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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回 方圣人怒砸《问天机》 孔老二惊落荷蟹图 ...

  •   第六十五回 方圣人怒砸《问天机》 孔老二惊落荷蟹图
      雨携秘色瑶池种,
      花落仙姿玉气裁,
      沧海珠光千万泪,
      黄尘埋没鬼雄材。
      众人侧头一看,角落里一张斑驳桌子后,坐着位秀丽姑娘,手里捧着本书,还在磕着瓜子,见来了生意,放下那本朦朦胧胧看着什么这朦胧、那朦胧标题的书。
      窦德专抢着上前付钱,看清就是白天的那位导游姑娘万年红,赶紧让撕五张门票,调侃道:“你可好,晚上还出来兼职赚钱?”
      万年红不客气地收了钱,道:“谁说我兼职,我是要辞职呢,这旅行社的老板抠得很……抓紧看,没多少时间就要下班关门了。”
      肖百联、明仁跟着靠过来,肖百联道:“也就巴掌大的地方,逛一圈也用不了三五分钟,放心,不会耽误你下班的。”
      万年红本已拿起那本宝贝疙瘩书来,见上来两位衣着鲜亮的英俊小伙,后面又跟着服饰华丽的美丽女孩,不服气道:“你们随便逛逛,是三五分钟也够,可要是喜欢里面的宝贝,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我声明,我可是替我父亲看一会儿门,一到点就关门的。”
      窦德专笑道:“我们外地来的,也不懂里面的奥妙,你做我们的导游呗。”
      “行吧……”万年红晃悠着胸前那个导游证迟迟疑疑地站了起来,索性真关门落拴,领着众人往主殿进来,空落落的主殿里供奉着两尊先贤。
      这姑娘先介绍左边一尊儒秀阿摩的黑木像道:“两位都是本地古代圣贤,这是方圣人,俗名方大兄,富甲一方,最后散尽家财,人皆爱他,法号才悟。”又指着旁边那尊端庄旎雅的白泥塑:“这位是姓孔,排行老二,雅名孔老二,才富八斗,最后一事无成,访仙问道去了,道号梅溪。”然后对众人道:“这两位是财与才的典范,向他们求个功名利禄极其灵验呢,原来我们的镇长,叫辛文强,是个世家子弟,自从主持重新修复完这文庙后,马上本地升格为县城,后撤县改市,这级别又上个台阶?升调去西江市前,特地来关照这文庙要做成地方的文化品牌……这儿过去是鬼都不上门的破庙,现在借他的光,香火持续旺盛,前一阵正值大考,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窦德专嘴角一动,道:“我也知道他,人称体智迷,体,就是体育兴趣浓厚,比如足球等……刚上任,就牵头体育场、健身房等体育设施的大规模建设,智么,就是学校、剧院等教育、文化设施的大规模改建,还北上专门设了办事处讨项目、讨资金,上进心特强,他是楠榕的弟弟,还与调去的铁局倒十分合得拢。”
      万年红听了连连点头,道:“您说的铁局就叫铁璧吧?他倒是铁腕手段,听说本来那里□□横行霸道,没多少日子就消停了许多,那市里要树他典型,传说还要拍成影视作品呢……他陪着文强回三角洲谈合作时,又一起进过这文庙呢。”
      明仁道:“真如此灵验?明天该劝着娇娇、芝芝她们来好好拜拜,发榜时,说不准还能得个好的专业。”
      各怀着心事的芙蓉、窦迎春也听进去了,这纯情的芙蓉姑娘,得知最近她的男友、硕士毕业的董敬济已完成实习,被游德培相中升了职,自己的父母也渐渐回心转意了,就要替他求个平安福,保佑他步步高升;这执拗心直的窦迎春为要及早摆脱现实环境的桎梏,投向自由世界,如今拼命地在补习洋文,雅思着西洋民主、自由、博爱的伊甸园,居然也痴心圣祖先贤来托福保佑自己。
      两人看着旁边有香棒,就各擒着三支要拜,肖百联也不知求什么,也要陪着芙蓉烧香。
      窦德专要掏腰包,那万年红笑着拒绝了,道:“你们只各烧各的吧,真要给钱,往前面的功德箱里投些小钱也就罢了,主要是个心诚么。”
      明仁向来也不问仕途经济,只喜闲逛,于是出了大殿后门,见有个小小的后花园,灌木簇簇、竹林幽幽的中央神道,有几对石像生,都是儒士智叟的模样。
      明仁也是半醉半醒、朦朦胧胧地走进他们,想想自己读书也算破了万卷,却还满肚子多疑存惑,故心生不满,就在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塑脸上这儿抚抚,那儿摸摸,左拍拍,右搭搭,走迷宫似的在他们中间穿梭,没个正经举动。
      这时,万年红从大殿后门探出脑袋来提醒:“这是真正有些年头的老东西了,可灵验了,你千万别招惹他们。”
      明仁被她唤醒,也不知这些石像生是什么来由,便去问她。
      万年红眨着眼,道:“这都是从前的圣人,各成一家,道行深着呢,一时半会儿哪说得清?我带你们看看真正的宝贝,错过了,可别后悔喔?”
      明仁听着“宝贝”几个字,便有三分欢喜,急忙跟着她往左右偏殿里进入。
      长长的偏殿里有排排玻璃柜子,里面放着的一个个白瓷碗都有半碗水,水里盛着一枚枚精巧的石头,果然巧夺天工、图画天成,头一组就有长河落日、采菊东篱、烟波独钓、秋色满园、风花雪月、踏雪寻梅、面壁达摩、芦荡孤雁、斜阳归帆、赤水红霞、铁松虬柏、寒塘飞鹤,共一十二图。
      又有十二生肖、十二花神、圣祖先贤、帝王将相等形似肖像,和似禽似兽的魅影,不过最吸引明仁的却是比鸽蛋儿稍大、一组十二佳丽图,倒是唯妙唯肖又赏心悦目,是:起舞弄清影、绿袖招犬吠、香篆销金鼎、梧桐生阆苑、浪里泛银雪、净土掩风流、荷灯凌缥缈、逍遥猫蝶飞、紫泥邀茗雾、琼珠落瑶环、春江一叶舟、徘徊酬婵娟。
      那芙蓉向来喜欢美玉宝石,便问导游小姐能不能买下这些藏品。
      可把这万年红吓了一跳,道:“这要很多钱的……”不过,她却看不出芙蓉脸上任何退缩的表情,又道:“这是我父亲收藏的,我可申明,你与他联系,卖不卖由他,这可是他的心头肉,比我还金贵呢。”
      这时前面的一扇边门开了,过来一中年人,笑着说:“什么比得上你还金贵?又在糊弄客人了吧。”
      这万年红赶紧介绍说这位就是他父亲,也是这里的馆长,众人与他打了招呼,这人一听芙蓉要买石头,看她像是出自富贵之家,不知天高地厚,就道:“这些做展览的确实不能转让,钱倒在其次,都是我几十年的心血,要是你想收藏,我给你推荐几家价格公道的奇石商铺,看你的慧眼与机缘了。”
      这老万穿着实在简朴,像是数十年前跑来的老人,可浑身收拾得却整齐干净,听这些客人都是女儿带的团,便邀请他们去吃豆腐,特别推荐臭豆腐,说是这里一绝。
      众人跟着他从后门出来,见已经离他们入住的大酒店不远了,那高高耸耸的楼顶都能看见。
      这父女俩把他们往一条小街上引。
      这是条小吃街,店铺邻次接彼,烟雾弥漫,吆喝声此起彼伏,接踵摩肩……众人来到了一家叫做西子豆腐的小店,店堂里满是顾客,门口又拥着客人。
      父女俩领着他们穿了小巷七拐八拐地走了后门,穿过一个搭着草棚的大院,来到一个临着灶间、仅能容下五人左右的小屋里。
      芙蓉、窦迎春顺着扑鼻香味儿也往那忙碌的灶间张上一张,虽然还算干净,可准备下油锅煎炸的那一板板墨绿色的臭豆腐都长了层绿毛,真有些吓丝丝的,让两位姑娘头皮发麻。
      老万道:“放心,店主是我老婆,伙计是我儿子媳妇,这臭豆腐闻闻臭,吃吃香,我后院这口井是百年老井,她们家传几代的老店,没有人吃坏过肚子的。”
      万年红知道城里人金贵,亲自跑去了厨房,出来时,端了五小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花出来,那碗和调羹都是簇新的,放在五位客人面前,然后万年红的母亲又跟着进来,再端了两粗瓷碗的冻玉豆腐花,两粗瓷盘的喷香臭豆腐及蘸料都放在桌上,递上新的毛竹筷,也没功夫闲谈,微笑着走了。
      明仁几位男士的肚子早也空了,都不客气地低头大吃起来。
      芙蓉和窦迎春品尝了几口豆腐花,果然幼滑鲜嫩,连小葱末儿都格外地香。
      明仁见芙蓉、窦迎春对臭豆腐犹犹豫豫地不愿下筷,笑指着那臭豆腐道:“你们平时喜欢听歌,就这个打个歌星的枚枚子。”
      窦迎春少见地一笑:“就许你出谜语考我们?也要考考你,你猜出了,我们再猜,这里都客满了,就‘客满’二字,打一个字,说中了赏你一块臭豆腐。”
      万年红和她父亲也笑了,万年红道:“放心吃吧,这菜籽是我亲戚们专门种的,然后我父母亲自榨的,豆腐也是如此,这不光是豆腐香,还有菜油香呢。”
      那老万见自己与万年红用的都是粗瓷大豌,明仁他们使的是精致小碗,早将豆腐花风卷残云一扫光了,不由埋怨她小气,万年红也觉冤枉,见桌上的臭豆腐风卷残云般没了,就要去添。
      窦德专忙道:“够了,够了,我毛病多,不能多吃。”明仁、肖百联也赶紧摆手,万年红还是取了两盘臭豆腐来。
      窦德专问那姑娘道:“你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要辞职?难道也过来帮忙?”
      万年红道:“如今这里的旅游社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都搞低价游,拼命压低价,我那位抠门的老板也让我们坑蒙拐骗吃回扣,我父亲不让我再干了。”
      明仁他们似有所悟了。
      窦德专也存下一个心眼,原来他的那位阿洪,被秋萍压得透不过气来,便要留条后路,于是借着老窦的人脉想开一家小小旅游社,专接疗养、会务等事宜,转手赚个差价,现在供应局四分五裂,正好趁虚而入、招兵买马地大干一场……这江北市离着也不远,又是上级的一个指定疗养点,正要找一位熟悉地接业务的,于是和那万年红互留了名片,候机会再详谈。
      等芙蓉、窦迎春将豆花细细巧巧地吃完,众人便散出来。
      老万陪着他们到路口,明仁见他还往文庙方向走,便问他为何?
      老万道:“这文庙就我和两个老头看着,晚上得轮流值班,还亏得那调走的文领导主持公道予以重建,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是我巧遇着他,这文庙早成废砖片瓦了,更沾了他的光,最近越传越玄乎,说是保佑高中,你们也真是凑巧,最近才延长开放时间,让你们赶上了。”
      明仁听完,觉着他也该是个薄明那般的人物,不由肃然起敬,与他握手道别。
      众人回到酒店,秀梅她们也刚到,夏莲、娇娇见明仁他们不知逛过了什么好玩去处,都精神焕发的,缠着便问。
      肖百联、明仁故意卖关子,竹君等秀梅她们几个爱清静的休息去了,又要邀人出去吃夜宵,窦德专和肖百联又自告奋勇带她们去了小吃街。
      明仁朝白藿使了个眼色,两人都推说倦了,也就各自回房了。明仁独自回到房里,没几分钟功夫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夏莲她们直到深夜才回来,夏莲一回房,见白藿正洗完澡,笑道:“你不是倦了么,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白藿被热气泡得满脸通红,指着开着的电视机道:“就是倦了,开着电视机都能睡着了,这不,刚一觉睡醒,洗了个澡。”也是无意间,见床头自己刚收到的那个信封没收好,倒有些紧张,趁着夏莲将那小吃街几种美食幸福地重温一遍时,赶紧把信封放进自己的小包里。
      刚才,白藿收了明仁转交的信封后,又寻思来个炽情复燃……明仁好不容易把她连骗带哄地劝走,因要等着肖百联他们的归来,取出笔记本电脑,玩起一个全新角色扮演的网络游戏《灵光》。
      这游戏设定有五个角色,分别是仁者、义士、礼公、智叟、信使,仁者练到最高境界可发射化敌为友的仁者无敌眼,义士练到绝世武功是哈出呼朋唤友的义薄云天气,礼公最终练就铁布衫一般的五体投地功,智叟最终的致命至尊法宝叫做金钱万能掌,信使的顶级功夫是吞噬鬼怪的铁齿铜牙嘴,而且听说,五个角色全部扮演后,还有隐秘关卡,会出现征服人心、惊世骇俗的灵光。
      可惜这虚拟游戏有个天大的漏洞,就都是空对空、虚对虚……不过,开头动画十分精美,明仁就欣赏起来:
      设计者为了引人瞩目,这五位角色居然是大圣、济公亲自送到阎王殿来准备投胎的。
      交割完毕,满嘴酒气的阎王亲自摆宴忘川河边与他们饯行。
      但见这忘川河暗流涌动、赤潮翻滚、血腥冲天,不过,两岸倒是鬼斧神工的景致。
      岸边的怪柳飞絮如霜花雪片,又有黑色大丽、蓝色妖姬、顶头凤仙、黑钻紫薇等奇花异草随风摇曳的魅影。
      阎王兴之所至,笑将那黑中带赤的大丽花指给仁者,非叫做玄珠花,仁者朝她友好地微微一笑……阎王向义士显摆起蓝色妖姬,居然说是翠芙蓉,义士耿直,摇头苦笑……阎王然后拉住礼公,把顶头凤仙介绍给他,硬称是凤凰花,礼公连忙作揖,本想行个五体投地大礼,谁想这阎王还要继续卖弄,贴着智叟耳朵,把黑钻紫薇说成是玄冥花,差点把她夸上了天……智叟聪明绝顶,立即装起糊涂,朝这阴间地府的吉祥物,笑了又笑,回头又是一笑……
      阎王畅怀,豪情万丈,举杯望着漫天飞絮,高喊:“琼花啊琼花!”把近在咫尺的信徒吓了一跳,不过碍于阎王的面子,找不见木桩子,就做出拥抱飞落的柳絮状,与阎王唱和道:“大风起兮……”
      其实这几位都在暗想:地府实在是生意兴隆,这阎王必是迎来客往,陪酒太多,所以语无伦次,颠倒黑白,也属正常。
      席间除了大圣、济公喝酒用的都是自带的钵盂与葫芦,那五位因是要转世投胎做人的,就只得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的,别说携物,连记忆都得留下!所以一无所有,无所准备。
      于是,鬼魅们便给五位提供了酒色财气四面开光杯盛酒器各一。
      这五个在御花园待久了,都有祭天祭地的职业习惯,便都把头一杯酒先往岸边那些花丛里浇下,以敬神明。
      那些花卉草木们品着血红美酒,对他们五位不仅感恩,而且分别惦记上了。
      宴毕,大圣、济公告辞而去,铁面判官来定五位的生死。
      鉴于义士的海量表现和豪爽的哥们义气,判官就把短寿判给了义士,愿他早日归来团聚。
      最后就由鬼魅们送他们五位过奈何桥。
      这过桥前,都要喝孟婆汤,所谓孟婆汤就是每位前世悔恨的阴阳无根水,因人间没有后悔药买,独多悔恨,所以都或多或少都有这阴阳无根水的遗存,喝下,可赎前世任何罪过。
      仁者老老实实地把汤喝了下去,对这些有神力的下凡者,喝完汤,孟婆都要亲自验过。
      仁者居然还傻傻地等着,拼命做吮吸状,好像还没喝够。
      这吮吸吃喝是投胎出世婴儿的本能,孟婆认可,就把他推下奈何桥去了。
      义士精神抖擞地把汤作临行酒一气喝完,雄赳赳地走了几步,就像醉死一般,站都站不住,突然瘫倒,自己就滚下桥去了。
      礼公完事,则不言不语,就是作揖鞠躬,孟婆正在判断之间,这礼公突然来个五体投地,爬虫一般爬下桥去,这是典型的婴儿作为,孟婆也轻易放过了。
      等智叟喝完满满一碗汤水,就有些稀奇古怪了,他居然一边喝汤一边还在流泪,泪水回流到碗里,只得再喝……孟婆惊呆了,只怕他前辈子用脑太深,不择手段的事太多,所以造孽无数,悔恨太多……
      孟婆一声叹息:这没完没了的如何了局?后面一大堆鬼还在排队呢……只得摸出私房法宝,喂了他一颗无情丸,见他把碗舔舐干净,好一副贪吃婴儿的本相,孟婆这才放心地把他赶下桥。
      最后轮到信使,他的汤水最少,一口就嘬完了,孟婆还未开口探问,这信使一把把她抱住,居然把她当成一根桥柱,梦呓道:要等的人为何还没有来?
      妈妈咪呀,孟婆这辈子还没有受到如此调戏侮辱,简直怒火攻心,即刻朝他哈了一口背信怒气,这信使顿时泪水直喷……孟婆只得再破费了一颗无情丸来止泪,虽然检验合格,孟婆却大大地破费,想想心疼,起脚狠狠把他踹下桥去了。
      这五个角色分别对应木、金、水、火、土五个法系的法术修炼,经过不懈努力,最后都有独门最高级功夫……谁知明仁刚扮了个仁者,玩了几关,肖百联就回来了,此时已是下半夜了,他也折腾不动了,明仁更不敢招惹得他兴起,都上床入睡了。
      不多会儿,在肖百联震天的呼噜声中,迷迷糊糊的明仁就觉着有人在一旁说话,仔细一看,自己已经身在一个清风送爽、青竹悠悠的林子里,有智贤模样的人在林间,或饮、或唱、或咏、或狂、或游、或思、或欢,百态千姿。
      只听得其中一位对另一位言道:“老子,你倒评评理,仁者这小子凭什么在我们脸上摸来摸去,还勾肩搭背的?太轻狂了吧。”
      被称作“老子”的拈着长髯,并不轻易开口,似在冥想,旁边有位逍遥游动者过来道:“孙子,你就这么年轻气盛,这‘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你也是懂的,不过你的情报也是蛮准的,这小子化妆成了明仁都被你打听出来,真是知彼知己……不过管他呢,今天这朗朗晴空、风气和谐,正是我们快乐逍遥的大好时光,你看我……”说着便抱着一根竹杆子舞动起来。
      “老庄,你装什么装,你老婆都敲锣打鼓地欢送你去西天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换了我还有闲心跳竹竿舞?早回去与她打一架分财产去了。”叫“孙子”的见这两位受了辱,还袖手旁观很是怒火攻心。
      旁边一直在吟诵古诗的一位老人,终于憋不住开口道:“你这争强好斗的孙子,一转眼又把仁义礼智信都抛与脑后?钱和女人与仁义礼智信比起来,孰重孰轻?”
      “孔老二,少讲你的假仁假义,都被打倒好几回,还不吸取教训,我要问你,你媳妇与母亲一起落水,你救谁?你得了一块蛋糕,你七十二个贤子贤孙都要分,你分给谁?”
      那位叫“孔老二”的一听,自言自语道:“呦,这倒是个数学题,一块蛋糕七十二个人分,均分,不对,这些学生有饥有饱,胃口有大有小……”孔老二再也无心过问,往一边开始新的一轮冥思苦想去了。
      这时,林子里一位刚才还一本三正经、与众人格格不入的人,如影随形地飘然而至,指着“孔老二”对“孙子”道:“别听他虚情假意的一套,那都是做给我们看的,前几天,我还见他给方大兄送烤乳猪,你说送礼就送礼,还怕我们发现,居然还化了妆去送……听说他宁可谦让,坐了老二的位子,还请方大兄帮着出面通融,让他荣仕……你还说什么媳妇、老娘的旧故事,他根本不关心,他在外面找好了小三,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那“孔老二”并未走远,听着背后有人议论,为了“克己复礼”大业又不能站出来泼妇骂街,只能隐忍隐忍再隐忍……那家伙见揭发没用,又回林子里继续抓狂去了……
      旁边有个叫墨子的正喝了一大口墨汁,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孙子,你也太武断,那小子抚摸你,拍打你,凭什么说就是侮辱你?我看着他抚摸你,就是爱你,拍打你就是想与你交友,简爱,懂吗?爱,要用最简捷的方式表达出来……”
      “去你的,你个变态狂、黑老大,天天想着世界和平,好让你手下那些无良奸商把是非不分的买卖做到世界各个角落,真是墨墨黑。”
      “墨子”见“孙子”翻脸不认人,顿时义愤填膺、反唇相讥:“你个恐怖分子,你不是奸商?什么‘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不战而屈人之兵’还不是剽窃我们老师鬼谷子的?你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通篇著作还不是阴谋诡计?没有实力怎么屈人之兵?还攻心呢,你先把网络攻破吧,那网络快把人心、人性都泯灭了……你别唱高调了,见如今世界太平了,把兵法都卖到了商场,你太会装孙子了。”
      两人正在喋喋不休之际,那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子”喊道:“方大兄驾到了!”
      孙子正气没处撒,道:“你不是清净无为、老死不相往来的典范,怎么也会巴结起方大兄来?”
      “老子”道:“孙子,你还嫩点,我是向来独来独往,谁都不必巴结,可方大兄是万万不能得罪,前一阵子出关,老子居然被门票难倒,亏得报了方大兄大名……如今哪处角落不宰客?就是我们弄个竹林聚会的破庙,也是要收门票的,真是没钱寸步难行,什么世道……”
      “方大兄到!”这时林子里的狂徒跳了出来,随着他的一声长啸,天上顿时祥云翻滚、霓虹放光、一股铜臭墨香味随风袭来,但见九天之上、云霄之巅慢慢落下一位美貌如天使,慈祥似上帝的人物,真是神采飞扬,有《叠青钱》赞他道:
      圆脸金盘,七窍挤成方孔。孔方圣,扶羸甘露,济困瑶琼。无翼而飞,远往幽至似飞龙。无腿虚足,德尊势附,神鬼相拥。
      朱门高阙,圣贤良祖,唯我始终。转危尤安逸,富贵生弱贫亡。和谐美满,难闻寒号啼穷。撒金屹屹,流银滚滚,燕舞笙钟。
      众人不由自主对着方圣人,扑通通都跪了下来,孙子还抽空感谢起老子:“老子,还是你有道理,一说方大兄驾到,他就来了,又有钱可以花了……”
      “肃静!”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跪到了孔老二的前面,听着后面居然有说真话的声音,按他雷厉风行的本性恨不能抓出来严打一番。
      此刻,那位方圣人坐着金票美钞魔毯飘然而至,背景顿时金光四射……
      那位跳梁小丑激动得爬了过去,神气活现地靠着那条魔毯,拿出一副法不容情的面孔,企图告密。
      “商子,你又蠢蠢欲动,如今太平盛世、万国祥和,都是和谐社会了,你又跳出来作甚?你看老子、庄子都是不问世事的顺民典范,墨子是科学家、发明家、和平大使,造福子孙后代的模范,孙子最近也转战商场,转型成功,你再看老二,如此知书达理,他毕竟是我们千秋万代的一块金字招牌,连性服务工作者都要树他做贞洁牌坊,我方大兄能耐再大,脸面还是要的,离我远些,你可是想挑拨离间、抢班夺权啊?瓮里待着去,什么时候用得着你,你再出来,依法治理就是挂在嘴边的一句空话而已,你还当真了,没听过乱世用重典,盛世用方孔这个大道理吗?如今你这冷酷无情、沽名钓誉的家伙又有何用?退下。”方圣人果然明察秋毫,大气睿智。
      那位商子一跳跳到瓮里,孙子轻声讥笑他:“你有商地,叫你改行经商不听,非要当个严官酷吏,把人都得罪光了,如今有几个坚持原则的不是被世人唾骂、封杀不用的?把你关在瓮里,还是念你入过阁、拜过相哩。”
      商子朝他翻了个白眼,拧着强项、仰望青天,大概只能盼着他的徒子徒孙哪个公子哥儿来救他了。
      孔老二怀揣着一本千年来呕心沥血白拾来的天价图册准备雅贿,试着朝方大兄靠近,谁想方大兄神抖抖的,一股异香实在呛得孔老二放弃捱捱蹭蹭的企图。
      方圣人见了孔老二若即若离的尊容,真想骂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可一转念还要拿他扯大旗作虎皮,也就不再计较。
      他慈眉善目地望去,一惊,道:“不对啊,我们是竹林七贤啊,可我数来数去你们有七个,那我在哪里?”
      那商子即刻来了劲,探身一指最后面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伙子,铁面无私地道:“他,叫明仁,逃票进来偷窥的,还动手动脚。”
      方大兄笑道:“明人?你不该做暗事,区区几个小钱逃它作甚?”
      明仁赶紧分辨自己是买了门票入场,并想请教各位圣祖先贤。
      商子还在喋喋不休地揭发:“他香没烧、功德箱里一个小钱没扔……”
      这后两句激起方大兄无限愤怒,浑身一抖,成捆钞票、成串铜钱落下,把个近处的孔老二熏得眼泪鼻涕全部出来,连那本呕心沥血收罗来的图卷都掉落在地。
      方大兄对兄弟好友们道:“如今这些嚼蛆喷粪的臭老九便是我们的头号大敌,他们目无历史,篡改书本、剧本,把我们戏说得污七抹糟的还不够?居然还要穿越了来狗仔我们,等他们回去,又是八卦新闻无数,想想来气,祖辈们的血汗钱倒是要捞的,可敬业守持的文化精神他们却是一丝不肯付出,胡编乱造号称创意与创新,真正一帮狼心狗肺的忤逆子孙……”不过,他似乎觉着没摸透明仁底细前也是太过失态了,马上换成和颜悦色的一副面孔,问起明仁的姓氏来由,一听他姓吴,便让孔子查阅诸子百家,已经有吴子一门,气得又出了一阵铜汗钱雨,道:“你这小子,冒充吴门弟子,竟敢跑到我们财神庙来撒野……”
      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商子马上纠正:“是文庙。”
      “闭嘴!”方大兄忍不住对他一声喝,众人马上异口同声地指责他:“闭嘴!”商子一缩头,回了瓮里。
      孔老二马上自谦道:“本来是叫文庙,现在方大兄胸怀天下、富可敌国,当然应该叫做财神庙好了,这名字改得太好,我对方大兄的文采佩服得真是滔滔之水连绵不绝,又犹如大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咳,咳,”方大兄咳了几个小钱出来,难为情地对明仁道:“记错地方了,这原来叫文庙啊,反正是个庙都得收钱……你说你是来问天机的?这能随便告诉你的么?再说你有多少条问题?我们可是逐条收费的……”
      庄子一听要收钱,马上跳上竹杆子又手舞足蹈起来;老子立即捂上耳朵要找水洗耳;墨子一听没他的事,又要拉开工具做家伙;孔子捏了鼻子低头偷笑……
      只有商子在瓮里瓮声瓮气道:“我对方大兄样样喜欢,就是贪墨二字不敢苟同,当年我那根木头算是白立了……求教几个问题居然可以收钱,蛮好让文武百官、愚民百姓都来问我,我一一解答,立什么信啊,直接捞钱得了……你个贪墨之徒,我呸!”
      这方圣人眼见众人死要面子,也怕自己下不来台,便道:“吴老弟,我只听说过有《天问》,可没听说过什么问天机、地基的,你倒说来听听?”
      明仁一听有戏,便将紫阳道姑给的那份手卷又趁机夹杂了许多自己研究后塞进了私货的《问天机》序言先高声咏颂起来……
      方圣人他们不听尤可,一听,都是何等聪明博识之人,哪有不大惊失色的,孔老二更是惊到厥倒,连捡起揣进怀里的图册又骨溜溜打翻在臭气熏天的铜钱堆里,明仁一望那封面上有三个金灿灿、亮闪闪的大字:荷蟹图,没想那些册页里的荷蟹画得实在唯妙唯肖,一个个都横开八只脚横行霸道地四处乱窜……
      这方圣人见明仁这小子狂妄至极不说,还唬坏了自己的金字招牌——孔二兄弟,不由发起雷霆之怒来,倾刻变了天色,转眼乌云滚滚、云遮雾罩、星月无光,一阵腥风血雨袭来。
      明仁一抬头,一大捆宝钞金票扑面砸来,真是又喜又惊,不知如何躲闪,大叫一声醒来。
      天刚蒙蒙亮,明仁出了一身臭汗,摸了遥控器一看,原来昨晚不小心把空调调了通风,所以并不制冷,回想这问天机果然不是好玩的,紫阳道姑的文章被自己梦里班门弄斧地演绎,出尽洋相,头儿昏昏,还是继续睡觉要紧啊。
      明仁再次醒来是被总台催醒的,到自助餐厅取了早餐,却被娇娇单独拉着坐下。
      昨晚没去吃夜宵的娇娇盯着他道:“昨晚还想与你聊几句,刚开门,就见这白藿扭着屁股在走廊里晃来晃去的,穿那么短的裙子,也不知秀给谁看呢。”
      明仁听得心惊肉跳,低头喝着奶,装着嘴里没空。
      娇娇又道:“她没上你们那层去吧?”
      明仁呛了一口,轻轻撇头咳了几声,问娇娇道:“不说她了,你后来怎么没上来?”
      娇娇笑道:“正巧我母亲她们回来了……”
      明仁这才放心,道:“我一个人一直在房里玩游戏呢,还好意思编谎说想与我聊天。”
      娇娇红了脸,抢白道:“我可是替百合姐看着你呢。”
      明仁见娇娇羞得更可爱,就问起她母亲与竹君投资的事来。
      娇娇不屑道:“她们只知道跟风,比如竹君阿姨大把耍钱,赚的钱倒有一半打了水漂,昨天听着袁大头他们把那个板块说得花好桃好样样好,居然想把小红楼的股份抵押一部分,还要借钱都投进去……这回又有周姨、我母亲一起起哄撑腰……她们三个还嘀嘀咕咕到下半夜。”
      说话间,若兰她们刚来吃早饭,见他与娇娇坐着,都朝他们笑笑,三个远远地坐着继续她们的嘀嘀咕咕去了。
      众人按着出发时间等在大堂里,翘首以盼多时,秀梅对袁老板道:“怎么这么晚?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袁老板也有些气恼,到门外打手机催促去了,过了许久,那大巴才来,连导游都换了人,袁老板赶紧对秀梅解释:“导游家出事了,她老子被人捅了,抢去了许多石子。”
      秀梅听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金贵的石子要动刀动枪的?”
      袁老板道:“就是本地产的石子,早年也不值几个钱,近年突然被人炒了起来,一枚绝的可抵一套别墅,老万收藏了许多,精品部分正在文庙里展览呢……”
      秀梅这才算是明白。
      明仁他们一旁听着,也替那万家父女捏了把汗,不知老万性命可保?
      那新换的导游姑娘来催他们上车,众人陆续登车。窦迎春、芙蓉问袁老板那老万性命如何?
      袁老板道:“正在医院抢救呢,危险着呢,有些耽搁了,这医院是认钱不认人的,老万是被接班的老头送进医院的,那老头身上没钱……还是万年红机灵,打电话过去报了我丈人万金山的名字,才开始抢救……嘿嘿,我老婆与她们是亲戚,只因为早年老万为了文庙的事老是上访,我老婆她们才疏远他的……”
      昨晚许多人都吃过她们万家的西子豆腐,这一路都因同情而气氛沉闷,那导游油嘴滑舌地插科打诨,也没人听她,坐了渡船就上了百花洲。
      百花洲,果然与众不同,放眼望去,雀鸟摩空,岸花盈地,光是花香,草香,木香,土香,野香,清香,天香一阵阵随风吻来,就让人精神倍增。
      姑娘们又恢复了活力,来到一个叫“清风村”的去处,只见瓦房茅舍数座,里面都是稀奇古怪的农具、家什,连秀梅、窦德专几个见多识广的也认不全。
      娇娇、芝芝见了这堆破烂也没兴趣,都转着水车、晃着木板桥、走梅花桩,射弓箭去了。
      这导游肚子一包草,真材实料也没有,趁机宣布自由活动,约了时限,秀梅与竹君、若兰、窦德专在一个茶肆前坐着,袁老板叫了茶水。
      明仁总觉着这村子眼熟,就和肖百联漫步出了村,袁老板见秀梅她们谈正事,也跟着他俩过来。不知不觉往西经过渡口,又往前行,有个风景如画的小山丘,山上是数栋高墙深宅的别墅,袁老板指着其中一栋最宏大的对他俩道:“这是我丈人万金山的。”
      明仁、肖百联一见那气势,也只能咋舌……
      举目远眺,观莲湖真是衘远山,吞大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只可惜沿湖多处都起了屋宇广厦,只要有人类足迹踏入,便是破坏污染,真是败兴。
      明仁望到对岸有一处偏僻山区,还保持着郁郁葱葱的旧模样,那儿他倒熟悉,乃是福泉山区外围的一座山,叫百花山。
      这百花山,当地人早年打擦边球强做墓地,据说是福祐子孙的风水宝地。山上一处乃是他家新迁的祖坟所在,与这百花洲隔岸相望。
      早些年,秀梅要重新归葬父母,竹君、若兰也要置地安葬了她们受尽冤狱折磨、英年早逝的亲人们,由若兰通路子各自买下一块墓地,每年她们要去祭扫……
      后来因福泉山区和观莲湖多处都被划为风景保护区。那些违规的墓地本该被迁移出来,可有当地达官贵人暗地撑腰,就保留了下来。
      明仁想起“有山便有庙”的俗语,随口问道:“这里有座庙么?”
      袁老板有些诧异,道:“这座小破庙只有岛民们晓得,你一个外乡人怎么猜到的?哦,你以为他们所以有钱有势是附近总有一座保佑他们的庙宇是不是?”
      明仁笑笑,没答复,由着袁老板带路,绕过几栋奢华别墅,往另一处山丘拾阶而上。
      明仁问他原来的清风村村民哪里去了?
      袁老板笑道:“这种别墅他们住得起?借着旅游、环保名义把他们都迁到岸上去了,不过我丈人顾念旧情,让旅游服务公司优先招聘他们,让他们在几个岛上打工,这不,那茶馆、小卖部连开船、卖票的大多就是本地居民,总归赏乡里乡亲的一口饭吃,共同致富嘛。”
      走上山顶,视野更辽阔,周围几座山丘上的别墅区暴露无遗,都是三三两两,掩映在绿化丛中,有的是酒店,有的是私人豪宅,都临着烟波浩淼的观莲湖,又见一方向的对岸有两处仿古城郭,就像绿色明珠上的两块瑕疵。
      明仁好奇道:“这两处不伦不类的嵌在这明镜似的湖上,多扫兴?”
      “文领导在的时候,为了招商引资、发展旅游,最善于弘扬文化和发掘文化了,月月都有祭祖大典、啤酒节、桃花节、杏花节、莲花节、梅花节等等节日,再加上法定节日,真个是月月过年,日日有节,还把蓝导、栾导这些著名的大咖拉来拍影视剧,拍完《一百零五个男人与三个女人的故事》就留下了一座强盗山寨,拍完《三个王国的内斗史》就留下了一座水寨连营,靠江北市那头还有两座呢,《四个和尚西洋留学记》拍完后留下了一座妖魔鬼怪城,《红色豪宅里的少女们》拍完后又留下的一座仿古园林。”
      肖百联和明仁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都快笑弯了腰。
      袁老板脸色神采飞扬之后也有些暗淡,道:“每次他们拍完这些片子,拍拍屁股一走,那些宏大的战争场面可留下了大堆大堆的垃圾,可苦了我们当地居民,出力出钱,几年才弄干净……”
      明仁道了两字:“造孽!”
      山顶果然有座小庙,修得五彩斑斓,庙的牌匾名:百花寺。
      进去一看,前面供着一尊送子观音,后面是捧着元宝的大肚弥勒,明仁见那些基石台座倒像是老的,可惜被涂抹得金灿灿、亮闪闪的。
      肖百联逢庙便要拜,袁老板拉来管着寺庙的老头,那老头眼花耳背,半天才搞清楚,收了钱递了两把香过来,明仁让着他俩参拜,自己到了庙门口等他们,那老头眯缝着眼跟出来,轻声对他道:“什么狗屁神庙,原来就是那个割了□□的九千岁生祠,毁了几百年也没人修的破祠堂……”
      明仁见他还朝自己眨眼睛,憋不住想笑。
      那老头明明白白又道:“袁大头的老丈人一肚皮坏水,他们几个造完了别墅区,发文说要环保了,不准开发!如今那些别墅都是天价喔……我一看你就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再贵,他家还不是一套吗?总不至于卖了换钱?”
      “他家?他家的房子在附近数都数不过来,袁大头住的那套也是他的,他招的是上门女婿,那个孩子姓袁,不过也有报应,他发迹后,娶过的老婆带小三,活下来的大都是丑八怪一样的女儿。”
      明仁问道:“老人家,这儿还有什么名胜古迹?”
      “古迹?”那老头耳朵又开始不灵了,道:“原来这里坟倒是不少,山下清风村那几户人家世代就是看坟的,近年来几次折腾,都平了,早无影无踪了,或许周边未开发的荒山野岭里还有,最近听说盗坟的猖獗,连炸药都用上了……”
      明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见肖百联、袁老板也出来了。
      那袁老板的一双小圆眼朝那老头一瞪,道:“当面不说,背后乱说,小心丢了你的差事。”
      那老头即刻故伎重演,低头摸出一张纸片蹲了太阳底下卷烟去了。
      三人兴冲冲从山上下来,到了渡口,遇着从清风村里出来的“大队人马”,平日里吃食疙里疙瘩的姑娘们有的扒着枇杷皮、有的啃着糖葫芦、有的举着烤鱼串、有的端着臭豆腐……
      肖百联吓唬她们道:“小心吃了肚里长虫子。”然后马上招来一顿围攻,其中娇娇道:“小心你喜欢抽烟,肺上还长阴影呢。”
      众人接着又去百果岛,真是桃、杏、李、梨、橘、枇杷、杨梅、猕猴桃样样皆有,就在那岛上用了午餐。
      饭后,又选了几个小岛逛了逛,斜阳下的湖面如银似金,光芒万道。
      秀梅对袁老板道:“反正要待上几天,也别玩得太疯了,早些上岸吧。”
      众人回到大酒店,袁老板对秀梅道:“吃饭还得等会儿,我抓紧去医院看看那位亲戚……也是老婆大人关照的。”
      秀梅一听,拉了明仁过来,低声关照几句,袁老板本要推辞,却见她面色严峻持重,不好再推,和明仁上了车直奔医院。
      没想刚在医院大门口,车子就被堵住了,围堵着不少当地百姓,有人议论道:“这月先是好几处被偷坟掘墓伤了许多当地人,伤者都住在医院呢,镇里也没人管,昨天倒好,连这‘万年遭人恨’的亲戚都被捅伤了,他还好意思来,这不被那些家属们堵住了?”
      袁大头让司机自己找地方停车去,和明仁两人下了车,挤进人群,就见他老丈人挺胸叠肚,伸着一只戴着劳力死金表的手在阳光下手舞足蹈,但见反射的金光晃着前排那几个家属的眼睁都睁不开。
      万金山口沫四溅道:“……兄弟姐妹们,哥哥说一句啊,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乡亲们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凭良心说,今天我不光是来探望馆长老万的,也是来慰问那些保护名胜古迹的乡亲们……”
      有人冲了一句:“别听他胡说,我们早就认出了你,我们可没见你去过他的病房。”
      “啊呀,摸良心说……”
      “说谎!”
      “天地良心,老百姓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哪敢说谎,我这就代表镇政府去慰问,你们总得让我买些水果什么的吧……”
      袁老板见丈人的司机、秘书也不知从哪里叫了许多警察来帮着解围,就拉了明仁上楼,在一个僻静处,袁老板摸出两个信封要装钱,明仁坚持自己给钱,两人推之再三,袁老板无法想,只能把空信封递给明仁……
      袁老板又道:“兄弟,什么时候和小肖、老窦单独来,我带你们好好开开眼界……这里你只要不杀人,没我搞不定的。”
      两人想进病房,却被护士把门堵住,无论如何不让进。
      万年红带着泪水出来,说她父亲还在危险期,草草敷衍几句就要回进去,袁老板、明仁塞上信封,万年红推阻道:“连你老丈人的钱,我父母都不收……你们就别添乱了,他要知道了,反而气着,对康复不利。”
      两人见她执意推脱,一个姑娘家无法多与她拉拉扯扯的,只能作罢。
      这顿晚饭,秀梅坚持自己来付账,袁老板拗不过她,无可奈何了。
      用过饭,竹君、窦德专都是坐不住的,由袁老板陪着,领了众人散步逛街去了,若兰、明仁都似有话与秀梅说,跟着她回了房。
      明仁把老万的状况与秀梅一说,秀梅唏嘘不已,若兰在一旁陪着叹气,问明仁凶手抓捕的情形。
      明仁道:“难,听袁老板打听到的消息,估计外来老手作案的可能性大……”说到此处,明仁自己突然打了个冷颤,喉咙口堵住了,伸手掩口干咳了两声。
      若兰见他说不出什么明堂,道:“这事倒要那个铁头在就好了……听说这里的文强调过去,挺支持他的,你们去千莲禅寺前几天,他们就在西江市打黑除恶,这家伙在哪儿都能搞个翻天覆地,弄得惊天动地的,我看这爱出风头的毛病真真害死他了……”
      “算了,这些事我们也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啊,”秀梅长叹一声,对明仁道:“吃饭前,老单打电话来,说是要在百福源举办一个国际泛物理研讨会,还邀上你与小肖,本来我要替你推脱,他坚持说你们俩是工程师协会的,他解释泛物理是个创新观念,将化学、数学、天文、工程、计算机等一切学科都能网罗进去,所以你和小肖名正言顺可以参加,我看他这泛物理就像本百科全书,大概要包罗万象了。”
      若兰稍一转念,便道:“呵呵,万宝全书缺个角?估计是阿邬为拍楠蓉的马屁授意的?如今楠蓉管着科教这摊,还不是投其所好,你看着吧,接下来,楠蓉最喜欢的文学、语言、民俗、文化学术研讨会也会一个个接踵而来……与国际接轨么,要不,早些回去准备准备?”
      秀梅头往椅背上一靠,闭眼道:“管他呢,春杏也能应付,再说他弄得这么宽泛,真能请到有实力的专家也难,你看着吧,估计十天半个月后开起来已算是上上大吉了。”
      若兰趁机迎合道:“对,姐姐,我们在这儿多考察考察房地产的总体状况……你看这儿风景也不错,思芫妹妹说有这么个投资项目,当年她也曾在这儿支援过农村建设,与地方上领导,比如袁老板的丈人都是老熟人啊。”
      秀梅鼻子动了动,眉儿皱了皱,也没答复。
      若兰见她听了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似有些着急,轻声道:“吴董,这投资的事总也得给袁老板一个答复……”
      秀梅有气无力回了一句:“你和竹君商量着办,我早说过房地产这块儿我不插手……”若兰刚舒一口气,秀梅犹豫一下,还是道:“老游抓经济,但求个稳字,有消息说各地好几处建房资金链断了,烂尾楼不少呢……”
      若兰笑道:“好姐姐,我也听说了,是从南边传来的消息吧……可更有北面可靠的消息传来,就是烂尾楼也没关系,这房地产是既定方针,不过暂时熬上一段日子,就是光圈着的这些地儿都能发财,再说这点钱也不是我们的肉里分……”
      秀梅渐渐坐直了,正色道:“那就别把竹君忽悠进去,她可是抵押了小红楼的股份……所以我让你们再留几天,仔细摸摸底细。”
      她们谈起正事,明仁正准备告辞回房间时,秀梅的手机响了,一接,顿时焦急起来,对着电话大声责备道:“这种事怎么不早说,都几天了,一个瓶子值什么,报警了么?你也真是糊涂……快去报警,我连夜赶回来!”秀梅接完电话,对若兰道:“青青和强薇失踪了,这春杏真是一个糊涂蛋!这两个小姑娘失踪了几天,光打她们亲人电话有什么用,要出了事就麻烦了,若兰,快把车借着一用。”
      “什么大不了的事,让春杏报案不就行了?都是大活人,还能变戏法变没了?用得着你姐姐亲自出马?”
      “人命关天啊!”秀梅已经抓起随身的包来。
      若兰轻描淡写地依旧坐着,又道;“李兼仁可喝了不少酒,估计这会儿倒在房里睡大觉呢。”
      明仁见秀梅从来未这么焦虑过,知道大事不好,赶紧道:“我来开吧。”若兰也觉察着什么,跟着站起来,醒悟道:“苗医生的那个傻丫头就叫青青?车钥匙在呢,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三人坐上了车,一路向东南狂奔……若兰、明仁这才搞清楚:夏莲在的时候,从不让青青在园子里干活,只让她混在荣喜阿姆和小红母亲处,可夏莲一走,园子里强薇和几个姑娘调皮起来,也差她做这做那,反正不过是擦擦洗洗、端端挪挪,不想却把怡福晶舍里秀梅插花的那个青瓷瓶子一不留神敲碎了,这下众人大骇,强薇吓唬青青道:“这可是千年的老古董,你一辈子工资加起来都赔不起。”当天,这青青便失踪了。
      两天过去了,青青还未见踪影,这下强薇她们也慌了神,一边报告春杏,一边正好强薇休息,自己也跑出去找,没想到,连强薇也渺无音讯了,这下春杏才想着打电话找秀梅……
      若兰听完,道:“啊呀,青青丢了,苗院长那儿怎么交代。”
      秀梅望着车在暗夜里疾驶,回了一句:“我倒更担心强薇,这小姑娘更容易上当。”
      都是高速公路,也就数小时的路程,车直奔晓福楼,春杏的办公室灯火通明,春杏和苗院长两人正急得团团转。
      秀梅进来劈首就道:“我联系剑锋了,他加派了巡逻车,青青不会躲在石船镇,她前几次跑,不是回她爷爷那儿,就是跑到老房子附近的那几个老邻居家去……只是这强薇她来这儿也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手机怎么会关机了……”
      “青青她趁我们不在,回过家,我老婆说她偷……哦不,拿了些钱就跑了,保姆不知其中奥妙,也没拦她……如今人贩子真是猖獗,前一阵子,我们医院妇产科的新生儿都被抱走了一个,家属组了团天天来闹,我最近是狼狈不堪啊。”苗院长有些沮丧。
      正在这时走廊里传来响声,众人出来一看,单湖舟领着一位探头探脑的姑娘进来,那圆圆的脸盘一看便是青青。
      单湖舟急着对苗院长嚷嚷了起来:“老苗,好家伙,有了宝贝儿子就丢了女儿?今晚我到藏宝楼去,好么,你女儿差点被人把钱给骗走了,亏得我……”
      苗院长也是一时动情,一把把青青从单湖舟身后拉了出来,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哽咽道;“这几天,你跑哪儿去了,急死我们了……”然后一把搂住她。
      单湖舟一听,这才有些明白:“我还以为她出来逛逛……人可好好的,钱也让她掖好了,还一起吃了晚饭……不过好像她是挺饿的……”单湖舟让过一旁。
      青青看见秀梅未免有些紧张,结结巴巴似乎想解释,秀梅把手抚到她肩上,道:“不过一个假货,值得你失踪了三天?”
      青青听闻,似一下子抛却了千斤重担,身心一下子解放了……她腼腆地从一只花布背包里摸出一包钱来,对自己父亲道:“住了两天小旅馆,还给你吧,没用多少,等领了工资还你。”
      苗医生赶紧擦擦眼睛,推拒道:“回来就好,什么还不还的,要用随时回来取……”
      时近半夜,秀梅让春杏安排苗医生赶紧领着女儿开房间住上一宿。
      等她们父女俩一走,众人皆贺庆幸,只有秀梅笑上一笑,依旧愁眉不展。
      回家的路上,秀梅给剑锋挂了电话,听着强薇还是下落不明,更加不安……
      第二天天色开始阴沉,竹君领着那帮子员工回来了,夏莲听着强薇失踪得莫名其妙,自然埋怨小红、春杏,自己托了小红还有几位本地老员工四处打听。
      秀梅整整一天心神恍惚,等着明仁下班回来,说她只吃过些稀饭油饼。
      青青也因强薇为了找她,人影无踪了,跑到秀梅的办公室来哭哭啼啼的,弄得秀梅、明仁两人更没胃口……
      明仁索性来在楼下,接了百合的一个电话,是如风为了她自己即日将赴任北方,特地设宴宴请一帮相识的好姐妹,明仁含糊应着,就见一辆警车直冲到晓福楼下,车一停,心急火燎的剑锋站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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