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无错解》冬拾驷

16、甜蜜蜜

　　第二天清晨，林曦又是早早地来到了早市场。当在豆浆油条的摊位前排队的林曦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喊她名字时，她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那个人还是走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林曦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希望可以笑得尽量自然些。
　　“张阿姨！”
　　“林曦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听陈曦提起呢？”张阿姨看了看站在自己后面的陈曦，发觉了两个人都不大自然的表情。
　　“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看您呢。”林曦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就说嘛，你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阿姨家啊。早饭来阿姨家吃吧！”
　　“不了，阿姨，我小姑姑还在我家呢。”林曦忙不迭地拒绝。
　　“好吧，那一会儿吃完早饭过去吧！”
　　“嗯。”林曦听话地点点头，目送着他们娘俩渐渐走远。
　　回家的路上，陈曦妈妈忍不住问道：“儿子，你跟林曦怎么了？”
　　“没怎么。”陈曦毫无底气地回道。
　　“难道是林曦有男朋友了？”
　　“还没吧。”
　　“那你们两个怎么怪怪的？”
　　“哪里怪了？”
　　“林曦刚才看都没看你一眼，我还以为她不喜欢你了呢！”
　　“妈，你别老把我和林曦往一块弄，我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连林曦妈妈那么挑剔的人都看好你们俩。她很久以前就跟我说过林曦在你身边她特别放心。”
　　妈妈看着怔住的陈曦接着说道：“妈知道你的心思，你自尊心太强，所以自从妈妈生病，你性格也有点跟以前不一样了。是，妈妈生病，家里欠了些钱，可是马上就能还清了，你别有思想负担。咱们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妈妈不希望你有任何自卑的想法，更不希望你因此而错过自己的真心，那么妈妈就该恨死自己了。”
　　“妈，您别这么说！”
　　“儿子，有些东西错过了，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
　　“可是，毕业了怎么办？我总不能让林曦跟着我回来吧。”
　　“那就不回来呗，凭你还留不下吗？”
　　“可是如果我不回来，我会觉得我对不起你和我爸，我总要在你们身边尽孝才对，家里的责任我该挑起来的。”
　　“傻孩子，你不在我们身边，我和你爸不是过得好好的，你爸把我照顾的不是很好。你以后有出息了，把我们接到身边不就得了！你呀！怎么就不能像你爸那样活得洒脱些呢！”
　　妈妈看看陈曦，又接着说道：“再说了，那都是后话，回来也好，留在大城市也罢，关键是跟谁在一起。我相信林曦不在乎这些。就像她妈妈一样，跟着他爸爸来到咱们这个小城市，两个人过得不是也非常幸福。”
　　陈曦若有所思地看着妈妈，恍然大悟地发现以前的自己竟都是自找别扭，原来一切也并不是那么无解，并不是一直以为的那个无法走出去的死胡同。
　　吃过早饭的林曦怀着复杂的心情敲响了陈曦家的房门，开门的是意料之中的陈曦。
　　“来了。”如此简短的两个字，短到无法判断出此人此刻的情绪。
　　“嗯。”比简洁，谁不会呀！
　　“林曦啊！快进来！”卧室里的张阿姨热情的声音暖化了林曦的心。
　　她走进张阿姨的房间，看见她正靠在床上织着什么，依旧是艳丽的红色。
　　“过来试试！”
　　“又是给我织的？”
　　“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在织这种花样，我实在是忍不住，太想给你织一件了。”陈曦妈妈兴奋地把手中只差半只袖子未完成的毛衣套向林曦。由于还有四根长针交叉在未完成的袖子上，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的。
　　“阿姨，您该多休息，不该给我织衣服的。”林曦有些心疼又有些为自己没在第一时间回来看她而感到愧疚。
　　“这件毛衣我都织了快半年了，我慢慢织，一点儿都不累。这不，马上就要织好了，过年应该能让你穿上。”陈曦妈妈边给林曦整理着毛衣边打量着她。
　　“刚刚好，阿姨，谢谢您！”林曦感动得说不出多余的话了。
　　“这么好看的女孩也不知道还愿不愿意给我做儿媳妇了。”陈曦妈妈笑着帮林曦把毛衣脱下来。
　　林曦的脸腾地红到耳朵，她想起自己曾厚颜无耻地当着自己父母和陈曦父母的面说过，她长大要做张阿姨的儿媳妇，弄得四个大人哄堂大笑。还好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学生，可以被当作是童言无忌地忽略掉，谁知道，时隔多年又这样重新被提起来。
　　她很想知道陈曦有没有听到他妈妈的话，而如果他听到了，那么此刻的他是怎样的心情呢？会不会正在嘲笑自己一直追着他不放，活活像个赖皮狗。可是，她就算再想知道却不敢去当面确认陈曦的表情，只是在一旁低着头窘迫着。
　　陈曦在此刻不适时宜地出现了，把一个削好皮的苹果递到了林曦面前。林曦慌忙接过来，头却始终低着，本来已渐渐恢复正常的脸又烧了起来。
　　张阿姨见状，便若无其事地问起林曦关于学习啦，宿舍啦，食堂的伙食之类不咸不淡的问题来缓解林曦的尴尬。说着说着，林曦便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起学校的趣事。
　　比如说，庆十一的篝火晚会，他们班的表演队伍完全偏离了舞台中心，使得由于脚伤而缺席的她，那个唯一在场下的她，急得直跳脚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直到表演结束。
　　比如说，食堂打饭的队伍永远是虎头蛇尾的摆设，没开饭之前队伍排得好好的，一旦开饭，就不知哪来的那么多讨人厌的家伙冒出来把队伍瞬间击溃。
　　比如说，宿舍里的江南女孩崔小薇会在下雪的日子里打着伞出去，在雪地里走出一排脚印，然后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拉上她们堆雪人，打雪仗。
　　比如说，那个很恐怖的关于一个有梦游症的学长与解剖教研室的人体标本之间的故事。
　　比如说，她们班有个长得很男孩子气的女孩子，大家都叫她毕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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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人说得津津乐道，听的人听得津津有味。直到林曦讲得口干舌燥，而陈曦又适时地递来两个桔子时，她才恍然间发觉自己怎么那么健忘，不是打算呆一下下就回去的吗？
　　她不好意思地说道：“阿姨，我得回去了。”
　　“急什么呀！中午在这儿吃，让陈曦给咱们做你爱吃的陈曦牌炒面。”
　　“不了，阿姨，下次吧，我还有事。”林曦的语速加快，明显是有些慌张的。
　　“那让陈曦送送你。”
　　“不用了，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外人。”林曦慌忙地穿好外套和鞋子就要落荒而逃，却被陈曦一把拽住了胳膊，林曦的身体不免晃了一下。
　　“等我一下，我送你。”
　　“真的，不，不用了。”她说着还是不自觉地看向陈曦，她一直忍住不看向他的，此刻惊慌失措中什么都忘了。
　　那个人眼神坚毅，动作迅捷，眼看着已让她来不及再次拒绝，也确实有些让林曦舍不得再次拒绝。
　　她和陈曦一前一后地走在雪地中，她一个失神，差点滑倒，陈曦再次英雄救美地把她扶住了。林曦站直身子，闭上眼睛，咬咬牙，呼出一口长气，就像去奔赴刑场般壮烈地转身看着陈曦说道：“陈曦，你难道就真的不能喜欢我吗？”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那人淡淡地回道。
　　“不是的，不是什么朋友，兄弟那样的喜欢，而是……而是那样的喜欢！”
　　语无伦次的她焦急地望着眼前这个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他沉默不语。
　　林曦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想这世界恐怕再没有比自己厚脸皮的女孩子了。
　　她甩开了陈曦握着她胳膊的手说了句“我知道了”，转身便要走。而陈曦却再次猝不及防地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留在了原地。林曦冰冷的手在触碰到陈曦温暖又略有些潮湿的手掌的瞬间，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只听陈曦说道：“我真的可以喜欢你吗？不是朋友兄弟的那种，而是，那种？”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
　　她问他的问题却被他用来反将一军。
　　这是什么战术？
　　林曦完全懵住，完全状况之外地神游，脑袋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
　　眼前的人眼里似乎有说不尽的温柔，林曦竟觉得恍如隔世般地不真实，只听那人说道：“林曦，我想你了。”
　　那声音也仿似从另一个世界带着回音冲进她的耳朵，进去了，却出不来地在她脑袋里产生共振般地嗡嗡作响。
　　她呆愣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曦，那人却笑着说道：“那么，林曦，做我女朋友吧！”
　　该怎么形容他的笑容呢？
　　迷人的，甜蜜的，散发着光的……
　　这一切来得那么不真实又猝不及防，她曾经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陈曦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时她冲进他怀里的样子。然而，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她却只是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
　　陈曦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另一只手变换了手形，把一直握住的林曦的手十指相扣地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一会儿帮你暖那只。”他只是淡淡地说着。
　　林曦讷讷地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步伐。
　　“梁好跟你说滑雪的事了吗？”
　　接着点头。
　　“那一会儿去吧，趁着我今天不用做家教。”
　　还是点头。
　　“那你给姗姗打电话叫上她。”
　　继续点头。
　　忽然，林曦发现不对，自己此刻竟像个木偶般任由陈曦摆布，完全没了自主意识。
　　接着就是拼命地摇头。
　　“怎么了？”
　　“姗姗回山东了。”
　　“那就咱们仨去。”
　　点头。
　　此刻的林曦，嘴边开出了幸福的两朵花，而心里那些甜蜜的花却仿佛要开满了，一朵，两朵，三朵……甜得快要溢出喉咙了。
　　虽然这甜蜜来得如此周折，好在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