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是你》镜水映千樱

8、八

　　山里的夜晚，星空格外清澈。篝火炭红，青烟袅袅，山侧的大瀑布轰隆隆作响，湿润的空气，透着植被的清新味道。
　　墨绿色的帐篷，几乎与身后的森林融为一体，米诺斯在周围布下结界，冥界所特有的阴森气息，使得森林里的野生动物们不敢靠近这片区域。

　　忙碌而充实的一天步入尾声，雅柏菲卡躺在便携垫子上休息，旁边，米诺斯在翻看白天拍到的照片。
　　“嗯哼~。”
　　翻到某一张照片时，米诺斯笑出声来，雅柏菲卡半阖着眼，似睡非睡。
　　“在笑什么？”
　　“这里有两个很有趣的小家伙。”
　　米诺斯把相机举到雅柏菲卡面前，巴掌大的屏幕上，一只长角弯弯的岩羊，四蹄并拢立于一块不大的岩石上，朝下探着脑袋，它的对面，趴在岩壁上的蓝发青年仰着头，迷人的侧脸充满了诧异无辜。这一幕的确有点好笑，雅柏菲卡坐起身，凑到米诺斯身旁。
　　“你很会拍照么，还拍到什么了？”
　　“山林，野花，小动物，还有你。”
　　米诺斯一边按着翻页键，一边颇感遗憾的摇摇头：
　　“可惜啊，没能把那两条森蚺拍下来。”
　　“那两条森蚺实在太恐怖了。要么，现在回去拍？”
　　米诺斯随手把相机递到雅柏菲卡面前，顽劣的笑道：
　　“交给你了~，记得拍特写哦~。咳嗯~。”
　　“狡猾。”
　　雅柏菲卡挡开米诺斯的手，他拿过旅行包，从里面翻出个小巧的四方体玻璃瓶，递给米诺斯：
　　“呐，润喉糖。”
　　“这是给我的？”
　　“嗯。”
　　雅柏菲卡把旅行包放到一边，解释道：
　　“昨天下午吃饭时，你不是被辣椒呛到嗓子了。”
　　“你还记得这件事呢。”
　　米诺斯恍悟，看了看手心里的玻璃瓶，四四方方的小瓶做工精细，瓶口有个软木塞，瓶子里的润喉糖五颜六色，充满了纯真的童趣。
　　“你这么体贴，这糖我收下咯~”
　　米诺斯打开瓶塞，倒出一颗糖塞进嘴里，香甜的清凉霎时在口中化开，米诺斯惊叹之余，递给雅柏菲卡一颗糖：
　　“这个味道真的很好~，你也尝尝。”
　　雅柏菲卡把糖含进嘴里，薄荷清凉于唇齿间晕开的瞬间，驱散了闷在口里的热度。
　　“嗯~，这润喉糖拿来解暑也是可以的。”
　　“嗯。”
　　两人一边品着糖，表情渐渐变得古怪，在某一个瞬间，终于再也忍不住。
　　“呜哇~……这糖是放了寒冰地狱的冰屑吗……”
　　“好冰啊……嘶~，我觉得……牙齿快冻住了……”
　　“虽然嗓子很舒服，可是……”
　　“阿嚏~！……好冷，我要烤火。”
　　“这小镇的东西，杀伤力怎么都这么强大~”
　　两个人哆哆嗦嗦的凑到火堆旁，像正在经历严寒似的，把剩下的树枝一股脑全都扔进了火堆里。

　　月朗星繁，夜风不时穿过山林，奏响幽远而神秘的摇篮曲。
　　米诺斯整理好旅行包，打算休息。旁边，雅柏菲卡还坐在那里，两眼直直的望着远方亮成一道金色的地平线，那个灯光聚集的地方，是某个不知名的小镇。
　　“这么认真，在想什么？”
　　“这个时间，艾瑞也许还在给过路的客人擦鞋。”
　　记忆里那个瘦弱的小男孩，脸上那开朗率真的笑容，总是让人怜悯心疼，舍心不下。冥界的审判在身旁坐下，雅柏菲卡顿了顿，轻声问道：
　　“对于你们而言，人类所谓的情感，是不是真的没有存在的价值？”
　　雅柏菲卡问得很认真，认真得有些严肃，米诺斯心中动容，他收起所有的漫不经心，诚恳的回应道：
　　“情感对于人类而言，是有其存在的价值的。”
　　雅柏菲卡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一向对人类不屑的米诺斯，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如果是在圣战之前，我并不这样想。但是，连众神都已承认人类，我开始尝试，从不同的角度去理解人类。”
　　米诺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将两手撑在身后：
　　“人类的情感或许可笑，或者无聊，但是，对于只能生活在有限时间和空间之内的人类来说，情感能够帮助人类感受生命，触摸这个世界。”
　　“这听起来，的确不像是众神的想法。”
　　“人类并不完美，狂傲自大、骄奢贪婪、残害同类，人类有太多不足之处，不过，情感使得人类的心灵变得柔软，他们学会谦逊真诚，尝试包容不足，彼此慈悲相待，就像你对艾瑞的怜悯。”
　　情不自禁，米诺斯凝视着雅柏菲卡，目光温柔：
　　“如果没有情感，守护大地的圣斗士就不会存在，而我们，也不会因此相识。”
　　两个人一时相视，米诺斯眼中的心情，近在咫尺，轮廓清晰。一瞬间，情绪汹涌而起，如那崖边云海轰鸣，这意料之外的心意，陌生但是强烈，雅柏菲卡下意识避开米诺斯的视线，不知所措。
　　米诺斯已看出雅柏菲卡的慌乱，他不急于再去表达自己的心情，在气氛降至尴尬之前，他向后挪开身体，给雅柏菲卡让出一个舒缓的距离。
　　“人类达到众神的程度，还差得远。所以，对于一些无法看得通透的问题，顺其自然就好。今天辛苦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晚安咯~”
　　雅柏菲卡看了看躺下休息的人，刚刚的情绪，转换得有些超出反应，他还有点恍惚。

　　“轰轰轰~~”
　　云海瀑布的轰鸣，隔着山岩传来，在静谧的夜色里，尤显吵杂。
　　雅柏菲卡仰望着深远的星空，倦意慢慢攀上身体。脑袋里，与艾瑞说话的片段，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还有身旁这个银发的冥界审判，经过这次旅行，原来这个家伙，也有着这样不同于印象之中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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