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春之烟雨春色》烟雨客

1、第 1 章

　　《一》
　　汪曼春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
　　“我这是到了天堂吗？”她苦笑着。象她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能上天堂吗？虽然她是无神论者。
　　“曼春，你醒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清俊温雅中年男子湊了过来。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汪曼春惊喜叫道，刚想起身，身上伤口牵扯出的疼痛让她不得不躺下。
　　这男子正是汪曼春的大哥，汪芙渠的独子汪培寒。汪培寒见她要起来，连忙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说：“曼春，别起来。好好躺着。”
　　他从床边的食盒里倒出一点粥来，手放在碗边试试了温度，说：“嗯，不烫不凉，温度正好。”垫高了汪曼春的枕头，舀了一小口稀粥送到汪曼春的嘴边。
　　汪曼春张开了嘴巴，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汪培寒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给她擦眼泪，温和笑道：“怎么了，汪家的小野马还会哭鼻子吗？等吃完了哥哥好好陪你说说话。”汪曼春双目蓄泪，不再说话，一口一口的吃着哥哥送到嘴边的粥。
　　吃完粥，收拾完毕，汪培寒坐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的汪曼春，笑如春风，说：“说吧，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汪曼春迫不及待的问道，她的心里装着太多疑问。
　　望着这个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脸庞，汪培寒心中感慨万千，有些自责道：“曼春，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回来一天，你就不会受这样的苦。”
　　原来，自汪芙渠被暗杀后，汪培寒担心汪曼春一人在上海会遭遇不测，毕竟亲日份子的下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想赶紧回上海把她带走。哪曾想，刚回上海就遇到昔日一个日本同窗好友的纠缠，请帮忙去改进一批枪支的射程。他本是炎黄子孙，日寇铁蹄已践踏中华大地，他又怎能为虎作伥，只有虚以委蛇。不料，没过多久有消息传来是汪曼春被捕入狱，居然要被送上军事法庭。他大吃一惊，没有办法，只能妥协，条件是放汪曼春出来。谁又知道他刚办完事情，就又得到汪曼春越狱的消息。等他跟着消息赶过去时，面粉厂已是一片废墟，他和和他一起来到上海的汉格斯只好一点点的把她找出从墟土中刨出来，幸亏汉格斯是医生，有急救经验，摸到汪曼春尚有一丝气息，赶紧送到医院抢救，从做手术到现在，已是第四天了。
　　想到从汪曼春身上取出的弹片，汪培寒不免心惊，幸得汪曼春心脏位置较常人偏了一寸，不然真是华佗在世也是无能为力了。
　　“哥哥，谢谢你！”知道了来龙始末，汪曼春真心的说。原来自己还有亲人。
　　“傻丫头，我可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呀。”汪培寒用手弹了一下汪曼春的额头。
　　“哥哥，你心里还在恨着叔父吗？”
　　汪培寒自嘲一笑：“他都归西了恨他做什么。他生前最不想见的就是我，嫌我妨碍他的千秋大计，我索性跑的远远的，这些年他不也是没有主动找过我吗？在他心里，他早已经当他的儿子死了。”
　　叔父的音容笑貌尤在眼前，汪曼春忍不住为汪芙渠辩护：“可叔父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汪家吗？这汪家的产业最终都是要留给你的。”
　　汪培寒仔细的看了看她说：“傻丫头，我知道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可他的为人实在卑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以前，他做生意和明家争，可既然要竞争，就要赢的正大光明，背地下黑手算什么。后来，我知道他投靠了日本人，就让他把你送到英国来，他怎么也不肯，可能是怕没有人养老送终吧。”他摸了摸汪曼春的头发，说：“你瞧瞧他做的什么事，他自己投靠了日本人，把你也拉进去跟着趟这趟混水，你怎么也这么傻，他说的什么你都听吗？”
　　想着叔父的疼爱，汪曼春潸然泪下，说：“不能怪叔父，都是我太任性了。”
　　汪培寒长叹一声，说：“五年前我回来时就应该强硬把你带走。他说你心里念着明楼，我一时心软竟然听了他的话把你留了下来。”
　　汪曼春想到自己现在处境的始作佣者，恨恨说道：“要怪就怪明家姐弟几个，此仇不报我必不能姓汪！”
　　汪培寒严肃说道：“曼春，你打消了这个念头吧！若论起来，也是汪家对不起明家。当年如果不是他在生意上做了手脚气死明向东夫妇，明家又怎么会有三代不结亲不结盟不结邻的家规。你再想一想你又做了什么事，明楼在国外学业有成，好好的教授不当为什么又跑回国来和日本人搅和？你不仅没有帮他，还处处帮着日本人和明家人作对，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想起自己对明楼的种种深情，又想起明楼对她举枪时的狠决，汪曼春抑制不住的大声哭喊道：“即便是我罪大恶极，即使天下人都要杀我，唯独他也不能这样对我！唯独他也不能这样对我！”
　　汪培寒望着这张虽然苍白但仍让人惊艳的脸庞，叹了一口气，说：“曼春，你还是忘了他吧。先不说明家家规，就是现在，你们也不是同道中人，他的信仰和你完全不同。如今我回来了，你不必再做那个咄咄逼人的汪处长了。这些天我打理一下汪家的产业，这国内并非是长久能呆的地方，等你伤好了，我把这些处理好后，我们一起去英国吧。”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金发碧眼的英俊小伙子进来了，笑容如阳光灿烂。汪培寒起身来向汪曼春介绍：“曼春，这个汉格斯可是你救命恩人，幸亏这次回国是带着他一起回来的，不然你就不好说了。”
　　“嗨，汉格斯。”
　　“嗨，马克。”
　　“今天感觉怎么样？东方美女。”汉格斯一边给汪曼春检查，一边说着法文说：“嗯，不错，很好。照这样下去，过两周就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