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禁止秀恩爱》半帘天涯

10、第十章

　　门口的大樟树，直径又粗了许多。

　　教学楼的白色墙壁上，有了更为沧桑的剥落痕迹。

　　宿舍外墙是重新粉刷过的，淡淡的粉色，不知道男生们作何感想？

　　除了这些，眼前的面貌，还是一如七年前的模样。

　　包括那间熟悉的教室，课桌椅虽然换了新的，但居然还是同一种款式、同一种排布方式。

　　教室门没锁，路遥轻轻地推门进入，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吗？”顾梓望望向她，瞳孔里涌动起了温柔的漩涡。

　　路遥本能地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她对此，从来没有什么抵抗力。

　　尤其是在这种轻易便能令她眼睛泛起酸意的地方。

　　“不记得了。”她倔强地反驳，声音却有些许颤抖。

　　在他看不见的这时刻，在她的手掌心，与他眼睫毛亲密接触的一瞬间，她可以肆意表达出自己的不甘与委屈。

　　“是吗？”他没有移开她的手，只是像念叨着一首叙事诗般娓娓道来，“我还记得开学的第一天，我趴在桌上睡觉，你拍我桌子，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的一瞬间，还真的以为看到了天使。可惜原来你只是朝我讨要暑期作业的恶魔，那时候我就想：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天真到会按时完成暑假作业的乖宝宝？”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就是有这种和我住在不同世界的乖孩子，我不禁好奇起，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开始喜欢观察你，你和同桌聊天的样子、你咬着笔杆苦思冥想的样子、你因为拿了满分而开心的样子……”

　　“于是，你成为了我不翘课的理由。”

　　也许是仗着他现在看不到她的样子，路遥已经泪如雨下，指尖颤抖着，却依旧不肯拿下来。

　　隐约间，她听到他说……

　　“现在，你是我想留在这个城市的理由。”

　　路遥用左手擦干了眼泪，又深呼吸了几次，感觉收拾好了涌动的情绪，这才将手放下。

　　眼睛还红着，脸上却有了笑容：“你是看了什么电视剧学的这种话？”

　　顾梓望自嘲地笑笑，一语带过：“也许你会觉得很酸，又很俗，曾经的我大概也会鄙视现在的我，但是如果……”

　　犹豫了几秒，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只是一语带过：“算了，奠基仪式要开始了，有些话，以后再说给你听。”

　　嗯？路遥一头雾水之时，左手已经紧紧牵住。

　　手心一热，脑子就也热了，该问的话，一句也不记得。

　　……

　　走到工地的时候，奠基石旁已经围了一群人，基本都是路遥不认识的领导，除了校长，还是曾经的校长。

　　看他们姗姗来迟，校长赶忙小跑了过来，热络地拍了拍顾梓望的手臂，满面春风。

　　“可就等你了啊！”

　　“真是不好意思，太久没回来了，想着随便逛逛，没想到就超时了。”

　　“没事没事。”校长这才把视线落到路遥身上，打量了一会儿，笑着问他：“这是……女朋友？”

　　“她还没答应我呢。”顾梓望笑着低头看她，却被她用手肘重重地撞了下手臂。

　　“高校长，我是路遥，11届高三（5）班的班长。”

　　“噢噢噢噢对对对……”高校长一拍头，“看我这记性。”

　　愣了几秒，高校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惊讶又似乎带着些赞许地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点了点头，对路遥说：“梓望为了你，真的是用心良苦了，差点就赶上当年的我了，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路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略带尴尬地笑笑带过。

　　在校长的带领下步向座位，路遥伸手戳了戳他的腰，放低了声音问：“为什么说你用心良苦？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我不是捐了钱吗？”

　　“捐钱怎么就用心良苦了？”

　　“钱不是我用心赚回来的？”

　　“……”那她就no fuxk say了。

　　大概是由于烈日当头，领导们也没有准备在奠基仪式上花太多时间，不过半个小时，流程就结束了。

　　默默陪在顾梓望身边，看着他姿态得体地和各位领导寒暄着的样子，路遥实在很难把眼前的绅士，和若干年前那个痞坏痞坏的小子联系到一起。

　　“想什么呢？”低头看她神游的模样，顾梓望伸手，在她脑袋上轻弹了一下。

　　虽然力气不大，但路遥还是吓了一跳，本能地捂住脑袋，她内心愤愤地OS：果然还是本性难移！

　　“刚才对着人家司仪笑那么温柔，对我就这么残暴。”她嘴里嘟嘟囔囔的，却不想还是被他听到了。

　　“你不会是……”

　　“我才没吃醋！”

　　顾梓望恍然大悟：“啊~~~”

　　路遥在心里狂揍了自己三百八十二拳。

　　懊恼地低着头，完全不想理他。

　　顾梓望见状，也只是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到一旁为她开车门的同时，路遥似乎听到不远处隐约传来一句话：“我刚刚对她笑，是因为她在夸你。”

　　夸她？路遥一听就高兴了，女人的虚荣心嘛，只要一句夸奖就满足了。

　　她飞快地坐进车的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小激动。

　　“她夸我什么了？好看还是优雅？”

　　“她偷偷和我说，你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着爱意。”

　　“……”握着安全带的手，陡然僵硬，“这哪里是夸奖！”

　　“说明你眼光好啊。”

　　这逻辑，是被狗吃了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不服气，顾梓望操纵方向盘的同时，还不忘热心解释：“眼光好，才能挑到对的人，眼睛里才会充满爱意。”

　　“大哥，你这逻辑，我无法反驳。”路遥赞叹地点点头，不愧是高中时作文老拿零分的朋友。

　　顾梓望居然还很得意，当然他得意的，并不是自己强大的逻辑。

　　这种得意，导致他一路上都很嗨，就差打开音响高歌一曲“我要飞得更高”。

　　直到车安然停靠在路遥家门口，他一边将车熄火，一边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路遥，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啊？什么事？”

　　她本能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提包：手机在啊，钱包也没被偷。她伸手解开安全带，疑惑地看向他。

　　“你刚才只反驳了我的逻辑，却没有反驳司仪的话。”

　　“拜拜。”

　　路遥一怔，飞快地开了车门一个猛冲，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顾梓望脸色骤变：你特么当年跑800米都没这速度。

　　气……

　　他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发过之后，居然感觉心情愉悦了些。

　　伸手按了按眉心，他低头无奈地浅笑，他真的完了。

　　成熟的人设，艹了这么多年，一夕崩塌。

　　那头的路遥刚冲到客厅，爆红着脸回头偷偷望了眼，发现他没跟上来，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未免有些失落。

　　就在此刻，手机响起了提示音，她掏出一看。

　　脸瞬间更红了。

　　气的。

　　【您当年要有这速度，800米就不会三年都及不了格了，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路遥这个人吧，平时看着安安静静的，但显然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被他一激，心里的不服气立马就蹿了起来。

　　于是随手也回了一条。

　　【彼此彼此，您当年要是会用老当益壮这种成语，作文也就不会常年零分了。】

　　居然连字数都是对称的。

　　路遥不禁为自己的才华感到有些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