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呼吸的痛》穿过夜的黑

32、黯然神伤的彼此

　　第二天我让龚遥给买了新的手机卡，过往的是是非非，我不想有任何的瓜葛。既然选择了淡忘，那就老死不相往来，这就是我的性格。
　　林鉴贤，应该回到属于他的生活轨道，他还欠父母和本该成为新娘的王璨亿一个解释，而我不想再卷入其中。
　　在大家的严格看守下，我在病床上乖乖的躺了两天，我实在憋不住，想去探望王子亿，不管怎样还是要对他说声谢谢。谁都不希望发生意外，但是在关键时候，他选择了确保我的安全。人和人的缘分，还真说不清楚，命中注定有这一劫。
　　一大早趁我妈出去买报纸的空档，我一瘸一瘸的去找王子亿。其实我都可以出院了，主要是肩胛骨的伤口比较深，每天要换药，父母觉得麻烦，索性就让我住在医院里。
　　他住另一侧的贵宾病房，门缝虚掩，我正要敲门的时候，听见他的咆哮声：“混蛋，你们怎能随便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如果那天开车的不是我，不是我的技术好，而且知道丢不了小命才救了她，要不那天的关童很可能就死了。”
　　我心咯噔一下，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道，王璨亿哭泣的声音传来：“哥，你打小最疼我，我不想你受一点伤的，那些人只是跟踪关童，林伯母说该给她点教训。哥，你让你的警察朋友，不要再追查了，我求你了。”
　　“就算我不追究，关童呢，关童的父母呢，你们知不知道关童的母亲是谁？关童的母亲是一市之长，作为父母怎么不会去追查恶意伤害子女的元凶呢？”王子亿的声音里有了担心，原来他如此了解我，才会救了我。
　　我惊呆了，我慌张的看着四周静悄悄的走廊，我觉得一个巨大的网笼罩着自己，甚至在那一刻，我感觉到了窒息。
　　我不知道怎么走回了病房，而且心里空洞的什么都抓不住。我想着林鉴贤，想着从遇见他那一刻，一直到现在，我的遭遇，我的悲伤。
　　我妈回来的时候，我就傻傻的坐在床边，满脸的眼泪，却安静无声。她不安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是摇头，在SZ的几年除了龚遥和贺岩，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家庭背景，在我的简历中，没有涉及到任何关于父辈们的信息。
　　父母曾对车祸做出分析，以为肇事者针对的是为商的王子亿。我没料到是林家大人的建议，王璨亿做梦也没想到，这次计划中会突然牵扯到自家兄长。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大难不死，可这些都是我不想要的，为什么要我做出如此的牺牲？
　　我哆哆嗦嗦的拿出原来的手机卡，林鉴贤，我要见他，我要让他以及他的家人知道，我永远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的瓜葛。
　　母亲给我装好手机，听着手机里传来阵阵铃声，我的心都碎了。我想起他留在秦奕天墓地的相册，说会替他好好的爱我，却带给我无尽的伤害，甚至是恐惧。他的家人杀人不见血，我和他都是受害者。
　　“关童，你到底在哪，这两天你都不回我电话，甚至不去公司，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林鉴贤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很不争气的哭了起来。
　　我哽咽着，觉得有太多的委屈，但却不知如何说起。母亲拿过我的电话，冷静的说：“你好，恕我冒昧，我是关童的母亲，她现在市立医院的外科住院部，503病房，如果可以，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
　　母亲挂了电话，走过来抱着我的头，很严肃的看着我，说着：“关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请告诉妈妈，让我们一起面对，哭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我求助般的看着母亲，那该是多长的一个故事，而且我还没有想清楚，是否让这个事件大事化了，还是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眼前？如果依着我母亲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故意的伤害她的孩子。
　　“妈妈，我曾经固执的认为自己爱着一个男人，但现在心里很后悔。不管我们彼此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让我自己解决好不好？”我迟早会告诉我的母亲，但我想不是现在。
　　妈妈点头，她安慰着我：“关童，一直以来，我和你爸都忙工作，对于你的事情，绝大多数都尊重你的意见，这次也一样，我和你爸爸相信你，别顾虑我们。一会，你的朋友要过来了，我去帮你办理出院手续，我们回老家调养。”
　　当林鉴贤推开病房，我坐在病床上，直直的看着他慌张的脸。他眼里满是关切和疑虑，好像有很多的为什么，我们就两两相望，千言万语从何开始。我妈悄悄走出了病房，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的手轻轻的捧着我的脸，刚毅的脸上竟然留下了眼泪，那是担心，还是自责，我不想去分析。我的眼睛里全是埋怨，仿佛他亏欠自己太多太多。可惜我找不到可以表达的言语，就这样傻傻的瞪着他。
　　我以为自己永远都不想见他，我以为自己会很恨他，可看见的那一刻，他近距离的靠近，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我知道我原谅了他对我做的一切，哪怕他的家人对我的伤害。也许我能感知他对我的爱，也许我已明白自己爱上贺岩，不想再计较太多。
　　他的手摸着我肩胛骨厚厚的纱布，他有些哽咽的问：“关童，这是怎么了？”
　　“出车祸了，王子亿邀请我做女伴，出席你的婚礼。在半途中，出事了。”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太激动，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愤怒，那种一触即发的怒火。
　　“我听说他和女伴出车祸，都说是故意冲撞女伴，可我没有想到，我一直等的女人，却躺在医院里，我是不是个混蛋？关童，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不会原谅任何故意伤害你的人。”他都有些语无伦次，他的拳头紧握，可惜他的担心来得太迟。
　　我摇头，让他坐在床沿，我很认真的看着他说：“鉴贤，过去的事情我都不想再追究了，在看见你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我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你会一直在我心里的某个地方放着，因为你对我而言是那么的特别，但是我知道，那不是爱。”
　　他的沮丧让我心里某个点非常难受，可我们之间，不可能再有什么瓜葛，因为经历过伤心，我只想远离，他的背后，是那么强大的一双无影手。
　　“关童，事到如今，你还在隐瞒什么？”他紧握我的手，让我感觉到痛。我缩回自己的手，我们曾经那么亲密，现在却如此陌生。
　　“别再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如果你想我过得幸福，就请远离我。明天我和父母回老家，我们不再联系。六年的日子，太多的伤痕，是你我无法弥补的遗憾，放手吧。”话出口才知道有多么的伤人，伤了自己也伤了他。
　　他一言不发僵立在我的病床边，紧闭双唇，微皱眉头，许久他闷闷的说了句：“关童，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一切都错在我。我有个要求，让我送你回老家，让我看看你成长的地方。我心里一直爱着你，可我从来不了解你。”
　　“鉴贤，你有更多要面对的事情，结婚与否不是儿戏，哪怕知道大人布的局，你也要面对。回老家，我只是想静静，想远离这一切。”我不指望，他明了我的心思，我只是不想再烦恼，见到他之后，就明白一定会原谅这一切，又何必纠缠不清呢。
　　“关童，我会去找你，也许是短时间，也许是几年后，我尊重你的选择，只因为希望你幸福。”林鉴贤一直都很聪明，他很清楚的感觉到我的拒绝。
　　他的手包裹着我的左手，温暖的手心让我有一丝的动摇。病房静静的，只有我们彼此的呼吸声，心里一丝丝的痛，像在断裂又像是膨胀。
　　他靠近我轻轻的拥着我，在我耳边说：“关童，如果可以重来，我会在六年前勇敢的告诉你，我爱你！可没有如果，如今，我还爱着你，可我却再也没机会了。我从你的眼里，看不到你对我的关注，你真的选择放弃我。”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我想抱着他的腰，我想贪恋他最后的气息。也许关于他的一切都将成为记忆，那种祭奠般的分离，让我心碎。但我知道，我终归有这一痛，哪怕我痛得无法呼吸，我都不能再留恋，因为他是我的毒药，我已经很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传来的敲门声，迅速把我们拉回到现实中，林鉴贤松开我，站立在床边。我的父母同时出现在门口，我没有给他们彼此做介绍，因为以后不会再见面。
　　林鉴贤面对我父母，他深深的鞠躬说着：“因为关童，请接受我内心最深的歉意。”父母虽然不知道我们彼此的纠葛，但也通情达理的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过去了就不必放在心上。”
　　林鉴贤走了，带走了我少女时代的渴望。曾经我远远的在大学的校礼堂，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他；曾经无数个夜晚从噩梦中醒来，梦见那血腥的一面；曾经偶尔翻晒记忆，会有那一份牵挂在我的心里；曾经我深深的爱着他，却又无可奈何的一次次的逃离。关于这个男人的时代结束了，他的身影离开了我的视线，他的背影坚定，步伐沉重。
　　父母一句都不曾过问，王子亿的秘书打电话说，王总的家人要过来探望我。我父母说不必费心，已经办理好出院手续，把我接回老家养伤。
　　挂了电话后，我告诉母亲，病好后也不会回公司上班，出了这件事，公司已经谣言四起，说我是王总的情人，再说我怎么能够和害我的人混在一个圈子里。
　　父母没有任何反对意见，这些年他们都习惯，我的事情自己做主。离开之前，母亲强调说应该去看看王子亿，毕竟他现在只能躺在病床，无法自由行动。
　　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心里满是感激，他真的伤得很严重。之所以想大事化了，就算他是看在我母亲的份上，他毕竟是受伤严重。而且在那一瞬间，他能扛着无法控制的危险，来保护我的人身安全，我就该感恩。
　　“王总，谢谢你以死相救。”
　　“关童，我如果告诉你，我知道这样救你，我死不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阴险，是看你母亲的面子，才救了你？”他仿佛有双火眼，能看穿我的内心。
　　母亲打趣道：“我再大的面子怎能抵挡王总的万金之躯，这件事不管什么原因，都是欠你天大的恩情，但只是我个人欠的感情债。”
　　王子亿看着我有些发呆，我一直保持微笑，偷听到事情的真相又能怎样？为了让自己以后日子简单，我唯一能选择的就是息事宁人。
　　当然我不会由着人一味的欺负，转身的时候，我对着王子亿说：“你无意中救了我，这份恩情我无以回报，请你转告你妹妹以及林家二老，世间的命没有贵贱之分，适可而止。”
　　王子亿的惊讶，父母的疑虑我都不在意了。我慢慢的走出病房，走出医院，上了出租车，回到了我和龚遥的家，然后我倒床就睡。我不想说话，我不想动弹，我只想一个人，发发呆，什么都不想。
　　当我醒来，睁开眼睛，看见紧贴我脸的贺岩，他惊恐的眼神，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他赶紧站起，有点害羞的解释道：“阿姨，让我叫你起来吃晚饭，说你躺很长时间了。”
　　我拍着床沿，让他坐下，我很想他单独的陪我呆会，和他在一起，我的心很放松和自然。我主动牵着他的手，他的大手紧紧的抓着我，他的嘴角上扬。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我的心在一秒一秒的愈合。牵着他，仿佛走过几百年，其实我们从来不曾远离彼此。有许多事，在你还不懂得珍惜之前已成旧事；有许多人，在你还来不及用心之前已成为旧人，把握当下，莫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