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崩坏的一半》木天八

7、第 7 章

　　酒足饭饱，言寻千跟以前一样，在花园里晃了一圈，消化一下刚刚餍足的胃。
　　秋日的花园一片萧瑟冷清，残枝落叶遍地都是，唯有那如手掌一般的枫叶的金黄不显得突兀。
　　枫的金黄不同于世俗的金黄，它是一种看上去就觉得清灵，与神界相通，在秋日的映衬下飘飘欲仙的感觉，是一种会发光的金黄，即使不在秋日的映照下，它依然夺人眼球，开满树梢的金黄枫叶和一地的落叶。
　　红枫却与此不同，花园里有着四五颗的金黄枫树，却只有一颗满树盛开红枫的树，它的枝干粗大，树皮粗糙，一层一层的年轮仿佛诉说着它存在的岁月已久，它巨大的根部四通八达地钻进了地面，不知为何这棵树是这个花园里最营养丰富的一个存在，或许是它凭着它及其壮大的身躯抢夺了花园周围所有植物的养分。
　　看它身上穿着的繁重的红枫，在绚烂的日光下显得更加艳丽，红得发亮，血红血红，就像那一树流动的血细胞构成的一个神奇的个体，它的存在抢夺了花园里所有植物的眼球，仿佛是花园之王，总管着这一切。这美景或者可以比作是是魔鬼，是来自炼狱的魔鬼的眼睛的颜色。
　　传闻枫叶的花语代表着自制能力，喜欢此花的人积极进取，勇往直前。即使在感情上，显得退缩，对初恋难以忘怀，对爱情容易产生惶恐，但是只需要放下一切便可继续向前。她的箴言是该温柔时就温柔，该发威时就发威。
　　传言说晚上的红枫老树会从树干处流出红红的液体，猩红又粘稠，流出液体的声音是如泣如诉地耵聍呢喃。谁曾看到过呢？谁又曾听到过呢？
　　他们或许早已不在此地了。
　　言寻千看着满地的落叶，以及飘散在空中的空中徐徐落下的枫叶，油然而生一种萧瑟凄凉，孤寂冷漠之情。但她不知这从何而来，她突然觉得身上的戾气蠢蠢欲动，仿佛要震碎这枫叶与残枝落叶铺成的一片法式薄饼。她想象着自己的长发向四周飞扬而起，手掌运着一股洪荒之气，将满地的落叶纷纷聚拢起来，然后砸向自己居住着的像城堡一样的家，让这天地间的万物都像此刻的她一般披着满身的落叶，沾染这世俗的尘埃，让那血红浸润整个世界。
　　这时，叮咛叮咛传来了一阵一阵急促的铃铛声，打断了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世界的言寻千，她看着远处，一边追着飞舞的落叶，一边随其起舞的小黑猫，滑稽而又可爱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她忍不住停住了脚步，顺手接住了一片正从它眼前掉落的血红血红的枫叶，捧在手心，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地将它吹向了远处的小黑猫。
　　小黑猫对于言寻千的举止视若无睹，仍然奋战于自己眼前的一片又一片不停下落四面八方似乎在向它发起攻击的落叶们进行战斗，沉醉于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周围的变故一无所视。
　　言寻千也不介意小黑猫无视了她，就那么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蜷缩起双腿静静地看着小黑猫玩耍。
　　她看着它，远处一双暗潮涌动的黑眸看着她。
　　“好了，玩儿也玩儿够了，看也看够了，咱们去睡觉吧，小黑。”
　　言寻千抱起了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温暖的温室的小黑猫进了那个看似温暖的大房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嘭地关上了自己厚重的房门睡起了午觉。
　　是梦，
　　又是那个满是血红的梦。
　　他或者她如墨般黑的长发，像是个女人!还有那满地模糊不清的血液，只是那个躺着的有着熟悉背影男人不见了，血和白茫茫的大雪混合在一起，形成的草莓沙冰，不再惊骇，仿佛很是诱人，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中生长，这场景如此熟悉又是陌生，像是今日午后在花园里闲逛时经过的某一角，那个眼睛发着血红的光的像从炼狱里面爬出来的人，手里抱着一个正在襁褓中的小孩子，他或者他看着那个小孩子既哭又笑，笑了又哭，哭了又笑，最后他或者她奋力地将小孩子砸向了雪地，言寻千被吓哭了，嘴上拼命地想说不要啊，不要啊！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连嘴也张不开，甚是无力，漂浮在空中以旁观者看着这场闹剧的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就像以前的每一夜的梦一般。这时突然冲出了一个十岁左右的个子小小的有着一头银发的男孩子，冲了出来，在千钧一刻用自己的身体猛扑向前方，用身体接住了那个正在坠落的尚处于襁褓中的小孩子。
　　地上的血仿佛有生命力一般朝他们身上涌去，瞬间将两个小孩儿包裹于其中。
　　“啊！好球！”
　　言寻千不由得在心里一声喝彩。
　　但下一秒看着渐渐被染红了身子渐渐被血所包裹的他们，言寻千不由得冷汗簌簌而下。
　　那么白那么白的雪，那么顺滑那么银白似金属一般柔和的发，那包着襁褓的粉得纯洁的布匹，那个小男孩，那个襁褓中的小婴儿。
　　即使保住了命，那一身被迫染血的殷红，仿佛再也洗不干净了。
　　“寻千，寻千，醒醒。”
　　看着在熟睡中仍睡不安稳，似乎又陷入了哪段回忆的噩梦中的言寻千。言连清，终究还是忍不住叫醒了沉睡的言寻千。
　　她又噩梦了么？十几年来被噩梦缠身的为何只有她？
　　言连清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阴郁与忧伤，他为言寻千而忧伤，他为言寻千而心痛，他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此刻他已不明了。
　　“寻千，寻千，快醒醒。我们一起吃午饭吧。你闻闻，是哥哥亲手为你做的牛肉拉面呢。”
　　血的腥味突然转变成浓浓的牛肉的檀腥味，以及葱花的刺鼻却又好闻的香气。言寻千鼻子灵活地吸了吸，转眼便从可怕的梦境中苏醒过来。
　　朦胧的睡眼使劲眨了眨，才得以看清刚将自己情绪收拾好然后继续深藏在心中的言连清，一脸殷勤地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一脸期待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