉得自己做得也确实是逾越了规矩，只得摇摇头作罢了。

　　黛云升了才人之后，月钱比为婢女的时候多了好几倍，还有了胭脂水粉的钱，日子过得应该是不错的。

　　只是后来，长公主每次见她，她便会消瘦几分。

　　问在后宫可是受了委屈，遭了欺负，也只是笑笑不回答。

　　怀了龙种之后，黛云的身份是越来越尊贵，但身子骨却是越来越差了。

　　小皇帝出生的时候是难产。待到生下来的时候，黛云已经断了气。小皇帝是从他死去的母妃肚子里面被剖出来的。

　　长公主知道了之后，难过了很久。觉得自己当初的同意大概是错了。

　　进宫之前分明还是个健壮的丫头，进宫三年的时间，却被熬得油尽灯枯了。

　　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想来这个最晚进宫的，地位最卑微的才人，竟然能在皇后之前怀了龙种，想必是没少遭了些算计吧。

　　长公主已不在宫中，也不好对先帝的后宫之事说些什么，或者去追查什么。只能求先帝让她代为照顾黛云的孩子，算是对这个陪了邵家祖母，又陪了她的可怜人儿的一点的补偿吧。

　　而如今，这个孩子先是落水，救活了之后又变成了这副痴傻的模样，她抚着廖若的脸，久久不能释怀。

　　“若是当初，黛云没进宫就好了。”长公主叹了口气，“后宫乌烟瘴气，她孤苦伶仃的，受了欺负也不说。”

　　邵懿成在旁边听着没有回答，廖若也在听着。

　　长公主慢慢站了起来，连声叹息，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先帝性子暴烈，说一不二。黛云老实忠厚，能隐忍，遇事也不说，每次见面反而还开导我……我也没想到她竟然……”

　　“我当初若能换个法子劝劝先帝，说不定过一段时日，他便把这桩事情给忘了。”

　　“他风流一生，看上了谁还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后宫之中多个嫔妃，少个嫔妃也不差，何必要来抢我这个做伴儿的？”

　　“我该再说说的……”

　　邵懿成伸手过来揽住了她母亲的肩膀，“先帝当时已经登基，您即使是皇亲国戚，也难对他的后宫之事指手画脚。不能规劝实属无奈，您就别介怀了。”

　　长公主伸手顺了顺廖若的头发，“她的英年早逝，多少也是我的责任。结果他的孩子，我也没能看护个周全。”

　　邵懿成只能宽慰他的母亲，“您的这份心，她的在天之灵应该是知道的。”

　　长公主还是叹气，伸手摸摸了廖若的脸颊。纵使意难平，也只能寄希望于苍天了。

　　“走罢，去看看你的姑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