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羊与柴犬》江南方块

5、走出

　　自从与白阳相逢，肖幼奇每晚下班后，都去白阳工作的酒吧坐坐，慢慢地也不郁结于被甩的事实，除了工作烦心，他一切都好。
　　他的生活只剩两部分，工作和与白阳聊天。工作时肖幼奇一见到上司就不爽到极点，与白阳聊天时他才体会生活的乐趣。
　　“出来单干不好吗？”白阳问。
　　肖幼奇摇摇头，“有点难。”
　　“缺钱？”
　　肖幼奇想了想，“倒也不是。”
　　“要去我朋友的公司吗？”
　　肖幼奇拒绝了，“我物色了几家公司，过几天就辞职去面试。”
　　“不休息几天？”
　　“当然休息。”
　　白阳笑了，一双眼睛亮晶晶，“周末有空吗？”
　　“怎么啦？”
　　“去钓鱼啊。”
　　天气睛朗，微风徐来。
　　一辆汽车行使在登山公路上，车不多。
　　李寻边驾车，边跟着车里音乐摇头晃脑。
　　花橙子笑眯眯地低头打字，一看就知道是和女朋友聊天。
　　肖幼奇很无奈，他就提一下和白阳去山庄玩两天，花橙子硬要掺合，顺带上李寻。
　　李寻就算了，毕竟车是他的。花橙子就……嗯，他现在就是看那些蜜里调油的情侣不顺眼。
　　“你不陪女朋友，跟大老爷们儿钓什么鱼？”肖幼奇没好气地问。
　　“这不是她和朋友旅游去了嘛。”花橙子还是兴致勃勃地打字。
　　李寻打趣道：“你就是空虚寂寞冷的时候才想起来我们。”
　　花橙子咧嘴一笑：“朋友不就是这么个作用嘛。”
　　“诶，白阳，”李寻看一眼一直看窗外的白阳，“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白阳回头笑一下：“外面风景好。”
　　肖幼奇看出去：“确实好。”
　　白阳谈起以前钓鱼的事，几个人一句有一句没地聊，说说笑笑也到了。
　　庄里主人安顿好这一行人，众人收拾一下就往鱼塘去了。
　　“吼吼！”李寻看到鱼塘后很兴奋，跑过去找个好位置。其余三人也慢慢走到鱼塘边，相继开始钓鱼。
　　肖幼奇不常钓鱼，线什么的弄不好。白阳接过他的杆，慢条斯理的，细长的鱼竿在他手上悠悠地晃个圈，鱼线随着动作被甩出，在空中摆出漂亮的弧度，鱼饵利落地落水。
　　李寻“哇”一声，也学着甩，可还是没白阳动作潇洒。
　　肖幼奇看白阳再一次甩，觉得是真的帅。他和白阳靠在一起，问：“白阳，你有女朋友吗？”
　　白阳笑着看他，说：“没有。”
　　“怎么可能！”肖幼奇不相信，他觉得白阳是个很优秀的人。
　　“真没有。”白阳说，“穷得叮当三响，哪里有女孩子喜欢？”
　　“你能找个人包养啊！”李寻打量白阳的脸，一脸坏笑。
　　白阳摇头，“被包养也不见得舒服。”
　　肖幼奇眉头一皱。花橙子倒先拍了李寻一掌在头上，骂道：“小孩不学好，乱讲！”
　　“哥！”李寻抱头，“我就随口一说。”
　　“给人道歉！”
　　李寻委委屈屈，向着白阳：“对不起，白阳。”
　　白阳乐了，“没事儿。”
　　一行人钓了一下午鱼，提桶回庄做鱼宴。晚上白阳和肖幼奇一间房，李寻和他哥一间房。
　　白阳坐在窗边看书。
　　肖幼奇刚洗完澡出来，毛巾用力的擦头，说：“出来玩还看书？”
　　白阳没抬头：“这不是趁着有人看，显摆我有文化嘛。”
　　“虚伪。”肖幼奇坐在床上，把毛巾从头上扯下，调侃道。
　　白阳笑笑不说话，抱起衣服进浴室。他出来后就看见肖幼奇趴在床上打游戏。白阳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看书。
　　房间里除了激烈游戏声响，就是不紧不慢的频率固定的翻页声。
　　游戏声很热闹，但肖幼奇有些无聊了。他往白阳处瞄一眼，见白阳一脸沉静。
　　他继续打游戏，过一会儿眼睛又飘到白阳身上。白阳还是安静模样，忽然笑了一下。
　　肖幼奇眼睛一下又摆正了，等一下发现没别的动静，有些懊恼的坐起，专心打游戏。
　　游戏结束。肖幼奇把手机甩在一边，呆坐在床上，看着白阳好一会儿。
　　“白阳。”
　　“嗯？”
　　“你看的什么书？”
　　白阳把书稍抬起，把封面对着肖幼奇。
　　“福尔摩斯？”
　　白阳点头，眼神没抬起。肖幼奇没什么好说的，福尔摩斯他以前当学生时看过，但过了这么久，他早忘得七七八八。
　　房间里寂静了好一会儿。
　　“白阳。”
　　“嗯？”
　　“你之前做什么的？”
　　“被人包养。”
　　“别闹，我说真的。”
　　白阳笑了一下，合上书放一边，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说：“没干什么，就是服务员。”
　　“就当服务员，没更……呃……稳定的工作？”肖幼奇有些不敢相信，他周围的人不说事业有成，但收入也基本稳定了，不会还像刚入社会的小青年一样赚点零花钱。
　　“服务员就不稳定了？”白阳笑眯眯地看着他。
　　“倒也不是。”
　　白阳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道：“我还想再潇洒几年。”
　　肖幼奇想说些“时间不等人”的话，转念一想，还不让人活得潇洒吗，难道像自己一样憋屈？
　　“潇洒也好。”
　　白阳听出他的顾影自怜，安慰道：“你不也能潇洒吗。”
　　肖幼奇摇头，说：“潇洒不起。”
　　白阳想反驳。在他看来，人生的选择就像内裤，没有一件不是自己选的。当想潇洒，那就去浪，除了自己的软弱，根本没有更多的阻碍。
　　可话在嘴边，却不好说，因为他没有立场指手画脚。只好干巴巴地说：“没大事。”
　　中午的艳阳照在池面上，反射出粼粼水面。水面有些波动，肖幼奇在水中伸展长手长脚，像条自在的大鱼。“哗”的一声，他从水里窜起，带出一阵水花。
　　趁着身上还有水，他跑到在树下小憩的白阳旁边，用手甩水在白阳白得像大理石的身上。
　　白阳懒懒地稍掀开盖在脸上的书，还是昨晚那一本，露出半张好看的脸。肖幼奇看见他半眯的眼和温柔的浅笑，也忍不住咧嘴一笑。
　　白阳只见肖幼奇逆光站着，身后是夏日的光，在这树荫下，显得尤其可爱。
　　不知怎的，明明没有什么值得格外高兴的事，心里就是很快活。
　　“橙子他们呢？”白阳问。
　　“先回去了。”
　　“为什么？”白阳撑起身子坐起来。
　　“唉，”肖幼奇回答，“李寻吵这里太无聊，橙子就带他回去了。”
　　“放心，他们叫车回去的，那辆车还留给我们——这是什么？”肖幼奇突然发现白阳后腰窝里有一个纹身，伸手摸了上去，“羊？”
　　白阳点头，补充说：“黑羊。”
　　“你不是白羊吗？”肖幼奇乐了，突然想起来白阳的微信名也是黑羊，“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black sheep.”白阳说。
　　肖幼奇想了一会儿：“害群之马？”
　　白阳点头。
　　“怎么纹这个？”肖幼奇不是很理解。
　　“比较特别。”白阳回答。
　　“好吧。”肖幼奇又笑了，“还挺好看。”
　　白阳挺高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傍晚，肖幼奇和白阳吃完晚饭，开车回到家。他下车前打开微信，看到白阳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在水里游泳，四肢张开像只大型王八。
　　肖幼奇傻笑了一下，又有些后悔没和白阳和几张影。
　　他到家门口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背影闻声回头时，肖幼奇呆了一会儿，仿佛是回忆起很久以前无关紧要的记忆，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幼奇。”
　　“嗯……晓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