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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私奔 ...

  •   二、私奔

      感情生活是使人丧失理智,变得敏感聪明、愚蠢和弱智的累赘生活。当一个人进入爱的领域,陷入感情的圈套无从自拔的时候。他就开始谢绝逻辑,语言成了兜兜转转的迷宫,爱变成了直指人心的禅!李丽人和范实仁就是这样,长期以来,他们一直被这暧昧婚姻的禅缠绵悱恻。尽管他俩的私奔一次次地遭到挫折和打击,可是,他俩仍然坚持不懈地努力着,他们努力聚到一起。他们俩的感情,就像这春天的小草,长起来了,枯萎了,又长起来了,而且越长越旺。尽管李丽人的丈夫刘顺昌和她的父母一次次地阻止她和范实仁的私自往来,社会舆论的谴责,当面或背后的议论,他们全不在乎,任凭那些无聊之人谈论他俩的私事。他们俩一旦有了短暂的分开,双方都会像这草地上夜间飞行觅食的蝙蝠,会到处寻找,捕风捉影地寻找相互之间的信息。尽管李丽人不止一次地遭到丈夫刘顺昌和父母的毒打和算计,尽管双方曾经都作过“从今往后谁也不再伤害谁”的发誓,可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所有的阻止和发誓,只能使他们之间走得越来越近,只能使他们更加感觉到谁也离不开谁,只能使他们对一切有损于他们尊严的言行充耳不闻,熟视无睹。
      17年前,就是在这漫无边际的草地上,李丽人和范实仁第一次私奔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长庄稼,风播的种,雨浇的水,空气施的肥,一大片天然绿洲:长着或高或矮,颜色或红或黄或深或浅,开着美丽鲜花的野生草木,和青色芦苇。仰望东西南白茫茫一片,没有房子,没有人烟。

      “ 白白的芦根青嫩的芽呀,没有根基怎生存呀,三面大水一条路啊,后面的父母追上来啦,姑娘啊,我和你往哪里躲呀?”

      草地上的小动物听到歌声不停地窜动了起来,灰色野兔子远远地竖起两腿,伸出头来打探消息,抱窝的野鸡顾不得窝内的蛋儿啪啪啪地展翅远飞。范实仁望着茫茫的大河,高声大嗓地唱着。李丽人也毫不犹豫,亮起嗓门接上去跟着高唱:

      “不用跑,不用躲,厚厚的茅草高又好,放倒茅草当床被。”

      那天,李丽人穿着一身嵌着绿线条,绣有香草花边的红缎印花旗袍,丰满屁股两侧的旗袍岔儿,像似要把她撕开似的,一直岔到脚下,浑身上下显得轮廓分明,线条匀称。据说在那个时代里,能够穿上旗袍已经是不简单的事了。因为在当时人的思想意识里,旗袍同黄色色情的道具一样,是被误解成不正经女人穿的。所以也就没人做,后人也就不学了。李丽人穿的这身旗袍是她的母亲亲手给她做的。
      “你也不小了,自己在各方面都得有个约束。”她的母亲在给她做旗袍的时候这么吩咐她。
      李丽人把旗袍往身上一穿:“妈,你这叫我怎么走路呀?你看,走着,坐着,多不自在,两条腿始终要这么夹着。”
      “做女人的都得有个规范,对自己的行为和举止都得有个约束。”她的母亲训斥她说。
      在她母亲的眼里,旗袍成了约束女人规范女人行为和举止的最佳服装。
      范实仁穿一身用绸缎做的中式大褂儿,鲜艳的蓝底子上印着数得清的银钱花纹,一字核桃结做的布钮扣,贴在胸部上,像一串装饰漂亮的青辣椒,一对明晃晃的大袋子缝在小肚子两侧,活像财神爷的聚宝盆,两个大袖子一晃一晃的,俨然像一个郎当的富家子弟。
      到了齐天滩之后,他们开始为今后的住宿作准备。李丽人在滩涂上拔茅草。范实仁想方设法地去砍伐树木,掰树枝,搭着临时的房子。他们在这里做窝作巢。范实仁徒手放倒一棵树,喘着气,望着李丽人拔茅草时不断飘荡的旗袍片儿,顿时心里不禁产生了一种厌恶感:“你穿的这身衣裳倒像……”
      “什么,你在说什么呀?”
      由于两人相距较远,茅草的掀动声和风儿的呼呼声,使他们说话不得不放高嗓音。
      “我在说你像……”
      “你呀,你说呀,像什么?”李丽人站起来望着满身泥巴的范实仁说。
      “我在说你的衣裳。”
      “我的衣裳怎么了?”李丽人捧着茅草向范实仁走去,“我娘说这是规范女人行为和举止的最佳服装。你看,穿这身衣服不文雅的也要变得文雅了,整天拘拘束束的。”
      “我说,倒像……像……”
      他想说李丽人穿这身衣裳像个婊子,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说,你呀,你穿的这身衣裳倒像个大地主。强盗衫!”李丽人知道范实仁想说什么,脸上一阵火辣。她放下茅草,揩着脸上的汗水,指着范实仁的衣服反唇相讥地说。
      “真的?那好啊,我有钱了。”范实仁得意地张着两手,望着自己的衣服诙谐地说,“我的衣服真的这么难看吗?”
      “不是的。我是跟你说到玩玩儿的。”李丽人轻轻地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目不转珠地望着范实仁,范实仁一把抱住了她:“我的地主婆……”
      一整天的,李丽人和范实仁就这么过去了。直到现在,他俩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在齐天滩上拔茅草,砍树,搭房子时的情景,那天晚上,没有灯光,没有月亮,也没有声音。第二天早上,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他问她:“那个白泡儿是什么?”她把脚岔开:“不知道。”问她:“疼不疼?”“不疼。”事后,李丽人的心里仿佛有一种沉痛感和失落感,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我可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给你的……”范实仁静静的愣愣的不说什么。第三天,她开始有了感觉,使劲将两腿一夹,屁股一扭,一种快感使他无法忍受,俩人感情的溪水流在了一起。一个自古以来就不要人教,人人都懂,人人都会,没有看见别人自己就知道的动作完成了,一个新生命的种子播下了,开始孕育了,那个被世人尊称为“白泡儿”的东西再也不见了……
      几天以后,他俩带在身上的干粮吃完了,临时搭的房子被风吹倒了。他们俩感到疲惫不堪。
      “要是有点吃的那该多好啊。”李丽人吃力地说。
      范实仁也同样感到没有力气。他把李丽人搂在怀里,俩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听说打仗的时候没饭吃了,士兵吃蛇、老鼠还啃树皮等。”
      “我可不吃这个。”
      “有了。”范实仁听到远处水塘里的声响,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把李丽人轻轻地放了下来。
      几天的缺食和失睡,李丽人疲惫得一下子瘦了一圈,她嘴唇干裂,面部发黄,吃力地闭上双眼。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用力撑着坐了起来,撩起旗袍,从袜筒里拿出一小叠钞票交给范实仁:“我这里有钱,你给我想办法去买点什么吃的来吧。”
      “我这也有钱。在这上百里的滩涂上,到处没店,我到哪里去买呀?”
      钱这个万能的家伙,在这个时候却显得苍白无力,一文不值。范实仁转身向水响处走去。
      “鱼,这里有鱼!”他高兴得喊了起来。李丽人吃了一惊,翻身坐了起来,身后的绿草被他俩压倒了一大片,可是,这些草仍然在顽强地用力往起挺。李丽人望着蔚蓝的野草,心想:草的生命力多强啊,我怎么连一根草都不如……
      “这么小的水,鱼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在这个小得只有锅大的水塘里,居然还顺着小溪游来了四条鲫鱼。
      “还有虾儿。”李丽人有气没力地走了过来,她惊奇地喊着。就在这举手之劳的瞬间,范实仁把鱼抓起来抠肚刮鳞去鳃洗好了。
      “你吃过烤鱼吗?”
      “没有。你呢?”
      “也没有。我在电影里看过。”
      “这回也轮到我们尝尝烤鱼的滋味了。”
      “有盐吗?”
      “没有。”
      “没调料怎么吃?”
      “好吃的。饿很了什么都好吃。”范实仁强装笑脸,“在这个世界上饥是最好吃的。”李丽人朝他翻了个白眼,莞尔一笑,心想:嘴也贫了。当他们找到干柴准备用火烤的时候,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火源,找不到串鱼要用的铁丝,先前一切用来为生存而努力的希望,顿时变成了泡影。他们恨不得把四条生鱼吞进肚子里,可是,谁也不愿意去尝试。
      “虾能吃吗?”李丽人失望地问。
      “能。生虾是能吃的,还有蟛蜞。你瞧,这里有好多蟛蜞!”
      一个人在饥饿到极顶的时候,在生虾和生鱼之间,首先想到的是鱼而不是虾,在这种没有任何火源和食源的情况下,应先考虑到生虾比生鱼好吃,贪多求全不应当是人的本质。李丽人和范实仁就是这样。
      “嗯。就是没有调料,哪怕有一点盐也行。”
      在这片荒远的齐天滩上,沟沟壑壑。他们寻找水塘,捕抓蟛蜞,虾儿。他们感到这里有了他们生存的保障。可是,到了下午李丽人的肚子开始动了,跟着疼了起来。范实仁也感到不舒服。腹痛叫他们难以忍受,齐天滩上的小生命向他们讨债来了……
      他们需要求医。他俩这才真正地开始感觉到了人世间的生存需要自由,需要温暖,需要相互依赖。他们俩互相靠着,踉踉跄跄地向北走,向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向家走……。在离齐天滩不远的地方,他俩一个一个地倒下了。
      滩涂上,正在耕地的刘二妈发现了他们,把他们俩送进了医院,找来了各自的家人。后来,在一片蛮骂和羞辱声中,李丽人和范实仁的家长分别把他们绑回了家。从此泪水盥洗着他们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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