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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出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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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怕是不能善了,无论如何,不能让阿柔一个女儿家参合这种事。
谢茂瑄皱了皱眉:“阿柔,你和祺弟,带着仲先生父女先下山。”
“不,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让谢家哥哥替我......”
“阿柔,你是女儿家,这事你别再管,交给我吧。”
“可是......”
温柔怎么肯,不过怀中的尔雅实在是奔溃地一塌糊涂。
“找个大夫给仲先生父女瞧瞧伤。”
无奈,温柔只得背起尔雅。
然,那文玉驹岂能依他们。
“想走,没门。”
强忍着疼痛的文玉驹抽出随从的刀,就朝温柔的脑袋剁去。不过,谢茂瑄挡住了。
“谢茂瑄,你别管闲事。”
谢茂瑄不说话,只令温柔快走。
“谢茂瑄,你们谢家如今没权没势,你今日替阿房女出头,必给你谢家带来祸害。”
文玉驹哆嗦着嘴,想要推开谢茂瑄,而谢茂瑄堵在门口,纹丝不动。
眼见着温柔几个都上了马车,就要下山,疼痛万般的文玉驹急红了眼。
“你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谢茂瑄头也不回,冷哼一声,鄙夷的目光扫过文玉驹的随从:“你觉得他们是我的对手么?”
“你就不怕我祖父和父亲弄死你们谢家?”
见温柔等人已走远,谢茂瑄才冷冷一笑,侧开身子,冷道:“谢某人奉劝文公子将此事作罢,不然......”
“不然怎么地?老子还怕你不成?”
“仲先生是书院的夫子,你强/暴其女,说出去,天下人耻笑不说。太公主在太皇太后跟前长大,温大将军为国效忠,温大人官拜尚书令,温姑娘还是沈太后亲侄女。而你不过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子,闹到刑部,你文家不仅占不到半点便宜。”谢茂瑄顿了顿,“而且,想必文公子也不想让天下人知道你是个太监吧,这满天下的嘲笑,文公子可经受得住?”
“你.......”
文玉驹气得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谢茂瑄瞥了眼文玉驹颤抖的双腿:“你还是先找郎中看看吧,别不仅丢了命根子,还真把命给断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上马,直奔向山下。
仲先生还未到医馆,就已经落了气,落气之前。老人家跪在地上,死都不肯起来,只求温柔护他女儿周全。
温柔当场对天发了誓。
发完誓,温柔要带尔雅和仲先生的尸体回温家,尔雅却是如何都不肯的。
“阿柔,我不能连累你。”
“我让文玉驹断子绝孙了,他能不视我为眼中钉吗?”
尔雅拼命摇头:“阿柔,你对我有如再造之恩。我爹已过世,我不能把一个死人带进朋友家,那样,我和文玉驹又有何区别。”
温柔拗不过,令温祺先回家,自己送仲家父女回平城另一处老宅子。
谢茂瑄连夜找人置办了棺木:“仲姑娘,夜深了,明日方可安葬。”
又令温柔先回家,温柔哪放心得下尔雅一个人。
“我会派人在此护着仲姑娘,你赶紧回家,这事怕是瞒不过你祖母的。”
温柔鼻子一酸:“横竖就挨是祖母一顿训。”
“哪有那么简单。”谢茂瑄道,“德阳县主就这么一根独苗,岂不来温家闹事。”
一直在里屋为亡父清洗的尔雅,跑出来,哭着劝温柔:“阿柔,这里有谢公子的护卫和嬷嬷守着,你不必担心。若因我的事,再连累了你祖母和温家,那我......”
“我宁愿被那畜生玷污,我宁愿立刻死掉。”尔雅整张脸都涨红了。
“走吧。”
谢茂瑄领着温柔下山。
此时夜已深,暮春的深夜,寒气逼人。可温府大门口亮着几盏灯,,太公主的贴身嬷嬷都守在了门口。
谢茂瑄知道太公主已都知晓了,只不知道文家是否来过人了。
看着温柔进府,却没有离开。
“我陪你一同去见你祖母,免得太公主责备你。”
二人对望,一双眼,是由衷感激,另一双眼,是百般爱护。
“五姑娘,您可回来了,问大公子,大公子竟把自己的嘴,用布条给封住了,怎么都不肯说。若不是听说有谢家公子一起,太公主可要急翻了天不成。”
“我这就去向祖母请罪。”
温柔屏了屏慌乱疲惫的气息。
嬷嬷看谢茂瑄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领着一同到了彭城太公主的院子。
嘴上绑了条布的温祺,在椅子上打瞌睡。直到温柔进来,才摘下封嘴的布条:“柔妹妹,我一个字都没对祖母说。”
彭城太公主哼的一声,温祺又赶紧自行把嘴封上。
“祺哥儿,今日无论何事,都事关你妹妹和温家所有人的生死,你一个字都不可说,可记住了。”
温祺郑重地点头,彭城太公主便令人送去回屋歇着了。
纱灯笼罩下,屋子里暖和得很,彭城太公主一言不发地坐着。
下人们端着吃食进来,温柔嗅了嗅香气,彭城太公主动了动,温柔赶紧站好。
“公子和姑娘都饿了吧,太公主让备了粥和点心,来来来,赶紧吃几口。”
嬷嬷拉着温柔往桌前去,温柔不敢动,只偷偷打量着上首的彭城太公主。
“先填了肚子再说。”
温柔咬咬牙,跪得政地有声:“柔柔给祖母惹麻烦了,没脸吃饭。”
“姑娘还小,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
温柔挺直胸膛:“我不饿。”
然而,说出的话是激昂的,肚子的呱呱叫却是诚实的。
“太公主,您看......”
彭城太公主也不忍心她饿着:“嗯,吃饱了,再挨打,才经打。”
嬷嬷拉着温柔去外间用食,谢茂瑄却坚持要留下来,把这事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都说了遍。
气得彭城太公主直拍桌子:“这个冤孽,做事不过脑子。这幸得有谢家大郎你在,不然以文玉驹的为人,她还能安安稳稳回来喝粥!”
“温姑娘最是良善不过的人了。”
“良善也不能没脑子啊。”
“当时确实紧急得很。”
“你不用替她说话。这个冤孽,她就是砍了文玉驹一根手指,一只手臂,文家也不敢找上门来!可再紧急,她也不能让文玉驹断子绝孙啊......”
狼吞虎咽的温柔,擦擦嘴,一脸委屈:“祖母,我本来也没想让他断子绝孙的!”
“闭嘴,吃你的,!”
彭城太公主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甩了过来,温柔招架不住,赶紧老实嚼鸡骨头。
“晚辈已吓过文玉驹了,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想文家也不会大肆宣扬的。”
“话虽如此,不过。”
彭城太公主忧心忡忡:“这世间的事,光明的,横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可怕的。就怕文玉驹吃了这等亏,还不能说,只能压在心里,这才可怕。”
谢茂瑄也赞同:“是啊,只怕他们会算到温姑娘身上,暗地里对温姑娘做些卑鄙的事。”
“我怕的就是这个!”彭城太公主忧虑地看着,吃饱喝足跑进来的温柔,“这冤孽又是个不能忍的。”
若在寻常,把温柔送到凉州他父亲那,山高路远,文家也奈何不了她。只是,现今宣帝疑心温逸言和温家造反,硬要留了温柔在平城做人质。
温柔这是离不得平城半步啊!
平城四处都是文家的势力,难免不遭殃啊!
温柔打了个饱隔,抚着微撑的肚皮,赶紧表决心:“祖母,您放心,我保证以后见到文家人,就避之三尺。见到文玉驹,就把他当祖宗一样供奉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呸。”彭城太公主啜了一口,骂道,“你这个无赖。”
“我且问你,下回若是文玉驹再强抢民女,你能坐视不理?”
温柔扁扁嘴:“他都那样了,还强抢民女作甚?”
彭城太公主气绝,手指戳着温柔的额头,对这个孙女儿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太公主,温姑娘记性好,会记住的。”
“是啊。”温柔赶紧伸出手指,对天起誓,“我温柔以亡母之名起誓,日后若招惹文玉驹,若对文玉驹打还手骂还口,就让亡母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看看文家的行动了。不过,这学堂是不能再去了。”
谢茂瑄点点头。
彭城太公主又对温柔道:“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单独出温家大门半步,即使出了门,也不得离开我身边三尺。”
“啊......”
温柔欲哭无泪。
“你还啊,怎么的,没打你没骂你,怕你出了门,着了文玉驹的道,你还不满了不成?”
彭城太公主拍了温柔两下子,温柔哪敢躲。
“太公主放心,温姑娘要是外出,我定护温姑娘周全。”
少年目光诚挚,彭城太公主赞许地点点头:“你是个好孩子。”
此时此刻,彭城太公主都觉得自己的宝贝孙女,还有些配不上这有勇有谋的孩子,有点愧疚,想着以后得多给些陪嫁弥补才好。
温柔哪知道她祖母的这些小心思,只心中感念谢茂瑄今日的帮助,极其诚恳地弯腰道谢。
“多谢谢家哥哥,以后哥哥云楼吃酒,都挂我的账。”
“噗嗤......”
这都说得什么话嘛,一个女儿家家整天吃酒吃酒的。
彭城太公主恨不得拿布条封住温柔的嘴。
“夜神了,公子吃饱了,快些回家歇着吧,免得你父母亲着急。”
谢茂瑄也毫不客气吃饱吃了一顿,温柔一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你大晚上精神抖擞着,快别晃了,我都要被你晃晕了。”
温柔犹豫了下,才开口:“祖母,谢家哥哥,你们说尔雅可怎么办?”
温柔知道祖母是定然不准她把尔雅接回温家的。
“你先管好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彭城太公主没好气道。
谢茂瑄倒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才道:“左右不过两条路,待将其父好生安葬后,让其远走他乡吧。”
“可是文家家大业大,她一个孤女,就算能躲到天涯海角,也未必不会遭了文家的毒手啊。”
“所以呢。”谢茂瑄才放下筷子,“还有第二条路,就是。......”
“是什么?你快说!”
温柔的脑袋瓜都要凑到谢茂瑄的粥碗里了,彭城太公主赶紧把孙女抓回来。
“你站好,听谢家公子慢慢说。”
“这普天之下,唯一让文家还有所忌惮之处,莫过于皇宫了。”
彭城太公主极为高兴:“谢家公子说得极是。”
温柔顿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意思是将尔雅送进皇宫,文家便不敢放肆。”
谢茂瑄纠正了下:“是文玉驹不敢放肆。”
毕竟文玉驹断子绝孙这事,文家只会把账算在温柔头上。尔雅一个弱小的平民女子,这事又到底是文玉驹理亏,文家不至于去皇宫对她做什么。
而文玉驹是外男,不能自由出入皇宫,在皇宫也不会有多少势力。
温柔也懒得管是文家还是文玉驹不敢放肆。
反正,既然谢茂瑄和祖母都觉得对尔雅而言,皇宫是最安全的,那她就想方设法把尔雅塞进皇宫好了。
“祖母,大姐姐......”
温柔舔着脸求,可话还未说完,就被彭城太公主堵了回来。
“你大姐姐在宫里已十分艰难,你可别害她。”
“可是......”
彭城太公主厉声训斥:“这天底下的人,都各有各的命数,你待这仲家姑娘,已是恩义深重,我不许你再把温家给牵扯进去。”
大姐姐那里是行不通了,这......
温柔想把尔雅送给宣帝做妃子,可想到尔雅虽没失身,但毕竟被文玉驹坏了名节。送坏了名节的女子给皇帝,那岂不是要害死尔雅啊!
何况温柔深知宣帝不是个良善的,听说还有短袖之癖,所以,不能把尔雅往火坑里推。
况且,做妃子也太惹眼了。
温柔脑子飞速地转动着,直到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昭容娘娘!”
彭城太公主和谢茂瑄都愣了愣,不过,二人也都觉得连昭容确实是极佳的人选。
文家人可恨着她了,不过,这么多年,也没伤着她一根毛发。
可见是个厉害的。
再者,她身为宣帝最宠爱的妃子,却为人低调,从未恃宠而骄,想必性子好。
温柔喜出望外,对,就是连昭容了。
她是个好人,又是陛下的宠妃,定能护着尔雅。
“我现在就进宫去求昭容娘娘。”
温柔提着裙摆就要走,被彭城太公主给骂了回来。
“这深更半夜的!”
说完,把温柔关进屋,又送走谢茂瑄,温家才总算关了灯。
第二日一大早,温柔就叫人递了帖子进宫,下午就进了宫,苦兮兮地将事情经过讲了遍。
连昭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温柔:“你说,那女子极富才学?”
“是的,她是仲先生的女儿,仲先生是冯太傅的学生。”
温柔听别人说过,如果仲先生有背景,以他的才学,至少能做个大官,所以,她这也不算吹牛。
“你说了也不算,等她安葬好父亲后,你带她来给我瞧瞧,我得考考。”连昭容这才松了口。
温柔忙道:“保准不会让娘娘失望。”
“若是个有才的,我便收了,教安乐吧。”
“娘娘菩萨心肠。”
温柔把生平所学的好话,都一箩筐地表示给了连昭容。
连昭容看她这一身的孩子气,却微微摇了摇头,心道:陛下啊陛下,她除了家世,实在不适合坐在那个位子,陪你并肩战斗。若强行把她推上那位子,只怕要害了这小丫头。
连昭容面色复杂,温柔只以为她是旁的事,并未怎么在意。只惦记着尔雅一个人在家,心里放心不下,就告了辞。
却不了,连昭容让她等一等。
“娘娘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连昭容莞尔:“陛下要过来。”
温柔为难道:“祖母还在家中候着,阿柔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心道:皇帝老儿来他妃子的宫里,跟她有什么关系?
连昭容却差人端来好吃的点心,温柔郁闷了,怎么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爱吃?还能吃!都一个法子贿赂她。
都快坐到华灯初上,宣帝才怒冲冲地过来,见了温柔,劈头盖脸就把温柔好一顿训。
训的内容无非都是,你上学就好好上学,整天跟谢茂瑄混在一起做什么?
谢茂瑄那家伙也是太闲了,朕已经派他去外地巡检了。
你跟谢茂瑄吃吃喝喝就算了,还非要去做什么女侠?
做女侠就做女侠,文玉驹全身上下那么大一大块,你哪里不好砍,非要砍那地方?
你砍了就砍了,可是闭着眼睛砍的?还是睁着眼睛砍的?这一点可是非常重要!
温柔天真地以为:“是不是我说我是闭着眼睛误砍的,文家就不能怪我了?”
宣帝气得恨不得把温柔扔出去喂狼!一连串的大吼!
“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啊!”
“你不知道非礼勿视啊!”
“凉州再民风开放,也没得说女子看见男子光着身子还不避让的吧!”
“凉州民风再开放,也没得说女子看见男子和女子行那苟且之事,还要跑进去的吧!”
温柔忍不住狡辩一句:“尔雅都要被玷污了,我还不能进屋么?”
这就换来了宣帝更可怕的斥责,还直接动了手。
“你就不知道让谢茂瑄进去吗?”
“你就不知道找人吗?”
“你就不知道把文玉驹打晕,拿被子把他盖住,再进去吗?”
......
训到最后,宣帝就只剩:“你啊你......”
往椅子里一坐,茶一杯接着一杯,跟个无底洞一样。
温柔摸着被蹂躏的耳朵,在心里骂着:喝,喝,让你喝,等会死劲跑茅房,跑软你的腿!
“你说,你现在怎么办?”
宣帝喝饱了茶,又瞪了眼温柔。
温柔强挤出人畜无害的笑脸:“陛下是皇帝,天下人都要听陛下的,求陛下罩一罩我呗!”
“你啊你!”宣帝手指点着温柔鼻尖,严道,“本皇帝最近忙得很,没空理你这事。从现在开始,你老实待在温家,不准出门,免得遭了文家毒手!”
哼,就凭文玉驹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动她,开什么玩笑!嘴上却老老实实地磕头:“臣女谨遵圣命!”
然后,脚底一抹油,溜得飞快。
连昭容又替宣帝斟了一壶菊花茶:“陛下,消消气,温姑娘年纪还小。”
“她这个冲动的性子,怎么做皇后啊!”
朕可是给她留了皇后之位!
连昭容迟疑了下,忧道:“陛下是否考虑过,皇后之位是否适合温姑娘?”
宣帝一愣,连昭容继续道:“温姑娘天性单纯、心无城府,一直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陛下要把她一辈子拘在深宫,做一位不苟言笑、端庄大方的皇后,那她还是温柔吗?”
连昭容走至门口,远处还依稀可见一蹦一跳的温柔的倩影。
“陛下不正是因着温柔无拘无束,天真烂漫,才喜欢她的吗?”
宣帝一直不出声,连昭容只接着说:“陛下娶了温姑娘做皇后,就能打倒文家沈家,坐稳江山,可是温姑娘也是陛下喜爱的人,陛下可舍得让她在深宫里受苦?”
连昭容说的这些话,宣帝并不是没有想过,不过,他真的太需要温家的兵权及势力,来巩固他摇摇欲坠的江山。
还有,这条路这般艰难,又这般辛苦,他真不想一个人走,如果有温柔陪伴在册,这条路一定会轻松很多。
只是成全了他的江山,却牺牲温柔的自由了!
阿柔啊,横竖,朕以后待你好些,以后都待你好,什么都依着你,来换你留在朕身边!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对连昭容说的,即使这些年,连昭容是他唯一的知己。
把尔雅送进宫里后,温柔就被禁足了。
文家倒没人来闹事,只是温柔和祖母被文太皇太后叫进宫里训了次话。然后,文家和温家也就基本上不来往了。
文太皇太后与祖母亲如母女,这么多年,文家和温家关系很好,却因自己的缘故,变成这样。还不知道文家在朝廷上,会不会给二叔使绊子。
毕竟心存愧疚,温柔也极度乖巧,老老实实地在家里习字念书,偶尔和温祺玩一玩,温雅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平常离温柔要多远有多远。
这几个月一直过得十分平静,只中途烟姨出过一次事!
说起来,沈烟回到平城后,就变得很怪异,经常看不见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直到有一日,温柔上沈家,却发觉沈家格外冷漠,连同沈太夫人都很疏远。
后来听沈知说,才知道原来沈太夫人前些日子被人下毒了,那下毒之事与去世多年的沈嫣有关。
沈家本来要捉了沈嫣的,奈何寻不到沈嫣的踪迹,只知道温府有一位烟姨,极有可能是沈嫣,但又没有证据,也进不了温家搜人。
沈太夫人经此一毒,人虽然是救活了,但接连两月下不了床,身子差了许多。
原本就没多少情分,经此一事,沈家自是更不待见温柔了。
沈知顺便也讲了些沈嫣的事,原来这沈嫣是沈青和小妾生的庶女。沈太夫人容不下沈嫣的生母,让沈嫣生母寒冬腊月地干活,又不给吃的,最后就病故了。
待沈嫣成年后,更是把沈嫣嫁给一个名声极差的王爷做妾室。沈嫣自是不愿,就放火自焚,幸得温逸言和沈蓉将她救下,并带到了凉州。
温柔想到烟姨手臂上那几道长长的疤痕,难怪她如此恨沈家。
唉!没想到外祖母是如此恶毒之人,渐渐地,温柔也不愿来沈家了。
温柔避风头,这一避,就又避到了过年,避到温柔都及笄了,温馨和温婉都定了亲。
温柔被闷在屋子里一整年,学问和女德也是有了很大的长进。
彭城太公主甚是欣慰,便答应让她元宵节去灯会玩耍,虽然只能是白天。
温柔那个高兴啊!
街上人流簇拥,栩栩如生的花灯极为好看。
温柔盯着那几个玩喷火的,都挪不开眼,身上全部身家都用来打赏了。
书香想拉没拉住,一直嘀咕:“姑娘,这样太惹眼了。”
“不怕的,不怕的,这都过去一年了,文玉驹要报仇早来找我了。”
也许是人真的太多了,就难免出一些偷鸡摸狗的,温柔一串糖葫芦还没吃完,就遇上了小偷。
虽然偷的是别人的东西,可看那女子泪眼婆娑地说是母亲遗物时,温柔还是毫不犹豫地追小偷了。
好大一个人,一眨眼就不见了,书香和茶香急得大喊,喊来了谢茂瑄,却没喊回温柔。
“这可怎么办?”
“可别出事。”
书香急的直念阿弥陀佛。
只是书香做梦也没想到,这世间,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该来的,躲不掉。
这一点,温柔也没想到。
温柔只一心追贼,还颇有感慨:这年头连小偷都这么有真才实学了,这腿脚,怕是江湖高手也未必得过。
温柔追的气喘吁吁,想放弃,又不甘。而那小贼越跑越偏,穿街走巷的,倒不像是逃跑。
离街市越来越远,石板路变成了泥土路。
温柔隐隐觉得不安,想起祖母让她万事退一退的话,还是决定不追了。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那贼发觉温柔不想追了,不赶紧跑,反而停在原地,挑衅起温柔。
“怎么,这就跑不动了?”
温柔呼出一大口气,拍了拍手:“又没偷我的东西,我才懒得追了。”
一听温柔不追了,那小贼显然急了,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了。
“温姑娘不是名震平城的大人物么?连我个小贼也追不上,真丢你父亲的脸。”
“你这小贼太嚣张了,好心放你一马,还嘚瑟,看我今天不捉了你见官。”
可温柔这话才出口,就发现了事情不对劲。这小贼又没偷她的东西,怎么知道她是谁?还故意激她,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
温柔改口:“你认错人了,这哪里有什么姓温的。”
那贼似乎也迟疑了,温柔边往后退,边笑道:“我姓冷,我家是做漕运的。”
“你真姓冷?”那小贼尤还不信。
“你去漕运问问,他们帮主是不是姓冷?冷帮主的小女儿是不是长我这模样?”
其实这一切都是温柔胡编乱造的,她语气真诚,只希望蒙骗过小贼。
这时,背后陡然响起一连串脚步声,听起来,不下五十人。
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还有猖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
笑得温柔毛骨悚然,温柔也没听出这是谁的笑声,只觉得这笑声有点阳刚不足。
“哈哈哈哈……”
温柔手摸到腰部,紧紧握住了剑柄,只听那声音又道。
“小贱人倒是奸诈!”
“足足一年,本公子等你等的好辛苦啊!”
一年……公子……
温柔想起在尔雅家中砍下文玉驹……那一幕,再过些日子,刚好一年。
再听这猖狂的声音,就觉得有些耳熟了,只是那声音中的阴柔,曹公公也有……
温柔心中了然,手离开了剑柄,绕到了背后。
温柔侧耳听着脚步声,来的人,除了文玉驹和几个小厮,三分之一脚步轻盈,穿得随意,想必是江湖人士,三分之二脚步沉重,穿着军服,是文家军吧。
这架势,文玉驹没想让温柔活到天明吧。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远处街市的灯火闪烁。不知谁家有大喜事,放了半边天的烟花,照亮了文玉驹的脸。
那恨不得将温柔撕碎,一口口嚼碎的表情,让方才还满头大汗的温柔,打了个寒颤。
文玉驹左边,还有一张熟人的脸,是宝世子。她来到平城的第一场恩怨,就是与这二人结下的。
温柔理了理思绪:“文玉驹,说吧,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文玉驹骑着高头大马,一步步逼近温柔,温柔没有后退。
“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文玉驹粗壮的手指划过温柔的脸。
温柔强忍着恶心,点了点头。
文玉驹抬起手,清脆的巴掌声。
被戒指化过的左边的脸,有温热的液体溢出,顺着细腻肌肤而下,淌过嘴角。
温柔知道那是血。
罢了罢了,如果一巴掌能让文玉驹消气,结束这场恩怨,温柔也认了。
可事情并未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文玉驹肥厚的手掌擦了擦衣角。
“你以为一巴掌就了结了?”
“一巴掌不够,那就两巴掌,三巴掌……十巴掌……一百巴掌……”温柔忍着火辣辣的痛,抬起右半边脸,“任你打,打到你消气为止,我绝不还手。”
温柔又补了一句:“但是,文玉驹,我也有言在先,你出完气,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文玉驹却不点头,只不停地笑,就像田间一条无赖的鼻涕虫,看着都觉恶心。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你以为一百巴掌就能……”文玉驹笑得喘不过气,“就能……就能解我心头之恨吗?”
“那你想怎样。”
温柔又重新抓紧了剑柄,如果文玉驹今晚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她也是不能坐着等死的。
“你让我断子绝孙,我就要你生不如死,我要平城的地痞流氓乞丐,一个个轮番爬上你的身体……”
温柔气的说不出话来,手指着文玉驹,只“你”了半天。
“你不是爱救助别人吗?我今天就看你怎么救你自己!”
温柔懒得去看疯子一样的文玉驹,只对宝世子喊道:“宝世子,你应该知道我父亲就我一个女儿,我祖母视我为命根,他们不会放过你们。”
宝世子缩了缩身子,没接话。
温柔没指望他接话,只希望他能吓得逃跑,自然能遇到正四处寻她的温家人。
“玉驹,要不砍掉她一只手算了。”
“一只手怎么能出我心头恶气。”
“既然你们不留后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温柔知道没希望了,只能应战。
只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高手,温柔实在招架不住。
打斗了两刻钟,她已经浑身是伤了。
还没有救兵来,此处虽是平城内,却地处偏僻城北荒山地带,想必也不会有巡城士兵来的。
温柔知道只能靠自己了,便奋不顾身起来。手臂和后背各受了伤,才抢得宝世子的马。
温柔上了马,就要往街市而去,可那文玉驹岂会肯,将前面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温柔记得身后不远,就是一座山。此地光秃,对方人多,她插翅难飞。
但山里有树有洞,或许能逃过一劫。
想定,便立刻调转马头,朝后山狂奔。
跑远了,便扒了头上金钗,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扎。温柔趁机离了马儿,往左边的丛林躲。
马儿吃惊,自是一路狂奔,文玉驹等人发现追了匹空马时,温柔已进了山林深处。
温柔见没人追来,却也不敢现在出山,文玉驹的人必定在下山口等着她。
温柔便简单包扎了伤口,找了座不起眼的山坡藏着,欲等到天明再出山。
这一晚的打斗这般凶残,满地的血肉。待天亮了,进城的路人一定会发现,祖母定能带人找过来。
她现在只要藏好,别在天亮前落入文玉驹的手,就能活命。
可活命谈何容易爱,伤口一抽一抽得疼,血把衣裳都染红了。湿气很重,温柔又困又饿,却连眼都不敢闭一下,更别说烧火取暖了。
好在漫长的夜已过去,眼见着黎明来了,温柔总算舒了口气。
可才起身,就听到身后有狗吠的声音。
不好,一路躲避竟忘了遮掩血迹,那帮人带着狗,顺着血迹找来了。
“想逃,没门。”
阳光照在文玉驹脸上,是扭曲的面容。
温柔撑着木头,准备继续逃跑。
可这时候,文玉驹居然拿出了弓箭。
“哈哈哈,我看你往哪跑!本想让你生不如死,看来很难。”
“你敢杀我!”
“谁看得到是我杀的你。”
好在文玉驹的剑法不准,温柔左躲右躲,虽几次被剑擦伤,但好歹还没阵亡。
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就在温柔都要绝望之时。温柔听到有人叫她,声音来自山下,虽远却洪亮。
是谢茂瑄,有救了。
温柔用尽力气拼命喊:“我在这,我在这……救我……”
很快,就有了回应。
“温姑娘。”
温家的人来了,宝世子怕惹事,想劝文玉驹放手,可此时此刻,文玉驹箭在弦上,岂肯收手。
文玉驹一箭接一箭,温柔就像受惊的小鹿,四处乱窜。
可忽然,那锋利的箭就停止了。
温柔回过头去看,宝世子正往山下跑。
而文玉驹被一张网兜着,一支箭穿过他的脖子,两只眼珠子都要爆出眼睛,只听微弱的一声“呃”,那文玉驹已经断了气。
温柔再低头去看被尘土覆没,两只蹄子尚在大坑中挣扎的马儿。
也是天要亡文玉驹啊,居然死在猎人捕猎的陷阱里,天意弄人啊。
可温柔丝毫高兴不起来,这文玉驹突然死了,虽然是咎由自取,可文家人不会这么想。
不知道会给温家惹怎样的麻烦。
果然不出温柔所料,那些文家人张嘴就喊:“杀人了,杀人了,温柔杀了公子……”
温柔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谢茂瑄柔声唤她:“阿柔……”
“谢家哥哥,不是我杀的。”
温柔身子一软,倒在谢茂瑄怀里。谢茂瑄冷眼看了眼文玉驹的尸体,抱起晕倒的温柔往山下走。
“杀了人,就想走。”
“杀人抵命。”
“陪我公子的命来。”
谢茂瑄冷冷道:“温家五百府兵,就在山下,识相的,滚远点。你们公子的命,该谁赔,自有官府判决。”
温柔醒来时,是她的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熟悉的脸。
“姑娘。”
“柔妹妹。”
彭城太公主轻轻搂住温柔,动容道:“孩子,是祖母大意了。”
“祖母,我又给家里惹麻烦了。”
彭城太公主却不像往常那样训斥温柔,而是历声道:“祖母历经四代皇帝,什么样的腥风血雨没见过,他文家还欺不到祖母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