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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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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们出发吧。”换了件淡紫色狩衣的晴明开口叫博雅。
门外已经备好一辆牛车，蜜虫立在一旁。
两人上车後，牛车开始缓缓朝著四条坊门方向迈去，前面引路的蜜虫身姿轻盈，好似随风飘舞。
车里博雅和晴明就闹鬼事件聊了起来，“晴明，你看见过鬼吧。”
“看见过。”
“真正的鬼长什麽样呢？”
“等你看到这个女鬼不就知道啦。”晴明看著在一旁犯傻的博雅笑著说道。
“啊？我们今天会看到她吗？”
“难说啊。”
“哦。”
沈默下来的博雅继续想著鬼该是什麽模样，按藤二的描述再加上德子生成过程中的样子，一边喃喃自语著：“应该是那样吧。”
“博雅真老实。”
“你又嘲笑我！”看著笑得开心的晴明，博雅不满的念叨起来，“你明明看到过也不跟我说。”
“好吧，服了你。”晴明开始讲述起自己遇到鬼怪的经历，“我第一次见到鬼怪是在幼年跟随贺茂老师学习阴阳道时候的事情。”
“贺茂忠行大人？”
“对。”晴明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我和老师以及老师的家仆一起出门办事，走到半路时遇上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
“也就是一群鬼在外面游荡，如果被它们发现，尸骨不留。”
“然後呢？”
“我告诉了老师，老师结起结界保护我们。”
“好危险！”
“是啊，就此躲过一劫。”
“什麽嘛，你还是没告诉我，真正的鬼长什麽样子。”
“呵呵，博雅真是太老实了。”
博雅发现自己又被戏弄，嚷嚷著不再理会晴明了。
牛车停了下来，车外传来蜜虫的声音：“晴明大人，到了。”
“这就是藤二口里报官的那户人家啦。”
“进去吧。”
“好。”
在说明身份後，那家人恭敬的迎进了博雅和晴明。
还不待博雅发问，男子便迫不及待的讲述起见鬼的经过，和藤二所述无差。
“这位先生……”
“小人叫田村，博雅大人。”
“田村君，请问除了刚才描述的情景外还有什麽补充的吗？”
“其他的就没了。”
“那就难办了啊。”
“很麻烦？博雅大人、晴明大人，请你们务必要除掉这个鬼啊。”田村很是不安的向博雅和晴明鞠躬恳求。
毕竟看到鬼就在自家门外吃人，是谁都会担心自己性命不保吧。
“田村君，被吃掉的那个人你认识吗？”一直在旁边安静观察四周的晴明开口了。
“回晴明大人，其实我当时也不敢肯定，只是看著那身形像极隔壁的鹿岛君，於是今早到他家去看了看。他家女人一听我打听这个事，立刻就哭了起来证实被吃掉的就是鹿岛君。”
“他家女人还活著？”
“是的，我这就带两位大人去。”田村说完就急切的领著他们去了隔壁家。
“鹿岛夫人在吗？”
“卑妾在家。”屋里传来女人柔弱的回答。
一行三人先後进了屋子。
屋子里摆设简陋不像富裕人家，只见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女子跪在地上哭泣，手里还拥著一件褪色的衣衫。
女子抬头看了一眼进到屋中的三人声音略带沙哑的问，“你们是为我丈夫之事来的吧。”
“是的，我是源博雅，他是安倍晴明。”
“两位大人想知道什麽呢，卑妾一定据实相告。”
“鹿岛夫人，我们也为发生这样的事感到难过，还请你也节哀。”
“谢谢大人关心。”
“想请夫人忍住伤痛把你看到的告诉我们。”博雅十分同情女子的遭遇，想尽快捉住鬼怪缓解她心中伤痛。
“回大人，昨晚我和丈夫早早睡下，大约是半夜吧，我突然被人抓扯衣服弄醒。醒来竟看到丈夫一只手被女鬼咬在嘴里，我，我当时吓得叫了起来。那女鬼看到我叫喊起来，提著丈夫脖子就往外走……”回到昨晚记忆里的女人惊恐的挥舞著双手，像要抓住什麽。“我很害怕鬼连我一起吃掉，但更不愿丈夫就这麽落入她口中，我拼命的抱著丈夫双腿不放，一边哭著求她饶了他。她盯著我看了许久後掀开我，把我丈夫拖了出去。”女人想到当时注视著自己那女鬼的脸不禁颤抖起来。
“她只推开你？”晴明发现事情有些蹊跷。
“是的，她只推开我，并没有吃我的意图。”
“她拖著你丈夫出去後把他吃掉了是吗？”
“是……”女人又低低的哭泣起来。
“十分感谢你的讲述，我们就先告辞了。”
“希望能帮到你们。”
坐在回程牛车上两人沈默著，博雅心里还在为鹿岛夫人的遭遇感到难过，“晴明，鬼为什麽会吃人呢。”
“谁知道呢。”
“有什麽发现了吗？”
“回去再说吧。”
一回到土御门家中，晴明就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折叠成鸟的形态放到唇边念起咒语来。瞬间纸鸟变成白鹭飞向天空。
“这是什麽？”博雅惊奇的看著晴明施法。
“在踏进鹿岛家那刻，我闻到一丝异味。”
“是那女鬼残留的？”
“我已经让白鹭去查探，等会就知道了。”晴明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问博雅，“喝酒吗。”
“喔，好的。”
话音落下，一名女子端著酒和酒杯出现在视线里。
“式神吗？”
“差不多。”
“又这样。”
“呵呵。”
看著女子放置好器具转身离去，“你家里到底有多少人呢？”
“你觉得呢。”
博雅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好像很多，但好像那些都是式神，对吗？”
“你认为是那就是啦。”
“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你也不会说实话。”
“那我们就说女鬼的事吧。”
“我完全没头绪啊。”一脸挫败的博雅很是无奈。
“这并不是单纯的鬼吃人。”
“因为她没吃掉鹿岛夫人？”
“差不多。”
“晴明，你老实说，到底还有哪些是你知道的？”
“等白鹭回来吧。”
“噢。”
晴明端起博雅倒满酒的酒杯凑近嘴边喝了起来。
天色越来越暗，博雅死死盯著白鹭离开的方向担心天黑後鸟儿找不到路回来。
“别看啦，它回来了。”
果不其然，一抹白色的身影划破夜色降落到晴明手上。
随著手里的鸟儿重新化为纸片，晴明沈默了。
“怎麽了怎麽了？”
“我们现在动身。”
“去哪？”
“春日小路。”
博雅跟在晴明身後匆忙的乘上牛车往春日小路赶去。
目的地是一个寻常宅院，只是宅院里没有任何灯火，大门也敞开著，似乎已经没有人居住在里面。
晴明停在门口，深深打量起来。
“怎麽了？”看著与平时不太一样的晴明，博雅有点担心。
“这里就是那鬼居住之处。”
“鬼住在这里？”
“博雅带刀了吗。”没有回答博雅的问题，晴明反倒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呃，带了。”
“我们进去吧。”
“哦。”
两人进到院中，一股腥臭味儿扑面而来。
漆黑的院里没有因为突来的访客出现任何变化。
环顾静默的四周，想到这里是鬼居住的地方，博雅的手悄悄握住了刀柄。
“你出来吧。”晴明对著黑暗突然喊了起来。
因为这意外的呼喊声，博雅布满汗水的手差点把刀给拔出来。
“晴明大人，您终於来了。”
本来深黑的庭院被一朵朵绿色的火焰顷刻间点亮。
这时才看到屋门口处站著一个女人，不，应该是女鬼。
在绿焰照耀下，博雅清晰的看到了她的样貌。
铁青的脸，额头上两只角冲破表皮向外生长，裂开的眼棱上嵌著两只血红的眼睛，眼睛里布满丝丝青白交错的纹路，嘴巴已经看不出形状，只有白森森的牙肉露暴露在空气中。
博雅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这就是真正的鬼啊。
“晴明大人，又要拜托你了。”女鬼幽幽的开口，绿色的火焰随著说话‘呼’的喷出。
“为什麽要做这样的事。”晴明定定看著她。
“我不能容忍啊。”变调的声音在听者耳膜上轻轻敲打。“我知道您一定会来，我看到白鹭了。”
“为什麽不找我帮你？”晴明的声音变得沈重起来。
“我累了。”女鬼停顿了下又继续说著，“晴明大人，您愿意听我说吗？”
“你说。”
“我本是一个卑贱之人，不奢望谁会爱我。那天，我被一个醉酒男人骚扰，他救了我。他给我做饭，替我烧水洗澡，还温柔的安慰我说一切都过去了。我本来打算以自己的身体报答他的救助之恩。可他拒绝了，他说我应该更加爱护自己。他的声音那麽温暖，就像月光一样。我爱上了如此清澈透明的他，想尽可能的陪伴在他身边。”
女鬼幸福的笑了起来，那张本来恐怖的脸变得更加丑陋。
“我知道我不能随他一起生老病死，但我想多保留一些被呵护的记忆。可是，那该死的男人杀了他，我心爱的人啊，为什麽就这样独立留下我。”女鬼说著说著号啕大哭起来，血红的泪水从眼里倾泻而出。
“所以我杀了他，他罪有应得，我好恨。”女鬼一边哭一边呼喊著。
擦了擦脸上的红痕，女鬼对晴明恳求道：“晴明大人啊，请您杀了我吧。”
晴明没有说话，依然看著她。
“黄泉孤独，我想陪伴在他身旁。”
“我知道了。”晴明面无表情的走到博雅身边，“把刀借我用一下。”不等博雅回答，径自抽刀来到女鬼面前。
“请你这次一定要幸福啊。”轻轻替女鬼擦去脸上的血痕，晴明温柔说道。
“谢谢您。”
白色刀光闪过，刀身已没入女鬼体中。
看著握住刀柄口念咒语的晴明，女鬼说了句，您也要幸福啊，就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女鬼恢复了人的容颜，这是去年冬天曾找晴明除蛇祸的女人。晴明最初的女人。
“晴明，是她？”
“对。”
“能够死去，也很幸福啊。”
“回去吧。”
“晴明，我们会一起变老後死去的。”
“嗯。”
-END-
注释：
白比丘尼就是文中女鬼，曾因食人鱼之肉而长生不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