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里绘子

1、在巴黎阴云不散的下午

　　那个阴云持久不散的下午，如同帕金森患者的我，在Les deux Magot笨拙地吃完了巧克力蛋糕，自斟自饮地喝完了café au crème，最终也没有在手机上打出我想写的文章。

　　从右岸跑到左岸，来回辗转我一个人不知道在犹豫不决中换乘了多少班地铁线。巴黎的地铁是有情调的，就看你从什么角度观察它。我总是自然而然地站在正对着地铁门的那个中心，右手握着不锈钢柱，向左面转过去从破旧的玻璃门里默默窥探出于各种原因和我一起聚集到这摇晃车厢里的人。右前方，坐着年迈互相依偎着的夫妻；左后方，巴黎斯坦的打工人面容憔悴而粗糙。他们都不为慢悠悠踱来的手风琴人动容，不像异乡人我，怅然叹一口气，感觉自己这一刻是真的在巴黎。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在巴黎。

　　香榭丽舍大道上的圣诞集市开了，大道上的树叶却都落尽了。十一月下旬的巴黎，进入初冬。提起这事大概会显得太不风雅，走在商业化的集市路上，我连个厕所都上不到，又因为刚考完试从巴黎郊区赶出来，午饭也没有吃，精神匮乏，几乎可能崩溃到一屁股坐下来。

　　如此右岸是少了很多浪漫情调，不像左岸，浪漫和文艺是大张旗鼓地挂出来的。最终赶到左岸去，从Saint-Germain地铁站一出来，一整条路的咖啡馆都几乎满座。而这种浪漫文艺的虚张声势，最好的体验方式，莫过于如我，走进双叟咖啡馆，和几个游客站着等位，临到被服务员问询几个人时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说句，“Toute seule.”

　　我孑然一身。

　　如今，咖啡馆里坐着的人，都如同我，不是海明威，不是萨特，不是伏尔泰。不懂事的年纪最开始试着写小说时，觉得在咖啡馆写作算是要实现的理想一件。安静的角落，左手边的热咖啡，落地玻璃外路过的人，可以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自己。而二十一岁这年的初体验却是，熙熙攘攘的谈话声包围单独一个我，刚端上来的热咖啡可能冷得非常快，黑咖和奶油的比率要全凭运气才能掌握好。落地玻璃外的路人，无不是行色匆匆。而我这场一个人的约会，起因只是为在严寒和疲惫中勉强求得个避难所，用高昂的价格买来一纸萧条。

　　地铁站里有王尔德的名言海报，也有优衣库的棉衣广告，起初一时间不知道去哪，等九号线时不知道突然被什么气氛渲染，为了止住欲落的眼泪抬起头。就在这时机缘巧合地发现地铁穹顶的壁画，廉价地仿着凡尔赛宫穹顶的画作，却让我瞬间误以为看见了天堂。

　　给Paris再加两个字母，Jules Renard把它变成了paradis。巴黎和天堂，恍惚间似乎最有可能相差无几。

　　来巴黎时我其实心有牵挂，而总归与那个parisien无缘。出Saint G地铁站，我急匆匆穿过行人走进Deux Magot前，出口风刮得很大。这地铁口每天不知经过多少陌路人，我想，巴黎说小又那么大，即使我每天努力穿越无数他人，也可能永远无缘和你照上一面。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像我，只为一次相遇萌生倾尽所有也要来这里的念头，又会那么像我，最终为避风不再找寻那个身影，抱着遗憾错失想象中演习过无数次的约会，走进那家熙攘的百年咖啡店，最后坦坦然说，自己就是这样孑然一身。

作者有话说

　　旅游贴士：Saint G大道是我比较喜欢的地方，双叟咖啡的巧克力蛋糕好吃，好吃程度不过和星巴克齐平。咖啡不差，就是自然因名气贵了些。花神也去过，传说中好喝的热巧克力，并没有爱上。体验气氛还是值得尝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