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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虞美人(结局) ...

  •   茵陈连最后能为白商陆做的这件事都失败了。临阳侯根本不吃这套,他不怕她的胁迫。也是,自己何尝不是高估自己低估对手呢!他临阳侯岂会为了一个女子弃自己的前途不顾?不可能!

      那么就只有第二个办法,她去窃。命都不惜了,还在乎盗一封信?只是因为洞房一闹,临阳侯关了她一天一夜了,若得不到他想要的,必然不会放她出去。

      ……

      茵陈抱膝坐在角落里,手中的刀始终不敢松开,已经第三天了,这其中临阳侯来过几次,可每次都被茵陈逼了出去。这样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难道说非要依了他,才能换得自由?

      到头来,自己还是输的那一个,无论是苏鲮鲤还是江茵陈,都是败给白商陆的那一个。

      茵陈的脸伏在膝头,肩膀耸动,她啜泣,呜咽,痛哭,到嚎啕,此刻的她就如同当初那个坐在矮墙上一般,没有退路了。他多希望还能有个人站在墙下,对自己说:“来,跳下来吧,我接着你!”现在那个人在哪啊?

      茵陈后悔了,想到也许此生都在也见不到他了,她后悔了,悔没能和他有一个完满的道别……

      茵陈抬起头,盯着手中寒光森然的刀,泪如雨倾。她缓缓提臂,冷刃与雪肌短暂的邂逅,在她的腕上绽开了一朵殷红的花,如他和她的相遇,在她的心中留下一朵虞美人一般。花越开越艳,越开越盛,从一朵到几朵到一簇簇一丛丛,从肌肤上,开到裙衫上,开到青石地砖上……无限蔓延。

      茵陈恍惚,这好像就是她在谷底见到的那一片花,销魂蚀骨,每一片花瓣都弯成他唇线的弧度……

      意识随着血液一同去了,茵陈觉不出痛,心痛将她麻醉了,她只觉得一阵轻松,终于要解脱了。

      系统说,死了,就退出了。

      可就在她阖上双目的那一霎,她突然心有不甘。

      到了自己也未帮他完成一件事!

      带茵陈再次恢复意识时,她只觉得头晕得很,浑身乏力。我是逃离了吗?现在是空档期,还是第二个任务?她缓缓地睁开双眼,轻声招唤着“系统”,想要一问究竟。

      “鲮鲤……”

      “鲮鲤,鲮鲤!”

      这一声声呼唤将她生生从系统那里拉了回来,她蓦地瞪大了双眼!眼前那唇线的弧度,不是花瓣,是真真切切的他!茵陈不敢相信地伸出手来抚了抚,然却被他一把握了住,贴在唇边。这濡湿温热的感觉从指间传遍了全身,心中一暖,挣扎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扑在他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我来了。”白商陆的声音哽咽着,他的余惊未平,若是再晚上半刻,怕真的就是天人相隔了,他也要永远失去她了。想到这,一阵阵恐惧袭来,他把她抱得更紧,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可即便是这样,仍是觉得会失去她。

      二人舒缓片刻,茵陈沉静下来,我捧着这张心心念念的脸庞问道。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说着,她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门外喧嚣,哭泣声,惊呼声,呵斥声,数点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器物坠地的清脆声……

      “外面怎么了?临阳侯府怎么?”茵陈双手紧攥着白商陆胸前的衣襟,手腕刚刚被包扎起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临阳侯获罪,临阳侯府被抄。”一股锋芒从白商陆的眸中闪过,他的双眼从未如此明亮过,那层阴霾终于散了。

      “被抄?可,可我还没有给你找到那封信!”

      白商陆环着茵陈的手在她腰间狠狠地捏了一把,茵陈吃痛地蹙眉嘤了一声。白商陆的这一把,似带怒气,似在发泄,似在警戒,也似传达这无限爱意。

      “你一声不响地就背着我嫁了他,你还好意思说!你傻不傻!傻不傻!”为了我嫁人,还要自寻短见!

      “傻……”茵陈垂下头,抵在白商陆的胸口,虽痛,心里却是暖的。

      白商陆把她拦在怀里,疼惜地柔声道:“你就是傻!自以为是!你差点把自己害了,也差点把我害了。”

      “害你?你怎么了?又受伤了?”茵陈急切地在他脸上寻着答案,目光又落到他受伤的右肩。

      白商陆瞧着她紧张的样子,兀自笑了,狠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道: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不就是把我害了么?”

      茵陈怔了怔,红着脸低下了头,唇被他咬得有些涨,心也跟着涨,满满盈着幸福。

      突然间,她反应过来什么,挣开他便要下地。

      “快去找那封信!抄家小心丢掉了!”

      她刚离开床,又被白商陆拽了回来。

      “不用找了,他根本没有什么信!他不过是他知道了陆贯仲的秘密,怕遭他报复,寻个借口牵制他而已。”

      “没有信?”

      “恩,而且,也不需要了。陆贯仲被收押了,他败了,陛下已出兵西南。征讨清越王。”

      “败了?怎么会……”茵陈在临阳侯府不过三天的时间,外面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自己还在为一封不存在的信绞尽脑汁,白商陆却在外面把一切都解决了。

      茵陈打量着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他腰间的那一条,不正是朝官的绶带吗?

      白商陆循着她的目光看了看,明白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道:

      “我爹的冤被洗了。我袭了父亲的爵位,皇帝敕命我为中书舍人,加封司隶校尉,协助中书令,轻扫陆党余孽。鲮鲤,都结束了……”

      “恩,都结束了……”茵陈释然地重复了一句。

      “结束了,嫁给我。”白商陆从怀中拿掏出一物递到茵陈面前,是那颗祥云白玉,这玉的缨穗已被抹摩挲的光滑贴顺。

      “恩。”茵陈嫣然接过,应了一声。

      “可是,”茵陈抬起头来,迷茫地望着陆川柏。“没有书信作为证据,你是怎么扳倒他的?这,这临阳侯又获了何罪?”

      “这你就不要问了,以后我自会给你解释。至于临阳侯,他作为陆贯仲的党羽,沆瀣一气,图谋废立,也有他的一份,书信便是证据。”白商陆冷哼一声,笑容冷得沁人。

      “可是,临阳侯并没有与参与其中啊,而且,他不是没有那封信吗!”

      “怨只能怨他自作自受,没有也成了有!”白商陆眸中的一抹杀气,让茵陈心底一阵凛风吹过,莫不是他……

      “你伪造了一封书信?你这是陷害,临阳侯他罪不至死啊!”茵陈攥紧了白商陆的衣袖迫切地问道。

      “欺负你的人,都休想有好下场!”

      白商陆的一句话,让茵陈僵了住,缓缓地,她松开了手。目光对上了他的双眸,寻觅着。她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了,可这双眼眸,仍是深不见底。

      “白商陆!你给我滚出来!”

      是川柏的声音!他没事!茵陈的一颗心放下了,她最怕的,就是陆贯仲获罪,他受牵连。

      白商陆朝茵陈微微一笑,起身要走,茵陈跟了上,白商陆只好拥扶着她一同出了房门 。

      庭院中,陆川柏持剑独立,面露凶光,两只眼睛被怒恨燃得赤红,所到之处恨不能将这世间都焚烧掉一般。他凌乱的发丝在风中张扬,更像是被蒸腾的怒气牵动着。衣衫不整,他应该几天没有休息了吧,颓然的,好似全身的气力都集中到那柄顿地的剑上,即便这样,他依旧给人深如渊海的压力,让茵陈的心无限的向上提,提到吼中,她哽咽了,泪水默然流下。

      满院的嘈杂声在他的一声怒吼下顿时寂静下来,只闻得风吹过地面上书页的嘶啦声,好似在翻阅着前尘往事。

      “陆川柏,看在你未曾与你父亲同流合污,且也算个人之俊杰的份上,我求中书令保了你,也算还了你那日不擒之恩,你如今还到这里做什么!”白商陆气势威严凌厉道。

      “我来寻仇!”陆川柏锁齿道出,赤红的双目瞪得更大了,额鬓的汗似晶莹的泪,映着他举起的剑,寒光刺目。

      “寻仇?笑话!你父亲罪孽滔天,你还要为他报仇?”白商陆冷笑一声,一只手依然搭在茵陈的肩膀,揽着她。

      “我不是为了我父亲!我是为了我妹妹!”

      陆川槿?

      茵陈的心咯噔一下,她感觉得到,白商陆握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

      陆川槿怎么了?茵陈抬头望了望身侧的这个男人,却只看到了他逆光的下颚处,那片不明的阴影。

      “陆川柏,你还是人吗!你勾引我妹妹,怂恿她带着我父亲的证据与你私奔!她把一切都给了你,她的情感,她的未来,她的家庭,她的忠孝,她的贞洁。”陆川柏的吼颤了颤,茵陈的心也跟着颤了。

      “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得到那些书信,你便转面无情,弃她如弊帷,你个畜生!”

      白商陆镇静得纹丝不动,然茵陈感觉得出,他身体僵了住。他高昂的头怎都不肯落下,唯是不动声色地斜睨了一样身侧的茵陈,然茵陈却不想再看他了,唯是垂着头,这颗刚刚提悬起的心,已落入深渊。

      自己果真是没有看透他。

      “原来你是利用川槿获得的证据。”茵陈轻轻的掰开了握在肩头的那只手,她面对着白商陆而立。

      “是她自己甘愿的!我没有强迫她。”

      甘愿?甘愿你便要利用她吗?她是个任性的姑娘,可她也是个痴情的姑娘。天下最不该伤的,便是这痴情的人!

      “她为你牺牲,你不能这样负了她!”茵陈将眼中的泪混着这口怨一同咽了下去,梗在喉中,堵在心里。

      这一句话让白商陆慌了,他没想到茵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不是应该恨她吗?

      “她不配!夜闯陆府那日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她陆川槿害得你差点失身,你都忘记了吗?这都是她自作孽!所有欺负你的人,我都不会饶了他们!”白商陆握着茵陈的手道。

      “那是我和她的事,即便如此,你也不可以这样对待她。她对你的情意没有半分虚假,你……不能这么狠心!”

      茵陈的泪还是流出来了,不是因为她要把白商陆推给别人,而是因为自己真的不了解面前的这个人!

      “我不会娶她的,负责?做梦!鲮鲤,我只要你一个人!”白商陆用力扯着,把茵陈拉进了怀了,茵陈木然的如木偶一般。

      “哼,负责!即便你想负责也没机会了!”

      陆川柏大喝一声,只见一道凛凛的寒光迎日一闪,直奔着白商陆冲了来。

      “白商陆!受死吧!你去阴间给我妹妹道歉吧!”

      话一落地,之间冷刃相交的声音响起,白商陆身后的护卫拦住了陆川柏的剑,两剑相交,二人战了起来。

      茵陈呆了住,她回首望着陆川柏狂野扭曲的面孔,魂神脱了体,游荡在外,无所依寄。

      “川槿她,她死了?”

      “死了!她跳入了明澄湖!为了白商陆!”陆川柏吃力地用剑拦住对方的袭来利刃,狂吼道。随即一个用力,挑开了压面而来的剑,而他的剑也掉落在地。他后退两步,目视着茵陈!

      “鲮鲤!现在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自私,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还跟着他!”

      陆川柏的话还没说完,白商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掌一掳,夺来了随侍的剑,手腕翻动,剑直指陆川柏。

      “住口!”白商陆目露杀气嘶声喝到!

      “你不是为你妹妹来寻仇的!你是来夺鲮鲤的!姓陆的,我告诉你,鲮鲤是我的,从一开始,就是我的!”

      说罢,朝着陆川柏一剑刺了去,左右伺敌,陆川柏无处可躲。

      剑光,在陆川柏的眼中掠过,陆川柏漠然阖目。

      “鲮鲤!”

      随着白商陆撕心裂肺的唤声,陆川柏的怀里突然一沉,瞬间被填满了。他猛地睁开双眼,抱住了鲮鲤下滑的身体,她的胸口,心窝里,绽开了一朵殷红的花,这花霸占了苏鲮鲤的身子,吞噬了江茵陈的心智。

      “鲮鲤!”陆川柏跪在地上,抱着奄奄的茵陈。

      终于走到结局了,终于要落幕了,茵陈觉得好累,她终于可以解脱,逃离这纷扰世间了。希望,失望,绝望……她除了这条命,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失去。

      “川柏,欠你的,我还了。”茵陈颤抖着从怀里拿出了那根白玉簪,血色的白玉簪,交给了陆川柏!

      “鲮鲤,鲮鲤!”白商陆的泪,终于肯为她落一次了。他抛开了剑,冲到了茵陈的面前,跪倒在地,他伸出手来想要按住那朵花,让它不要再开了,回去,回去,都倒回去。

      “商陆……”

      江茵陈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就离开了,也许她有遗憾,但这才是最好的结果。手中那块还未递出的白玉在白商陆的嘶吼中落地,坠在血中,碎成两瓣……

      茵陈只觉得身体好轻,飘飘荡荡,清婉飞扬,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不,不应该是,她不是灵魂,她只是寄在苏鲮鲤体内的意识。她想起来了,她不是苏鲮鲤,她是正在完成任务的江茵陈,可是,我的任务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完成啊!

      就在茵陈再次陷入昏沉之际,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冰冷的声音……

      【滴,宿主成功完成任务……】

      虞美人

      蔓草零露婉轻扬,与子诉情肠。
      绵绵情思无穷已,生死契阔私定缘梦里。
      玉佩瑶簪君犹握,怎堪缘梦浅。
      但恨红颜尘命弃,唯留噬骨情毒掷人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虞美人(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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