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的故事》世上只有天涯好

15、15、学渣当自强

　　新学期开学已经快一周了，赵大米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的样子。英语课，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赵大米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感觉…有些困…
　　想着想着，赵大米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前一天下午，赵大米去帮姑姑办出院，翘了一下午的课，来回好几趟，才把医院的东西搬回家去…搬完也晚了，就索性在姑姑家住下。
　　姑姑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早晨起来，还给大米和小树他们做了早餐。
　　赵大米前段时间和姑姑提过打官司的事情，姑姑不置可否，让赵大米自己考虑…
　　姑姑一直是那种心特别善的人，无论如何，向来不赞同把人往绝路上逼。所以这一次她的不置可否，几乎可以算是一种莫大的支持了…
　　“大米，跟你爸妈那事儿…怎么样了？”，吃早餐的时候，姑姑坐到赵大米对面，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赵大米正埋头狂啃一只饼，嘴里含满饼渣，嘟嘟囔囔说道：“唔…我朋友会帮我准备…说是…唔…很快就会…向法院…提交申请…”
　　“哦…”，姑姑应了一声：“你的那位朋友…”
　　听到姑姑提到程云鹏，赵大米忙抬起头来，补充到：“他是我铁哥儿们…人可好了…”
　　“我住院的时候，都看在眼里的…你不在的时候，他也忙着帮忙跑上跑下的…”，姑姑忍不住称赞了一下：“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
　　“嗯，他是挺好的…”，赵大米回着话，心里喜滋滋的。
　　…

　　“赵大米！”
　　突然一声爆喝传来，把赵大米吓了一跳。
　　“…上课睡觉就算了，做梦还一个劲傻笑…给我站到教室后边去！”
　　英语老师忍无可忍…同学们顿时哄堂大笑。

　　赵大米呵呵笑着挠了挠头，提着课本就往教室后头走了…
　　…盯着讲台上的老师唾沫横飞了一会儿，赵大米依然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只得百无聊赖，打开了英语课本…
　　赵大米看了一会儿，觉得又有点儿困了…顺势往教室后墙上靠了靠，半眯了一会儿…

　　“赵大米，你别送了…”，程云鹏又伸出手，试图接过赵大米帮他买的一大口袋特产，但又被赵大米拒绝了…
　　“诶，还是我拿着…说好送到火车站的…走吧走吧…”，赵大米一手提着特产口袋，一手顺势拽着程云鹏的袖口，拉着往前走。
　　火车票是中午的时候发车，两人却都早早就起来了。
　　吃完早餐，赵大米提议走到火车站去，程云鹏默认了并没有反驳…

　　假期的最后一天了…不知不觉，程云鹏居然在永顺待了整整一个寒假，过年也没有回去，只是给家里打了几个电话…
　　连赵大米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感觉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似的，偏偏看着他，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在街上慢慢地走，也不赶时间，晃晃悠悠的…程云鹏任由赵大米牵着自己的袖子，安安静静地垂目看着地…
　　这条路，两人都不知道一起走了多少遍了…每天给姑姑送饭都会路过的地方…赵大米走了一会儿，不禁抬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似乎都没有好好看过这条路…
　　路边的小摊常年摆着煎饼和豆浆，赵大米也带程云鹏去吃过几次，味道不功不过，还算凑合…过了小摊拐个弯，是一条长长的单行道，道路两边的人行道上种着两排梧桐树…夏天的时候，梧桐叶密密麻麻地把整条路都遮盖得一丝阳光都不透，走在上面，特别凉爽…
　　赵大米想着，回过头对程云鹏说。
　　“现在树子树叶都掉光了…夏天你再来吧…这条路可好看了…”
　　“好…”，程云鹏看着兴奋的赵大米，微笑着答应了一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嗯，等我攒些钱，也去上海找你玩…”赵大米笑眯眯地自顾自说着。
　　“好…”程云鹏收起笑，淡淡地又答应了一声。

　　赵大米听着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忙转过头来，问程云鹏：“…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程云鹏看着赵大米：“大米，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

　　赵大米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刚刚居然抱着英语课本，在教室后面站着睡着了…
　　他吸了吸鼻子，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还在说着些什么。
　　班上成绩比较好的几个同学都坐在前排，认真地听着，还时不时低头做笔记…
　　教室后排却一片混乱，班上几个班霸几乎都坐在后排。赵大米看着他们趁着老师转头板书的时候偷偷推攘，或者扔着纸团…

　　赵大米不算什么好学生，但也不怎么跟班霸们混在一起，班霸们已经被老师们完全放弃了，平时他们做什么，老师都睁只眼闭只眼，爱理不理的。
　　赵大米严格说起来只能算是中等生，成绩差，但还不至于影响班级氛围…
　　他这样的学生，在这样一个非重点的普通高中里，只要罪不至死，老师们通常也都没精力管的…
　　赵大米淡淡地扫视教室的同学们，突然又想起程云鹏的话来——“赵大米，你总得试着自己给自己未来…”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上的英语课本，突然轻轻地握了握拳…

　　赵大米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后，很是亢奋了一阵子…然后在各种漫无目的和强装镇定地看了几天课本却依然不会做题后…他又迷茫了…

　　课间操刚下，赵大米到小卖部买了一张明信片，刚摊开到书桌上，决定把发愤图强这件事暂时抛到脑后，先给程云鹏写封信。
　　正咬着笔头，思考要写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同学叫他的名字…
　　“赵大米，有你的包裹！”

　　赵大米谢过同学，取过包裹看了一眼，发现寄件地址来自上海，忙闻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当场拆开了…
　　一定是程云鹏寄来的，毕竟整个上海自己也就认识他一个人…
　　想不到自己正准备给他写信他就寄东西过来了…觉得两人之间居然那么默契，赵大米忍不住有点儿小小地开心…
　　不知道他会寄些什么？赵大米忍不住想。
　　听说上海的奶糖很有名，难道是一些小玩儿意？
　　上回两人在山湾的时候听程云鹏说过来着…
　　赵大米一边拆着包装纸，一边喜滋滋地在心里默默地猜测着…

　　一打开，立时傻眼了…
　　满满当当的一摞习题集！！！

　　赵大米看着第一本封面上的“物理”俩字，心里就一阵抽抽…自虐式地狂看了好几天课本下来，赵大米现在看到书本就几乎本能地想吐血…
　　赵大米定了定睛，发现第一本上面还贴着一张树叶形状的便签，他忙扯下来一看，上面写着——“都是上学期的习题，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按照我摆放的顺序，每周一本，写满了给我寄回来！”
　　程云鹏的字写得很好看，刚劲有力又不失整洁，让人看着非常舒服。可赵大米却没什么心情欣赏…他拿起最外边那本物理翻了翻…发现程云鹏还“贴心”地把最后面的参考答案全部都撕掉了…

　　晚上回到家，赵大米把那一整摞习题集码好，摆在程云鹏帮他整理出来的上学期没写完的空白试卷上…又顺手把那张便签纸摘下来，贴在了台灯的底座上。
　　赵大米看着便签纸发了会儿呆，摇了摇头，翻开课本的公式那页，一题题，开始计算起来…

　　参考着书本做题其实很吃力，没有老师的讲解，很多公式死记硬背根本没法融会贯通…
　　赵大米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先把书本上简单的题型先整理疏通了一遍…虽然再去做题还是很多不会，但比起刚开始来还是顺利多了…

　　班上渐渐有同学发现，赵大米居然已经快一个星期都没有因为上课睡觉被罚站了！
　　虽然他上课依然没有认真听讲，而是埋头在课桌上写写划划什么…老师也乐得清闲，从不管他。

　　“嘿，赵大米，写情书呢？”，后桌同学看到赵大米连下课都没离开座位，忍不住凑上去看了一眼——“你…居然在…做题？”，同桌一脸震惊，像是见识到了什么奇闻异事似的，大声嚷道。
　　这下惹得好多同学都围上来看，然后纷纷表示浪子突然回头，赵大米一定是中邪了…

　　赵大米不置可否，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同学们的夸张反应，又埋头继续做起题来…

　　苦巴巴的一个礼拜终于熬过去了，赵大米在周日的下午把第一本物理题集包好，投到了邮筒里…心里不禁感慨万千——人生第一次凭自己的努力完成的作业啊！还是满满当当一整本！虽然不知道做的结果对或错，但自己居然在没抄答案的前提下一题不漏地全部做完了！

　　赵大米忍住自己快要抑制不住的小宇宙，又立刻往家里赶去…要接着写下一本化学了呢…啊啊啊，化学周期表是不是要重新背一背？

　　化学对于赵大米来说，比物理要简单多了。赵大米居然在星期五上午就做完了，忍不住有些嘚瑟…
　　他想了想，要不要提前给程云鹏寄回去，让他也知道自己提前完成任务了…
　　其实赵大米心中也纳闷，程云鹏干嘛非要自己把做完的习题寄回去…自己保证不作弊不就好了吗？还非要给他检查才行？赵大米撇撇嘴，心想，程云鹏真是太小看我了！
　　不过他也是为了自己好…赵大米晚上把化学集寄出去的时候，还在包裹里附了点儿硬麦芽糖。赵大米发现程云鹏在的时候挺爱吃这个的，不知道上海有没有卖…就给他寄了一些…

　　又过了几天，程云鹏正趴在桌子上做数学习题做得焦头烂额…又有同学给他拿了包裹来…
　　赵大米摸了摸外壳，也不敢像上次一样乱期待了，一模就知道一定是书！赵大米忍不住嘀咕程云鹏真是太狠，上回的一大摞还没做完一半呢…
　　正想着，包裹打开一看——居然是上次自己做完了的那本物理题集…赵大米忍不住暗叹程云鹏真是不信任自己，为检查个作业寄来寄去的真是劳民伤财…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着，一边随手拿出那本习题翻了翻，立时吓了一跳。
　　里面密密麻麻用红笔给每一个错题都标注了解题思路，还附着一些公式页码和同类型题型所在页的页码…
　　看起来下了好一阵功夫…
　　想想自己寄出去才没几天…赵大米想了想自己做题时那个拼了老命的状态，再看看上面那个不亚于重做一遍的工作量的批注…不知道程云鹏熬了几个夜…
　　赵大米鼻子一酸，立时就快哭了出来…程云鹏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居然还小人之心了…赵大米有些自责起来…

　　程云鹏给赵大米寄回的物理题集后面还附加了一套物理试卷，赵大米翻了翻试卷，发现答案还在…
　　试卷上还附了一张便签写着“好好整理错题，试卷做完不用再寄回来了。加油！”
　　赵大米看着暖暖的，一心想着程云鹏怎么能对自己这么好！直恨不得自己能立刻到上海去为他做些什么。

　　晚上，赵大米拿出一本新的作业本，准备好好整理错题…他先再做了一遍错题，在看着旁边程云鹏的解题思路…瞬间就明白了不少。
　　程云鹏还真是一个很不错的老师…赵大米心想着…突然在一堆红字下面看到一句话：“大白痴！又做错了！前X页第X题是同类型！”
　　咦？赵大米摇摇头，试图甩掉因为看到那段话之后瞬间布满脑袋的黑线…
　　再看了看那句话，赵大米好奇地往后翻了翻…看到了诸如
　　“这都能错？可以自刎了！”
　　“赵大米你的脑子一定离家出走了”
　　“蠢死你算了！”
　　“小爷我脑细胞快被你蠢哭了！”…

　　都是红色水笔写的，一本正经地附在那一堆堆的批注后面，一不小心还发现不了…
　　赵大米看着看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眼前似乎浮现出程云鹏被自己气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来…
　　赵大米低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大白痴”，开心地笑了~

　　当赵大米写完那一摞习题集的最后一本时，学期第二次月考的成绩也贴出来了…赵大米毫无期待，毕竟最近学的都是上学期的内容，这次考试依然一头雾水…但他还是跟着大流，挤到布告栏前看自己的名次…
　　名次还是不上不下，中间位置，物理化学还是惨不忍睹的几十分，还因为不怎么听讲，连平时能考100多分的数学，这次也降了不少…
　　“…赵大米，亏你平时那么努力，看起来还是不行啊…”，后桌突然出现在赵大米身后，搂住他肩膀，指着布告栏，冷嘲热讽道。
　　赵大米甩了甩肩膀，摆脱了后桌的手，斜了他一眼：“切！等着瞧！小爷逆袭给你看！”
　　赵大米瞟了一眼布告栏上英语的73分，心想，程云鹏的方法还是很有效的！笑了一下，甩下后桌扬长而去…

　　程云鹏的高一下学期习题集其实早就寄到了，两人一直没有再寄过明信片，都是习题集寄来寄去，赵大米偶尔也会在题目后面写一句，程云鹏你才是白痴…
　　也不知道程云鹏会不会看见…

　　赵大米回家，翻开下学期物理第一本…发现扉页上写着“加油！”
　　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顿时充满了动力！

　　张律师又来找过几次赵大米，和他协商了一些事宜，赵大米全权委托姑姑带他准备开庭事宜，初定期末前一周进行第一次庭审…赵大米想想，觉得张律师会告诉程云鹏的，就也忘了告诉程云鹏这回事…

　　赵大米突然觉得，一个寒假过后，自己的一切都变好了…不管是和父母的尴尬关系，还是自己岌岌可危的校园生活…
　　赵大米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生命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程云鹏…

　　临近期末的几次考试，赵大米的成绩果然一跃蹦到了班级前十——在这样一个学渣扎堆的学校，其实只要愿意学，稍微多花点儿功夫，很快就能碾压一堆人…

　　老师们也从未怀疑过赵大米成绩的真实性，毕竟近一个学期来，赵大米的努力有目共睹。老师们都暗自欣慰，心里默默地把赵大米也归到了好学生的范围里来…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同学有意无意地来和他套近乎，或真或假地跟他打听快速提高成绩的方法…
　　赵大米从前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有众星捧月的一天…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快到期末考试了…程云鹏正犹豫着假期要不要邀请赵大米到上海来玩一趟…就收到了赵大米寄来的信。

　　整整一个学期，两人除了习题集上的嬉笑怒骂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交流…程云鹏很想去信问问，赵大米现在如何了，父母的官司准备得怎么样，姑姑身体还好吗…但想想又怕影响他的学习，就什么都没问…
　　所以，临近期末居然能收到他的信，程云鹏不禁觉得有些意外。
　　程云鹏在爷爷的房子里看完厚厚的三大页纸，心里觉得满满的…
　　赵大米写了一堆自己的生活。
　　写了父母官司已经结束，结果很好，父母会各一半负担自己的学习费用直至大学毕业。
　　还写了姑姑最近身体不错，已经回去上班了。
　　自己成绩越来越好了，班花都有意无意来找自己问问题，特别开心。
　　还有同学们都对自己很友好，现在自己也交了几个朋友。
　　老师建议自己参加高二上学期的奥数比赛，假期要去补课，听说初赛有机会到上海参加…
　　赵大米在信的最后写着：“程云鹏，我会努力，争取下学期能到上海比赛，然后就能去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