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
阴冷的石洞内，充斥着血，腐肉，排泄物混合而出的腥臭，让人难以不掩鼻而走。当然，知道这个石洞具体位置的人不多，即便知道，也没有人愿意前来讨这一番活罪。
若不是水滴划过石壁快速点在地面上发出的滴答声，我似乎早已忘记了自己正身处石洞内，呼吸着带有这恶臭的空气。毕竟，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让人学会习惯，不是么？
“我帮你出去。”
特意提高了两度声音，我一字一字地望着那个人说道。
那个人，便是一切气味的来源。十二条精钢之锁在他身上纵横环绕，扣进了爬满青苔的洞壁。钢锁的重量压迫着他的身子，他只能坐在地上，隐约可见下身肮脏的排泄之物。湿漉漉的头发垂着，一动不动。
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说话的冲动。这个洞里，除了尸体的腐朽味，哪还有半点人气。对一个死人说话，岂不可笑。
我望着他，不知是怜悯还是失望地情绪涌起。脚不由向前移动几步，停下来看他，然后又走近，再停下。直到走到他跟前，正想伸手确定他死活时，他才突然抬起了头。露出惨白又浮肿带褶的脸，如同浸过水的浮尸一般骇人。
“我会帮你出去的。”
蹲在他的面前，听到自己清晰地从喉中挤出承诺。我知道，自己已然没有退路。
他的眼睛一瞬间有了光亮，幽黑深邃地盯着我，似乎带了笑意，冷冷的，嘲讽十足的探究。
脱下黑色的纱衣披在他头上，为他擦拭起水迹。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就好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样。只因为那双漆黑的眸子和紧紧的视线，我开始变的不安，还没等碰上他的脖子，手也颤抖地无法自由控制。忍住心口阵阵的疼痛，我努力调整内息试图安抚自己的慌乱，却终是因为他发出的低笑声而丢掉了纱衣，落荒而逃。
由骨到皮的恐惧感弥漫全身，在四肢百骸中无形游走。
那个人的气势，让人害怕，让人出自本能地想躲地远远的，永不被盯上。
突然万分后悔起自己因一时意气许下的承诺了。
一个能让爷使出如此手段看守的人，是我可以招惹的人么？那个人嘲讽的笑意，是不是在说我如今的做法，像一个傻子正在洋洋得意，豪不自知的自寻死路？
有什么关系么？既然说了，我就应该猜到自己最坏的结局。
于是压下心中的害怕，脑中只想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返回自己的居处。
然而天总不遂人意，眼见快到了，又节外生枝地被人挡了下来，还是我最不愿意见的那一个。
“哟，这不是玄衣么，怎么这么臭？”
红衣飘飘，朱颜荣华。若不因为规矩，这个女人必然已在我手下死了不止万次。
强忍浑身的不适，我低头而立给她行礼，“妃姑娘。”
“呵呵……”娇笑刺耳，避不开，躲不过。“未央岛上谁不知道，银面使是最爱干净漂亮的。今日不过被岛主小惩而已，也不必泄气地弄自己一身臭！”
还未等她闭口，又一拨声音响起，“哎呀，什么这么臭！”
两个艳装的女子到了面前，见是我，先一愣，而后不自觉的向那女人身后靠去。
见如此，那个女人掩唇一笑，“银面使，我等要去爷那里，你还这样站着，不会想让我们姐妹带了臭味，扫了爷的兴致不是！”
身型一僵，我低头告退，急忙从他们身边离开。只可惜内息紊乱，无法运功，而脚下的无力，更使得自己及不上平常人的速度。身后女子的笑声，便毫不费力地清晰入耳。
“姐姐可真行，如此的奚落那个丑鬼。哪像我们姐妹，见了他就害怕。”
“是呀，从后面看去，倒是身姿曼妙，那头黑发，可从来都是让我嫉妒的。一见他的银面具，就吓的我说不出话来。”
“哼，真是丑人多作怪，他那张脸本来就不能看，还非得戴张银面具吓人。平日克扣下姐妹们不少的脂粉钱，谁不知道是用来为自己治脸。我呸，他的脸明明就……”
再也听不下去，提了一口气掠身而起，直到奔回自己的住处，才将涌出的血吐出。看着地上泛着诡异颜色的鲜血，心中又是一阵刺痛，运气的结果反而加速了这种疼痛，几次下来，地上的血就好象是绽放的花朵般大了一圈，我却连站稳地力气也没有了，软在床塌边。
抬手摘掉面具，靠着床塌大口地喘息。等了不知道多久，疼痛才渐渐过去。
尔后起身，用水盆里的水将自己擦拭干净，换了衣服，重束好头发，复又将面具戴好，这才算完。
正想小憩一会，又低眼看见地上被换下的衣服，再度皱眉。
怪不得那么臭，刚才与那人靠的太近，衣摆竟沾了他的污物。幸亏是黑衣，不然那些女人还不知道要如何的发作了。拽过衣物干净的地方抹了地上的血迹，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情愿，却也得出去打水漂洗。纵然再爱干净，衣物只脏了一次便要扔掉，我终是舍不得。
到院中的井边打了水，将衣物全都浸水撮洗。没等洗完，就看到爷身边的大丫头吟兰带了两个使女进来。吟兰见我在洗衣，微一愣，而后笑着打趣道：“哟，我们的银面使越发的爱干净了，平常人早洗晚收。跟着咱们这位公子夕阳西下的，倒是洗起衣物来，打算受一夜的寒露，吸尽月之精华还是怎么的？”
她这话一出，后面的两个使女都笑出声。我也是微微一笑，好在有面具，不然不知她又当如何的贫嘴了。吟兰眼色一黯，沉声道，“爷让你过去！”
我看了看她，点头回道，“恩，等我一下，就快洗好了。”
她转头吩咐一旁的使女，“你们还不快过去替下银面使，让爷等人我们可是担待不起。洗好衣物后用火炉子烘干了，再去药局取上三两紫茴香熏上一晚，明日给送过来。”
紫茴香在一般女子眼中只是名贵的香料，对练武之人而言更是治疗内伤的上品药材，可助活筋顺气。吟兰借了自己的职权暗中相助，已不是一两次了。
使女闻言低声应着，急忙上前。
我有些感激地朝吟兰点了点头。起身整好衣衫，便跟着她走向长夜阁。
“叶玄衣，你这个笨蛋。竟然赌气去执行那样的任务，明知道不可能嘛！”
上午在无香厅受爷惩罚之后，也是吟兰陪我走了一程，却未多言语。而现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倒叫人一时难以开口。
……
“为什么呢？你明知道这只是在爷默许下那女人故意的刁难而已……而且，就连爷自己还不一定打的过苍冥城城主，为什么你偏要较真，让那个女人白白看了笑话……”
我跟在她身后，听着她激动地打抱不平，突然很想笑出声。
是啊，为什么我会自不量力的去暗杀与爷齐名的苍冥城城主呢？只因为那个女人的一句话，爷带着笑意的一个眼神，我就那么傻傻地去了……
吟兰回头看了我一眼，心照不宣的，也不再言语。我就那样望着眼前气冲冲走着的吟兰，随行到了长夜阁前。
“爷吩咐过，我就不进去了。你自己保重……叫你来，是那个女人的主意，她在里面，你务必小心……”
我点头，目送着吟兰如鬼魅一般飘然而去。果然，她也看出我的伤势，才故意走的那么慢。叶玄衣啊叶玄衣，你确实是个笨蛋。
而且……如果吟兰知道你以后要做的事情，估计得骂上你三天三夜的笨蛋。
依照规矩脱下鞋袜交给守门的护卫，推门而入，便是建造的鬼斧神工的长夜阁。
长夜未央。
当今世上，论最会享乐之人，当属未央岛主闻人傲。
而岛上最穷极奢靡之地，非长夜阁莫属。
一入阁内，便如入仙境。烟雾缭绕，流光异彩。这一楼的地面便是一整块未经雕琢的翡翠，清澈碧绿，走在上面，可谓是真正的足下生辉。翡翠地面的尽头，便连接着天池温泉，而阁内的雾气，正是由温泉所出。温泉池中顶着二楼的柱子是镶金嵌宝的寒玉，除了显示长夜阁的高雅精致，美伦美幻外，寒玉还能够控制池水和室内的温度，让夏季凉爽如春。
我有些怔然地站在雾气中，听着女子一浪高过一浪的哀求声。直到低沉慵懒的男声响起才回神，“是玄衣么，过来！”
默然随声音朝右边走去，在一处巨大的白银雕花台前停了下来。即便有雾气的环绕，青纱的遮掩，台上两具交缠的人影还是依稀可见，朦胧间更是多添了几分靡乱之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