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她是粟儿(已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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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粟儿，也是穆子衿。
粟儿时，她还是个乡下姑娘，住在一个叫槐落村的世外之源，山水轻浅，碧绿装成。
那时，她尤其喜欢槐落村东头的百年老槐，槐树开花时，一簇簇的粉白，风吹起，便落了残红。一地的繁华。
每每在槐花开的季节，粟儿便会搬着小板凳坐在下面，仰着脑袋，看莺雀吱呀筑巢，看繁花散落在来往人的肩头，最重要的是看着村头的归处是否有熟悉人的身影。
每每那时，她的哥哥俞秣便会挎着他尤其宝贵的弓箭从东边村头徐徐走来，那伟岸挺拔的身影，是粟儿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安全感。远远的，他张开他宽阔的臂膀，半屈着身子，等粟儿开心的撞入他的怀里。
俞秣很高，粟儿仅仅只达他的肩头。不过十五六岁，下巴处已有青色胡渣泛起。他喜欢用胡渣在粟儿脸上摩擦，按他的说法这是对她不听话的惩罚。
每每那时，俞秣便会拉着粟儿的手对她说“我们回家。”
粟儿的家在村子的最南端，背靠险峻的凤栖山，高可入云，从未有人走出过那里，只有以赶山为业的脚夫才会跋涉，想要出山来回也要半月。
夕阳垂暮，似悬挂着的曳曳烛光，那微薄的光亮使脚下的路越发的崎岖难行。此时，弓箭挎在粟儿的肩头，而她，在俞秣哥哥的肩头。
俞秣嘴里哼唱着村里古老的摇篮曲，本是悠扬轻柔的曲子却被他哼出一股阳刚来。
“哥哥，你唱的真难听。”
他却不怪，只是嘿嘿的傻笑着。
粟儿知道，他是怕她怕黑。
凤栖山脚，一隅茅屋静静的卧在黑暗中，只有走到庭院时才能看到里屋里其实有微弱的光。不过并不是烛光。
里屋里，破败的床沿边倾倒着一个妇人，枯槁般的面容，于着暗暗的黑夜中，脸色竟也惨白的清晰。听着屋外有了动静，她挪了挪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想来是不想让回家的人见着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粟儿回来啦。”
那是粟儿的叔母，一直以来她心里最美的女人。
屋里洋溢着淡淡的松脂香气，桌上一尊缺了口的瓷碗里放着一团松脂油，是松树上沁出来久干成形后取回，每到用时切下一小块便可以燃烧很久，只是黑烟较浓。
“叔母怎得又不听话了，夜来风露重，你的身子受不了。”稚嫩的语言埋怨着，手里却不敢停歇半分，忙将她搬回被窝里。奈何自己太过娇弱，使了十分力气却未搬动半分。
“咳咳~”叔母捂着胸口，眉毛蹙成一团“没事儿，就是觉得燥热了些。”见她为难，叔母安慰着。
“来，坐在我身边来，今天村里又有什么趣事？”叔母的手冰凉湿润，掌心满是冷汗。
粟儿乖乖的坐在床沿“叔母还记得前几日我给你说的老槐上的鸟巢吗，今日我听着那鸟巢里有雏鸟喳喳的声音，定是添了小鸟儿，我还见着小鸟的爹娘叼着虫子呢。”说时，还比划着鸟儿飞腾的姿势。
“偶~那你瞧着有几只？”
“我怕吓着小鸟，也怕大鸟不敢归巢，所以就没有看，只是在树下静静的听着。”
叔母抚摸粟儿的头，手指冰冷冷的“粟儿做得很对。”
“叔母，你的手好冷，我烧些热水来给你烫烫手。”
看着粟儿离开，妇人捂着嘴闷声咳嗽起来，眼里的血丝遍布，惨白的脸有一瞬鲜红。
厨房火灶上煨着给叔母治病的草药汤，咕噜噜的冒着热气，许是俞秣哥哥顾着劈柴忘了搅拌，药味中混着一股烧糊的气色。
粟儿踮起脚尖，九岁的小身板刚高出火灶一截，她用木勺搅拌着。学着哥哥的模样想将汤药倒在陶碗里。
“嘶~”药罐腾腾的热气灼伤了粟儿的右手，立马现了一片猩红。
“别动，小心烫着，让我来。”俞秣哥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粟儿慌了。丢下药罐，忙着放下手来。
“粟儿够不着，还是哥哥你来倒吧。”微微的将右手藏在身后，不想让哥哥看见。
“等会儿还得你来喂药，叔母听你的话。”
俞秣没有发现粟儿微妙的反常，熟练的倒了药又用木勺漂去碎药渣。
“嗯，粟儿一定让叔母全都喝完，这样她的病就能快些好起来。”
“是啊，快些好起来，给粟儿做槐香糕。”
粟儿眨着星星亮亮的眼睛，笑时，两颗虎牙俏皮可爱“嗯呐，粟儿想了好久。”
“你这个小馋虫。”俞秣爱怜的刮着她的小鼻子。
粟儿皱着鼻子“鼻子都被你摸平了。”说时又揉了揉。
“平了也好看。”
“真的吗？”跟着俞秣出了门，像个小尾巴。
以前，粟儿有疼她胜过亲儿的叔父，有慈爱宠溺她的叔母，有千依百顺的俞秣哥哥。粟儿也以为，如此安度，四人相伴便可以过一生。直到叔父暴毙，叔母一病不起，她才惊觉，知足，何其难！
叔父去的那天，粟儿扯着哥哥的衣角，哽咽不止“哥哥，以后我们怎么办？”
良久，哥哥转身抱着她，在耳边说，似誓言般的承诺“粟儿不怕，还有我。”这句话是她永远无法忘怀的，它所承载的是年幼的粟儿的全部希望，她一直坚信，只要他在，天便是塌了，也有他护着。
叔母病了越发的像个小孩子，每次喝药，她总会蹙着眉头，埋怨着俞秣哥哥熬得药太苦，可是俞秣有法子，这个法子就是粟儿，粟儿嘴甜又乖巧，一个撒娇耍赖，药也就喝完了。
“这药太难喝，能不能先冷着。”打着商量的语气。
“不行，冷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娘亲的病要早些好起来才行。”俞秣将碗向她近了一些，她便忙将药碗往外推一些，一来二去，俞秣也只得妥协。
而粟儿便又识趣的忙拿起汤药吹吹“粟儿吹吹，吹吹就冷了，粟儿给叔母喂，叔母就不苦了。”
“就算是粟儿吹过也还是苦的。”她是真的不想喝那苦涩的汤药，每次喝着喉咙就似火燎。
粟儿吹了吹，自己尝了一点点“真的不苦，粟儿是小孩子都不怕。叔母若是借口不想喝药，那粟儿以后生病了也就不喝了，就说，药太苦。看那时，叔母还如何哄的了我。”
“你这小丫头这个倒是记住了。”
瞧着粟儿与俞秣两人一唱一和，叔母无奈，却也只能乖乖的张了口。
看着叔母颔首喝药，粟儿眉头紧皱，伸出粉嘟嘟的舌头用手扇着风。俞秣看着她滑稽的模样，摸着她的头，表示辛苦她了。
粟儿轻轻的凑到俞秣的耳朵，细细的说“好苦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她是粟儿(已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