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版女神与直男癌之王的格斗纪实》天道酬勤

66、第六十六章

　　沈女士带着一条大红色的围巾，提着黑色的软皮手提包，头上压着一顶铁锈色的南瓜帽，笔挺的站在车站外面的花坛边上，看起来格外的时髦。

　　至少在中老年妇女群体里，她是绝对潮流的。

　　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有几分过分潮流了，毕竟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柳小梦一出车站便立刻瞧见了沈女士，见她那身打扮，不由得笑起来，在这方面，她们母女还是蛮投缘的。

　　不过，沈女士热衷于打扮的更新潮年轻，也是这几年柳小梦大学毕业之后，才慢慢开始的，说起来话就长了。

　　柳小梦七八岁的时候，她爸爸就意外重病去世，沈女士一人抚养她长大，虽然是人民教师，职业不错，收入也稳定，但存钱不易，沈女士大半辈子都是很节约的。

　　后来柳小梦在大城市找了工作，也还不错，家里没有其他负担了，沈女士的再婚问题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也是彻底随缘了，因此才慢慢把一些注意力放到了打扮自己身上。

　　“哎哟，这帽子是比我的还要前卫啦？沈老师。”

　　沈女士晃晃头，虽然脸上皱纹不少，但看起来还很精神：“前卫又不是你们年轻人的专利，再说了沈老师年轻的时候，可不比你差哦。”

　　“是是是，姜还是老的辣。”柳小梦赶紧恭维道。

　　“你知道就对了。”沈女士满意的笑笑道，“你知道，就该把男朋友一起带回来。沈老师帮你把把关。”

　　柳小梦怪嗔的看了当妈的一眼，撇嘴道：“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我们学校那个刘老师的儿子，在X市上大学那个，人家比你小两岁，已经都结婚了。元旦还要在我们市再办一道婚礼，你说我能不急吗？”沈女士见柳小梦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又补充道，“就明天，你也得去。还有你堂姐，你记得不，柳澄澄。”

　　“她也结婚啦？”柳小梦当然记得柳澄澄，她爸的亲侄女，她小伯的女儿。当初她爸重病，借过他小伯家一万块钱，后来也是最先还清他小伯家的钱。实际上，那个时候，她家主要还是借的都是她妈亲戚的钱，她爸那边，是因为爷爷还在世，所以力排众议让三家兄弟姊妹都借一些出来。总共也没多少，后来不到半年，就全还清了。

　　但他小伯那家人吧，多少年了，就总拿这事说话。要说他们家给了柳小梦多大多大的恩惠，颇有一副让她涌泉相报的架势。

　　这些事情柳小梦根本不太清楚，她那时也小，都是后来长大了断断续续听她妈和其他亲戚说的。

　　但是柳小梦可记得住以前去爷爷家吃饭，小伯一家人没少拿她逗趣。说是逗趣都轻了，那是话里话外的贬损与高人一等。

　　她记得有一次，过年的时候，柳澄澄和她抢一只kitty猫的毛绒玩具，那玩具是柳小梦和堂兄去公园套圈套回来的。结果回家被柳澄澄看中了，非得要拿走。以前，柳小梦是不会和柳澄澄争东西的，沈女士总让她这个当姐姐的让着对方，况且她爸爸走了之后，爷爷家里也没人替她开口说话，柳澄澄的东西她是不敢碰的，至于爷爷家的东西，她也不敢争，就是她妈给她的东西，她妈说一句让给妹妹，她也不敢不从。但这是她自己赚回来的，她就觉得吧，终于不用让给柳澄澄了。

　　但柳澄澄可不管柳小梦怎么想，她全家打心眼里就看不上去柳小梦，没爸了嘛，谁会给柳小梦说话呢？再说她家还借过他们钱呢？！柳小梦有什么资格和她抢呢？

　　两个人因此打了起来，扯头发抓眼睛的，嚎得厉害。

　　柳小梦已经记不太清细节了，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柳澄澄他爸在拉开她俩的时候说了句：“柳小梦你这鬼娃子也太不懂报恩了，没了爸的野娃子就是欠教养。”

　　那次之后，沈女士就不怎么带柳小梦回爷爷家了，偶尔去看看，但过年过节全家聚餐这种，她们就基本没去过了。

　　城市小，虽然走动不多了，也不至于完全没联系了。

　　特别是柳小梦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在A市工作，他小伯一家听说了之后，还曾经拖柳小梦给柳澄澄在A市找份工作。

　　柳小梦虽然不喜欢这一家人，甚至讨厌他们，但为了他妈的面子，她还真帮忙找了。结果是人家柳澄澄看不上，去工作了一周多，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至那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沈女士可能偶尔还会和那家人招呼招呼，毕竟一个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时候买菜都能碰到。

　　“还没呢。”沈女士摆摆手，凑近一点又道：“找了个男朋友，听说是K磷化工副总的儿子，姓姜，我看过一次长得圆圆的，有点矮，样子倒还将就。”

　　柳小梦哼了一声：“有钱呗。那柳澄澄她爹妈不是高兴死了，呵呵。”

　　“那肯定哒，到处说他女儿找男朋友会找，本事。”沈女士笑道：“上周还说要请我们元旦聚餐，真是害怕大家都不知道了。”

　　“切。”柳小梦翻了个白眼：“你要去呀？”

　　“去吧。人家都请了，这么多年了，以前的事情也过去了，他主动打电话来，我也不好推辞，就去吧。”实际上，是沈老师推辞了好几遍，对方还一个劲儿的让她去，她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呢。

　　第二天，柳小梦跟着沈老师去吃了顿婚宴，新郎她还有点印象，以前小时候见过几次，又算是她的高中学弟，这么多年了也没怎么变，和新娘看起来格外般配。虽然是回门宴了，但也还热热闹闹，席间柳小梦倒是遇见好几个高中校友，吃完饭就组了几桌麻将。

　　上学的时候聊天，天文地理，动漫游戏，体育竞技，电影歌曲各种话题无穷无尽，上年纪了话题反而变得少了，似乎都蜷缩在巴掌大里，聊点动漫体育啥滴，别人都觉得你这人有点问题，好像这些东西上不了台面。聊点天文地理科学发现吧，又太高深装逼。再聊点电影文学吧，那又太文青，不够生活，架子端得太高了。

　　最后的话题还是只有谁和谁搞对象啦，谁家生娃啦，谁家买车买房啦，谁当大官啦，谁成富翁啦，就算那个谁其实和自己差着十万八千里，也得拿到嘴上说说，这样才显得有花头似得。

　　柳小梦上手坐的是新郎的表哥，也是本市人，以前和她一个学校，还算是曾经校园里的风流人物，篮球打得好，又高又帅，就是成绩一般，比她大一届，叫刘川。

　　“五筒。小梦，听说你现在在A市混得可以哦。”刘川抬了抬屁股，捏了捏烟杆，用力吸了一口。

　　“一般吧。混口饭吃，还是你们留在K市的生活舒服多了。”柳小梦笑道，心里叹息着曾经的帅哥已经一去不复返，现在只是个有点发福的普通男人了，略带嘶哑的声音，说明了这人烟不离手酒不离口。

　　“哎，羡慕你们大城市的。我要是没在公家系统里，我也去A市闯一闯。”刘川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你看着烟吧，老想戒了，戒不了呀。领导给你一支，你能不抽吗？出去和兄弟伙吃顿饭，人家给你倒酒，你能不喝吗？”

　　“那不是你领导手下正当红吗？刘科。”对面的颜莉奉承了一句。

　　刘川摆摆手，“别说这些，都是虚的。”

　　“你快别谦虚了。都知道你会来事儿，就适合吃着碗饭儿，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朋友，给抱抱大腿就行。”颜莉挑笑着，目光又扫过柳小梦，短暂的停顿了几秒，笑道：“小梦，考不考虑回咱们这里发展呀？要是打算回来K市，我先提个醒儿哈，刘科还是单身哈。”

　　柳小梦看第一眼就知道颜莉这八婆牙尖得很，果不其然，为了讨好刘川，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这是哪门子的上赶着的讨好呢，一个公务员，和领导八竿子打不到一起，都能被跪舔成这样了？就算是逢场作戏，也不用演技如此浮夸吧？

　　不过颜莉献媚归献媚，说话还是有余地的。

　　“恩，他加班呢，就没一起回来了。”

　　颜莉眼睛一转，笑眯眯道：“奥，我说嘛，怎么没和男朋友一起。刘科，你看，美女都是抢手的，没几个会剩下来，我已经尽力帮你了哈。”

　　刘川看了眼柳小梦，笑了两声道：“你这不是有意添乱吗？这话弄得人家小梦多尴尬，一会儿都不想和我说话了。”

　　“小梦一看就不是那种人。”颜莉钩钩下巴，“对吧，小梦。”

　　柳小梦只好淡淡笑笑。

　　“你男朋友做什么的呀？过节还加班，这么忙呀？”颜莉又道。

　　“大数据方面的，赶项目就加班多。”

　　“哦，听起来就很高端。”刘川道：“新闻里经常听到这方面的消息，”

　　“绩优股哦，小梦。年薪很高吧，A市那种地方，一年得有几十万吧？”颜莉一脸打听人的兴奋劲儿，这估摸是天性使然哪怕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柳小梦又只好委婉的笑笑，她从来没打听过冉铭的收入，两人也从来没聊过这方面。

　　“一定有的啦，男方肯定也是A市人吧。A市有房子的吧，那你就不愁啦。”颜莉自化自的说着，话风一转转到自家老公身上：“哎，像我们这些人，一个月就几千块，老公也不给力，还要养孩子，可是费尽巴拉的。我当初要不是念在大几年的感情，就该狠心重新找个条件好的。”

　　刘川笑笑道：“让你现在离婚重新找，你敢吗？”

　　一句话把颜莉堵得半天出不了声，不过她也没哑巴太久，没过一圈便又叽里呱啦的说起来，她消息灵通又酷爱聊八卦，哪哪儿个同学怎么样了她好像都知道个七七八八的。

　　柳小梦听来听去，发现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剩下的单身人士真的不多。结了婚的倒是挺能说出一些，还有的嘛都是有稳定恋爱关系的。

　　这稍微有点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原本以为大家都还在为工作，为生活，为玩而挥霍青春，殊不知婚姻离得如此之近，没等她反应过来，周围得环境就一下子都变了。

　　风花雪月聊不得了，因为对多数人来说，婚姻的这张契约需要落地现实去雕琢了，于是乎话题也随之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切实存在的一摊摊鸡毛蒜皮。

　　这没什么不好，她就是突然意识到有点不适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