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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已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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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粟儿的承诺很少,以前,是因为从不需要,之后,是因为误了便是情债。
俞家墙边有一株奇特的树,它是由两棵树苗缠绕组成,一根羸弱一根强硕。
一年前,在后山见到还是幼苗的树,粟儿缠着哥哥移植回了院子,俞秣问“为什么?”
她说“觉得这树就似我与哥哥,纤弱的那棵是我,强硕的那棵是哥哥。我就是那般依靠着你,同生同源,同生同死!”
那时,俞秣久久的看着粟儿,躬身摸着她的头,满眼的溺爱“粟儿可以依靠我一辈子。”
什么样的情分可以论生死必然是比生命更重的人。
一年寒霜,一年冬雨,一年风采,数百日的晨辉映落。强硕的依旧强硕,羸弱的似健壮了些许,却还是依着的姿态。
粟儿持着柳叶般的小刀,一点点镌刻树干,一会儿,扭曲的两个名字便映现。“粟儿。”“俞秣”那便是他们,是他们美好的寄托。
俞秣从身后环住她,一个回旋,瞬间将粟儿背在身后“粟儿的字实在丑了些。”
她撇嘴,手下轻叩,给了俞秣一击栗子“哥哥是嫌弃了,我将它片去就是了。”似是赌气似的。
“不不不,留下做个念想,往后我还能拿这个来奚落你”
“呀,你坏的很。”粟儿气懊“放我下来。”
谁想他竟抬脚出了院门,一双有力的手臂钳制着粟儿不安分的双足“凤栖坡的忘忧开了,我带你去看看。”
毕竟是大姑娘了,被俞秣这般待着,有些不自在起来,一路上往来的村民,时而低头笑语,时而驻足回望。有人发声调侃着“就算再心疼妹妹,也得让她会着地走路才行呀,你这般惯着,可别宠坏了她。”
没料想俞秣一笑置之“粟儿脚疼,该我护着才行。”
过了路人,粟儿低语质问“我何时脚疼了?”
“我若不道出个什么,一路上笑你的人只会更多。”
“那你还不放下我来。”
“好久没有背过你了,你便安分些,顺着我就好。你若觉得丢了脸面,躲在我身后,捂严实些...呀~你~别拉我耳朵!”七尺男儿忽的嚎叫,引得路边人频频侧目,有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望着那般体贴的俞秣,纷纷捂嘴抿笑。许都在羡慕着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粟儿。
粟儿两只手揪着俞秣的耳朵,娇嗔着“那哥哥怎样才能走快些,会否是这耳朵呢?”
俞秣抿嘴,笑上眉梢,眼里尽是狡黠。脚下生风,跑起来,颠簸的很,粟儿不得不紧紧的环着他的脖子,一刻不敢松懈。
“粟丫头敢与我使坏了,看我不罚你。”说着跑的更快了些。
风咋呼,耳鬓萧萧,青丝缓缓。一路尘埃起落,槐落的一草一木,一屋一路人皆成过客。
过村头的老槐时,俞秣才停下脚步,仰着头。上面簌簌的传来稚鸟的低鸣。树下的木板凳还在,如往昔粟儿还在等他时的模样。他的眼里换了景意,换的是粟儿扶额翘首的欣欣容颜。
“这里设个秋千怎么样?”微微转头,等着身后人儿的回答。
粟儿从他背后探出小脑袋,一脸欣喜“好啊!那样我就可以一边荡着秋千一边等哥哥回来。”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方才满意的动身,脚下却变得稳妥,一步一固,毫无吃力。
“每天都来这里等我很辛苦,以后不要来了,在家也行。”
“不,我就要在这里。”
“为什么?有什么不一样?”
身后的人儿微微动了动,往他背里又钻了钻“可以早些见到你呀。”臂腕攀附在哥哥的肩头,手掌重合环住他的脖子,脑袋微微侧着,脸颊贴着他宽阔温暖的背,笑意清浅。
俞秣心头一动,涌起一番苦涩,想着以后一定要回来的再早些……
凤栖坡
这是槐落村少有的平阔地。穿过低矮带刺的灌木丛,映入眼帘的是拂拂若草,绿意油然。漫原的抽心的嫩绿,似是沾了娟罗河的活水,湛湛的泛着流珠似的光彩。偶有几多粉白小花点缀其中,不唐突也不单调。
粟儿以手轻触,被风带动的嫩草挠着她的手掌心,传来酥麻的痒感。
这时还是清晨,和曦的阳光从淡薄的云后投射在凤栖坡,许是雨后初晴,水雾云清,有几束光华越发耀眼,它们映在粟儿身上及周边,恍若仙子,美得摄入心魄。
舒眉,抬额,一颗露珠点在她的眉心。她的头顶是一棵曼妙逶迤的槐树,不高却枝繁叶茂,衍生出去的枝叶独成一片天地,蔽了一方阴凉。
风过,槐花奚落,入了她的眸眼,零在她的发间,立在她的肩头,缱绻她粉色如樱的唇角。伸手间,一抔残蕊,白的圣洁,芳香清浅。
“哥哥哥哥,这树好高呀。”
“瞧着它,似有近千年的光景!”俞秣轻声应着。
一颗参天槐树,四人合抱才能容下。
槐落村的名字就是由它和村头的老槐而来,满村的槐树有多少也是从它身边的幼苗培植,如今已是槐香满村。
“这棵槐树与村头的老槐是这槐落村的保护神,守了村里的人千百年。”用手感触着老槐的纹路“人若活得了几百年不知是什么样子?”
“哥哥想活几百年?”
“活几百年又算什么,活错了也是白活。”俞秣若有所思......
“哥哥,这花为什么要叫忘忧?”粟儿蹦跳着离开指着碧绿草野上偶尔的几株橙色花株,花色橙黄,花瓣向外微卷,每瓣花的中间都有一丝泛金的茎路,与那山中的百合花有些许相似。
敛起一株轻嗅“没有香气的花。”
“这种花早开晚落,许是一生太过短暂,还未来得及去想些什么便要了此一生。无忧无憾,所以叫无忧。’”
“这么短,还没来得及被人所赞美便要香消,这是不是一生所憾啊!”
“它的开落不是为人,而是它的必然。得遇有人欣赏于它而言,是幸,也是意外之喜。”
俞秣折下粟儿手中的花替她别在鬓角,轻手抚着“粟儿以后,一定要为自己而活,失也好得也好,总不抵开心两字。”
开心……欲求多得,不如开心二字,他于她的期许,简单如斯。
“好端端的,哥哥为何要折了它。”
“以它之美装点你之美,便是了了它的遗憾。”
粟儿抚着鬓角,体会着它的纹路和触手传达的微凉,蓦然笑开,随手也折下一只来“哥哥你过来。”
“再低一点。”
俞秣傻傻的照做,谁料粟儿竟将手里的无忧别在他鬓角,粟儿嘴里念念有词“以它之美装点哥哥之美。”
俞秣无辜的眨着眼“粟儿,这样不妥。我是男子。”
“男子怎么了,挺好看的。”
俞秣一头黑线“好看吗?”
“嗯。”一脸笃定。
俞秣不敢去涓罗河“欣赏”,嘴角抽搐着,也只由她去了。
“哥哥,凤栖山后是什么地方?”粟儿指着太阳升起的凤栖山问道。
“粟儿想去看看吗?”
“哥哥去吗?”
“我…应该不会。”
“那我也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不去。”
“如果外面有你的家呢?”
粟儿看着他,思索片刻“那我也不去。”
“为什么不去?”
“因为,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有你的地方才是家,无论它是富丽还是贫荒,没有你,家,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