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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沧澜灏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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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这是我的地盘!快走快走!
几个拿着破碗的叫花子踢了几脚在墙角边困倦的破烂小孩,她滚到了人来人往的集市上。
这里竟有那么多的人,不仅有老人,还有小孩,虽然嘈嘈杂杂,人也各式各样,可是他们的脸上都浮现着一种同样的表情,安定和幸福的神情,她看呆了。
喂!别趴在路中央!驮水的马车要来了!不想被碾死的就快点走开。
一个围着白围裙的清秀少年在路边喊道。
果然,一辆大水车从街角那边跑过来了,她赶紧爬开到路边。
少年跟着那些抬水的车夫进了酒家,在进门时他又瞥了一眼在盯着他看的小叫花子。
太阳当空高照时,来酒家的食客突然多了起来。忙前忙后的少年出来倒脏水,看见早上的小叫花子还窝在墙角那里,就像一只从窝里掉出来的小雏鸟,没有翅膀飞不走。
喂!给你。
一个红通通的烤猪大腿抛向小叫花子,正落入她怀里。
少年正得意地等着小叫花子感激涕零地对他叩首拜谢时,不料她瞪大了双眼惊恐地抛开了猪腿,惊叫着爬开了数尺远。
喂!不识好歹!
少年拾回了猪腿,瞪了她一眼进门去了。
平日里阿姆不许她吃肉,况且那猪腿可是前几天在山林里路过和她打招呼的雪猪的腿……没想到雪猪已成了桌上菜!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饥饿的人不会在乎一只蝼蚁,但更不会放过一只香喷喷的野猪。她现在即是蝼蚁,更是野猪。
夜里,酒家已经打烊许久了,街上行人渐稀少,偶有丫丫叫的乌鸦飞过夜空。
阿姆,我该去哪里?灭灵是什么?我上哪儿找去……我不属于这里,我的家在雾山源……幼子还没有成年就离开了雾山源,没有了天地精气,没有了啊姆,早晚是死,不如回雾山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怎么还没走?你是吃素的吗?
抬头向上望去,楼上的少年正靠在窗棂前托着腮帮子向下瞧着,他背后的灯光穿出窗户,橙黄橙黄。
我不吃雪猪……
什么?你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我不吃雪猪……
啊?你说什么?再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少年喊道。
灏钰,半夜你不睡在吵什么?
窗户里远远地传来一把妇人倦倦的问话声。
嘘!
少年悄悄说到,等我!
不一会儿,酒家的大门裂开了一条缝隙,少年溜了出来。
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吃雪猪。
雪猪?那是长牙白野猪!是我父亲和他手下上山打猎打来的!珍惜的很呢,量你这叫花子也没吃过山珍海味不识货。
一阵冷风刮过,只穿着白布睡衣跑下来的少年冷地不停抖脚。
喂,你穿那么少不冷吗?
冷!
她也在瑟瑟发抖。
少年转身四处瞧瞧,对她招手说,快进来!
少年带着她穿过了黑压压的大堂,当他打开门油灯光线照亮她脸庞时,她看着桌上跳跃的火苗出了神,动也不动。
小弟,你怎么那么小就流浪了?
她垂下头,沮丧地摇了摇头。
好吧,今晚下大秋霜呢,你在外面过夜还没到早上就变成白白的冻肉干儿了,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谢谢你!
哎!不谢不谢!你和我弟弟一个年纪,看到你我老想着他。
他指指窗户旁的那张睡榻说你睡那儿吧,那儿有洗脸盆,你的脸脏兮兮的擦一擦,我就先睡了。
橘黄的灯光也睡了,她在棉被窝里望着窗缝外的弯月,她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昨晚她还在墙角根边羡慕屋内人的生活,今晚她就可以摸着灯光裹着棉被看月亮……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叫月芽。
啊?月芽?怎么是个姑娘的名字?
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我叫沧澜灏钰,看来比你大个三四岁……
她朝灏钰的方向看去,他面已朝里睡着了。
明天她又会在哪里看到月亮呢?
灏钰,灏钰,起来啦……
远远地门外想起了一把妇人的喊声。
灏钰伸了伸懒腰,钻出被窝。
他边洗脸边叫月芽,月芽起来了,不要让我娘亲看到我又留宿叫花子,她会揍我的。
月芽赶紧爬了起来,门外又响起了妇人的喊声还有脚步声。
吓??
批散着头发的月芽却是个姑娘,她雪白的脸蛋上有玫瑰的红唇,还有一双圆溜溜的乌黑大眼睛!
眼前的叫花子是昨天那个脏兮兮的叫花子吗?破衣服没有变,可样子,真像个传说里的精灵……灏钰怔在了那里。
我扎头发的头绳不见了,怎么办?!
月芽急得翻被子翻枕头到处找,可门外想起了敲门声,钰儿,要起来练剑了别偷懒。
糟了糟了!快,快藏起来!
灏钰赶紧用棉被把月芽整个人裹了起来堆到床角边。
钰儿,慌慌张张的怎么了?灏钰娘亲推门进来。
没,没啥呢!起床啊!灏钰定了定神装作起床的样子。
哈气!
灏钰和灏钰的娘亲正要出去,墙角的被窝里传出一声小小的喷嚏……
完蛋了。
你又留宿叫花子!!灏钰娘亲拿剑柄狠狠打了下灏钰的后背,她掀开被子,看见憋得脸通红的小月芽,披散的长发都戳进鼻子里了……
意外的,灏钰娘亲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河东狮吼炮轰灏钰和留宿的叫花子。
她反而坐在床边,一副慈爱的笑容,生怕吓着她似得。
“钰儿,把供台上的山神瓷像拿来!”
看着娘亲一反常态的样子,灏钰唯唯诺诺地跑去把山神瓷像拿来递给她。
“真像!”他们看了又看,眼前的小女孩是山神小时候的样子吗?
灏钰娘亲正要问小女孩是谁时,却看见她盯着他们手里的瓷像,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浸满了泪水。
“女娃儿,怎么哭了?你自己一个人?”
她抹着眼泪点点头,她们拿着的是她阿姆的样子。
“娃儿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这不是废话嘛,不是没有才流浪的嘛……”
“就你聪明!”
灏钰赶紧闭口。
“可怜见的,以前我怎么没在这一带见过你啊?看着很面生呢!”
“我家乡很远,娘,娘亲去世了,我没有亲人。”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哎呀可怜的女娃!”灏钰娘亲一把搂过月芽,摩挲着她的小脑袋。
像是回到了阿姆的怀抱,她鼻子更酸溜溜的厉害。
“娘,你看月芽也没去处,又孤苦伶仃的,要不就留在咱酒楼打打下手吧,最近客人突然增多,不正缺人手嘛!”
也许是做母亲的天性,灏钰娘亲想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灏钰娘亲替月芽梳了两个小小的辫子,镶上两只小铃铛显得可爱极了。
月芽妹妹你都到过些什么地方?
他们两小只都系上了围裙,蹲在厨房后院的火炉前给掌厨的添柴烧火。
我和我娘亲从最北边的地方过来,穿过雪山冰原和万疆大漠,渡过无命海,还有走过许多的荒山野岭。
啊??怎么你们走得都是渺无人烟的地方?荒山野岭猛兽妖怪可多得很呢!
灏钰大吃一惊,她倒也安然无恙这更让他吃惊。
我的家乡猛兽也经常出没,我不怕它们。
啊!你家乡在哪里?
在最北边,他们都死了,没有家乡了……
为什么?灏钰突然感觉这小小的月芽背景比他复杂的多了。
娘亲说族长为了为了……
突然月芽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
啊?是你们族长动的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灏钰感到太奇怪了!
灏,灏钰哥哥,我们不是坏人!
月芽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一副极力想澄清自己是清白的样子。
哈哈,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坏人,你个小不点能坏到哪里去。
你们两人别光顾着说话啊!小心看火,快加柴烹牛肉火力不够!大厨子生气地喊道。
被厨子大声一吼,他们都吓了一跳,月芽赶紧把劈好的木柴一根一根递给灏钰往大炉灶里塞。
灏钰哥哥,给!
给我木炭干嘛?
这是烤番薯!你看……
月芽把看似木炭的烤番薯掰成了两段,里面金黄金黄,诱人地香喷喷!
哈哈哈!真好吃!
调皮的他们把吃得脏兮兮的手掌往大厨子身上一抹全都干净了,只是厨子身上的白围裙多了四个黑黑的手掌印。
灏钰哥哥,没有木柴了。
走,劈柴去。
灏钰拿着大斧头带着月芽来到木柴仓库,为了偷懒,他悄悄利用灵力一下搬出了小山般的木头。
别告诉我娘亲刚才我用了法术!
月芽甜甜地笑了笑,识趣地点点头。
灏钰不停地劈柴,小月芽欢快地检木柴忙不停。
酒楼打烊后,灏钰娘亲端出了几盘佳肴,见小月芽垂头红着眼睛便问是不是不舒服了?
小月芽摇了摇头说,想娘亲。
灏钰母亲也红了眼,对她说可怜的娃儿,来吃菜啊,别想了啊!
灏钰父亲,灏钰娘亲大家坐一起,有灯,有吃,有说,有笑,小月芽有时光错乱的感觉,她觉得她从来没有离开过雾山源,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个梦魇。
灏钰哥哥,我昨晚看着月光在想,我今晚会在什么地方看月亮,原来我还在这个地方看到她。
月芽钻在暖暖的被窝里望着窗缝外的月光和星辉感慨地说到。
小傻瓜那以后都在这里看月光!
好!
阿姆,你在天上冷吗?我遇到了好人,他们关心我,不再让我风餐露宿,阿姆,我好想以后的日子一直都这样……
她在深秋的被窝里暖暖地睡着了,久违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月芽妹妹,今天我们去砍柴吧!
灏钰提上斧头圈上绳子拉着她就走。
天天和月芽窝在后厨里烧火,今天终于可以借着砍柴的理由去外面溜溜了。
深秋的山林堆满厚厚的落叶,月芽一不小心脚滑摔了个四脚朝天。
月芽!摔疼了没?来,我背你!
说完灏钰蹲了下来。
月芽犹犹豫豫地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灏钰的话言听计从。
怎么了?
她咬着手指说道,灏,灏钰哥哥,我觉得我吃胖了!我很重……
哈哈哈!那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重,抱稳我哦!
说完灏钰一把背起她就往山上飞奔去。
哈哈哈!
月芽头上的铃铛清脆地叮当响,满山火红的枫叶随着他们的奔跑欢快地簌簌落下,刚出来觅食的松鼠也被惊吓回了树洞里。
你看,我背着你一下子就到山顶了,你不重,要吃多点!
奔跑过后的灏钰仍呼吸平静地对小月芽说,月芽咯咯咯地笑着。
灏钰哥哥你坐着歇一歇,我给你看看兔子舞!
兔子舞?
月芽弯起手指往山下吹了个哨,不一会儿约摸有二三十只的灰兔子白兔子齐刷刷地排着队上山来,还飞来了几只八哥斑鸠停在月芽的肩膀上,给蹦蹦跳跳的兔子们快乐地伴奏。兔子单腿舞双腿舞围着他们跳了一圈又一圈,又几只调皮的还蹦到灏钰的脑袋上了,兔子跳舞惊呆了灏钰。
哈哈!灏钰哥哥,兔子舞好看吗?
灏钰惊讶地说不上话来,拼命点了点头。
兔子怎么会听你的话呢!
她本想告诉他自己是影魅歧人,是自然万物的一个幻影。但她还只是个幼年影魅歧人,也没有经受过训练,她现在只能和小动物们亲近,叫些兔子来跳跳舞什么的,她怕说出来吓着他了。
我天生的,看,天空好美啊!
他们躺在巨大的岩石上看着五颜六色的云彩飘过上空。
以前更美呢!不过不知怎么最近天空总是暗沉沉的,天气也忽冷忽热,有段时间还没到冬天就下大雪了……
那是族里遭屠杀的那段时间,自然便变得无常,可只要有活体承载着影魅能力,大地就不会大乱,可如今族里就只剩下她月芽一个人了,她也眼睁睁地望着上空。
看,那里就是天域,看到那里的游牧人了吗?
天域,在雾山源时她只听阿姆说过,现在亲眼见了却感觉更神秘了。他们生活在流天瀑布的上头,天上还有天。
看到了吗?那座高山后有一条通天栈道,平凡人从孩提时代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爬到天域时,都成了快要进土的老头了。
天域那么远!
那条栈道通常有天域将士把守,还设置了特别的结界,地上的妖魔上不去,域上的鬼怪下不来,大家互相保护互不侵犯。可是几百年前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
这些我都没有听我娘亲说过呀……
那我说给你听,我偷偷看藏馆里的古籍记载说,千百年前地上曾有一只嗜血的神妖,力量变换莫测,带着地上最强大的部族去夺取天域法力无边的定界之物镇魂石。而天域对这来自地上凶猛的部族毫无招架之力,当最后一只镇魂石被抢走,天域就要崩塌了时,沉睡的灭灵苏醒了……
灭灵?!!
那是阿姆让她找的人吗!月芽双眼瞪的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和惊奇。
是啊,灏钰接着说,灭灵是毁天灭地的神灵克星,传说中他们都没有脸面,都戴着相同的面具,持灭灵神剑下界追杀神妖和他的部族,把镇魂石都夺了回来,地上和天域才得以太平,可是都元气大伤,地上飞雪,了无生气数百年。
难道那只神妖是,是啸魅先祖……月芽打了个寒颤。
古典记载了那个上古部族是影魅歧人,那场大战过后从此没有了灭灵和影魅歧人的消息,有流传说他们同归于尽了,也有的说他们约法三章,各自不能再出现在地上和天域。地上的影魅歧人相当于天域的镇魂石,没有了他们,各族之间已经打打杀杀了数百年,为了各自利益都想尽办法成为最强大的那一族,我真想看看影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往后月芽已听不见灏钰说了什么,她终于理解族中长老为何突然要狠心灭族。
那日他们隐藏了千年的居住地雾山源被伍耀地妖发现并打破了隐藏的结界,族里的长老们拼尽全力才把结界再次封印,可是他们隐居的地方被发现了,他们唯有逃走或是应战。
族里只剩二十来人,老的遗留旧伤且法术已流逝,小的潜在能力强大却还没成年不能发挥战斗力,怎么可能战赢现在地上妖力强大的伍耀地妖军团?
万一未成年的影魅歧人被活捉生吞,得到他们潜在的无以伦比的能力,本就横行霸道的伍耀地妖借着这能力岂不是更要横扫天地涂炭生灵,毁了影魅歧人和灭灵的约定?所以族长为了天域和地上平安选择自行灭族……
可是啊姆为什么要我去找灭灵?这不是叫我去送死吗?月芽紧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