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综合征》芭蕉奶昔

21、告白

　　拍毕业照的那天，所有同学都早早地到了操场。站在篮球架底下，张漾想起了三年前自己第一次走进校园的紧张、看见分班名单的激动、拥有理想同桌的狂喜，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浮现出这样的内容而不是考试大纲规定的必背古诗词，但也控制不住思绪，只能任由自己的记忆漫游着。那些好与不好，快乐与悲伤，重逢与离别，一刹那间化为一条复杂的河流入张漾的内心，让长久自我封闭的她难以承受。

　　“你干嘛呢，小漾，发什么呆呢？”韩笑从背后搂住张漾的脖子，大声叫道。

　　“我没事，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感叹一下，”她叹了口气，放下韩笑的手臂。

　　“过去的都过去了，别再想了，我们一起去高中部吧。”

　　“好的，我知道了，会好好考试的。”

　　老友间的寒暄总是充满了温暖，平时就算不时时刻刻粘在一起，见面后也不会冷场，比一起上厕所建立的友谊要长久得多。

　　班主任指挥着大家按照身高排队，然后走上拍集体照的架子。张漾想起初一第一次排座位也是这样，男女生各站一列，然后一对对地走进教室，三年过去了，每个人在队伍中的位置变了，每个人也变了。

　　“三，二，一，茄子！cheese！很好，再来一张！”五花八门的声音传来，大家都忍不住笑了，此刻，对未来的恐惧是最小的，最不用担心的。不知道结果的时候，还会有斑斓的希冀，如同镜中映照着现实的彩虹色泡沫，一旦尘埃落定，连思想驰骋的自由都会被剥夺。

　　集体合影拍完后，大家三五成群地合影，一个个脸上流露着不舍，恨三年的相处时间太短，只占人生的二十五分之一。未来的人生还有很多年要走，但是却遇不上一起热血青春、在夕阳下奔跑的志同道合者。经常有人酸酸的说在中学时代之后再也遇不到真正的朋友，人越长大越功利，越不纯粹，只有中学时候傻乎乎交着最单纯的友谊，不谈利益，只有志趣相投。

　　面对眼前的依依惜别，张漾只觉得大快人心：终于可以和班里大部分的人永别了，此生再也不想跟这些人再有任何瓜葛。

　　刘叙忱主动帮张漾照了很多照片，并承诺考完试后修好了发给她。张漾和梁智铭、许晓霏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女生合完影之后，就默默坐在座位上，冥想着，等待着放学。就在张漾走神的时候，严灏南坐在了她身边，亦如三年前开学时那样，有意似无意。

　　“想跟我合张影么？”严灏南玩世不恭地询问着。

　　“不了，看见你我就反胃，更别说合影了。”张漾不屑地回答。

　　看见张漾连连眼珠都懒得转向他，严灏南自觉无趣，双手支撑着桌子准备站起来离开，但又想到了什么般地重新坐下来。他把身体转向张漾，“想谈谈么？”严灏南再次询问着。

　　“不想。你要是再不离开这个座位，我就要离开了。”

　　“这几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不容易接近。”

　　“这都是拜你所赐，”张漾把目光转向他，“要不是你和沈季茹，我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我。我还要感谢你们呢。”

　　“你还提她做什么？今年寒假我们彻底分手了，之后再也没有联系。”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对你的事情完全不关心，”张漾站起身，准备去找梁智铭说话，却被严灏南抓住胳膊拽回了座位，她瞪着他：“你有病是不是？你到底要干嘛？”

　　“我为我当初对你做的事情道歉，你也要明白我的苦衷。你就静静听我说完，说完我就走。”

　　张漾思忖片刻，同意了。

　　“我对你很好奇，因为你做事情一直都很奇怪。你是沈季茹的好朋友，晚上却经常跟我打电话聊天。一开始我以为是沈季茹用你来试探我对她的忠诚，所以对你没有任何越轨的言辞。后来她告诉我你也喜欢我，我还挺开心的，因为你当时头发很长，走起路来辫子一甩一甩地打在肩膀上，很可爱。

　　“她一直在生你的气，因为你没告诉她你喜欢的人，还总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不让我跟你有过多的来往，怕我跟你成为朋友。初中分班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那么多种排列组合的可能性，偏偏能跟你分到一班，还坐同桌，我觉得是缘分。后来跟你相处的一学期，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经常告诉我作业，还给我讲英语单选题。

　　“我没敢告诉沈季茹，害怕她会胡思乱想，于是苦苦瞒了一学期。但是在圣诞节前后，小学我们班一个以前暗恋沈季茹的男生告诉她我们在一个班。她让我不要跟你说话，不要跟你有任何交集，但是你是我同桌啊，我怎么可能做到。圣诞节那会儿，沈季茹在国内，她跟我天天吵架，我实在受不了了，想跟她分手。但她用你来威胁我，说如果我还跟你联系的话，会用尽各种办法来报复你。我没办法，只能听她的。

　　“终于熬到了我们放假，沈季茹回了美国，我才清净。大年初一的时候，沈季茹爆炸般地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骂了我很久，我不太记得具体的内容，但肯定是质问我为什么跟你坐了一学期同桌要瞒着她。假期里我父母给我报了英语寄宿辅导班，所以我没办法回你短信，也不好跟你解释，因为怎么说，都会让我们三个人的误会进一步加深。

　　“开学后，在全班面前宣传你喜欢我是我的主意，跟她无关，我觉得这样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沈季茹也就安心了。没想到你当着我的面剪掉了头发，真是可惜了，留了那么多年的头发。后来你跟陈雁荡的事情也是我在班里说的，因为我看不惯你对新的同桌也那么好。你喜欢我的时候对我都没那么好，对一个不相关的人却那么上心。沈季茹很满意我做的事情，因为你终于不再喜欢我，她再也不用担心你会把我抢走。

　　“可是，异地恋终究不能长久，她跟很多美国男生一起玩，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柔可爱。她跟我说话懒得用中文，语气也越来越不耐烦。我能感觉到她要离开我了，但是她没有提出分手。初二暑假她回来的时候，送我了一个ipod nano，里面下载了她爱听的歌。她说让我补补课，不然跟不上她的脚步。可是，无论我怎么追赶，也赶不上她了，她让我看她喜欢的电影、电视剧，让我听她喜欢的流行歌曲，让我跟她说英语，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上学期期中考试没考好，我爸狂揍了我一顿，砸了沈季茹送我的nano，说我整天听些不正经的歌，所以学习多来越差。但是圣诞节马上到了，沈季茹会回来，我没法向她交代。于是我去了商场，维修的人说修不好，但新的又太贵，我的零花钱根本买不起。我打听了很多卖旧nano的地方，终于和隔壁班的徐航说定了，很便宜地买了他的。应付完沈季茹后，我的心才放下来。但是没想到徐航居然这样整我，我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

　　“终于，沈季茹主动要和我分手，我没有想象中的伤心，因为终于不用再装下去了，也不用熬夜跟她聊天了。”

　　严灏南清清嗓子：“我要说的基本上说完了。言归正传，你中考加油，我知道你一定可以上我们学校高中部的。我还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学校，自己下了一手的烂棋，也怪不得别人。”

　　严灏南自顾自地说了很久，终于结束了，然后他站起来，离开了刘叙忱的座位。

　　“等等，问你个问题，”张漾冲着他的背影问道，“如果当初我先跟你表白，你还会跟沈季茹在一起吗？”

　　严灏南回头，摊了摊手，说：“那时候你要是问的话，我肯定说会，因为我喜欢她是不变的。但是后来，我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上了你，反正都过去了，也没必要再追究了。”

　　张漾对自己脱口而出的白痴问题深感无奈，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是这么在意他喜欢不喜欢自己，真是幼稚。她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回忆当时和严灏南坐同桌时的情景。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但是他的声音、气味化成了若隐若现的一种感觉，充斥着张漾的内心，此刻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有种“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的感觉。

　　她把严灏南的话埋在了心里，没有跟任何人提起，顺便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归咎于毕业照，然后破天荒地跟很多不熟悉的人都合了影，给自己的初中生活画上个稍微圆满点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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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有更新了，给一直看我连载的小伙伴们说声谢谢，没有你们的支持，我写不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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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理化布局了一下这几章的内容 相应的字数有所减少 番外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