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炆］无颜前传》乔苍

5、第四章 暗潮

　　一名少女毫无预兆般贴上了他的身，一口热气携着香风钻入了他的耳朵眼，惊地少年兀自推开了她，整了整衣冠道：“我是来找四叔的，既然他不在，我这便走了。”

　　又有一女子从背后抚上他的身，缓缓道：“公子着什么急，你那叔指不定在办什么要紧的差事，你莽莽撞撞打扰了他多不好，何不去楼上雅间等他一等？”
　　少年一直认为女子该是温良恭顺的，像他的祖母，母妃一样，可谁知这里的女子如同洪水猛兽般，避之唯恐不及。

　　“四叔真的在这里？”尽管如此，为了能找到四叔，他也豁出去了。

　　“嗯，公子且随我来！”女子伸手碰到他微凉的指尖，见少年急忙缩了手，又改为头前领路，走过方才那少女身侧，缓缓道：“你看你，行事这般鲁莽，吓着了客人，少不得要挨妈妈一顿批。”
　　少女眨眨眼，半是撒娇道：“不是有轻衣姐姐在吗？”

　　转而又对着少年张牙舞爪的，吓得他往后缩了缩。

　　名唤轻衣的女子按住了她的双手，无奈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少年示意他跟上。
　　少年本就绷紧了神经，经过那少女身旁还被她突然吓了一跳，更是一路战战兢兢。

　　他还真好玩，少女兀自笑了笑。

　　入了二楼雅间，轻衣关好门，突然半跪在地上正色道：“首领，人带来了。”
　　突然的变故令少年无所适从，随即瞥见帷帐后有人影攒动，便也明白了几分。

　　“好了，你出去吧。”帷帐内传来男子清澈的嗓音，却不是他的四叔，少年隐隐有些失望。

　　轻衣退出之后，帷帐内的人才提步向他走来，半跪着拱手道：“卑职张辅，见过长孙殿下。”
　　少年恍然：“我记得你，当日在四叔身边的就是你。”

　　张辅抬了抬眉，接道：“正是属下。”
　　“快请起！”少年伸手扶上他的小臂，张辅别扭了一阵，似乎这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们，还没有一个像他这样主动去扶一个下属的，就连他的主子燕王也是，除了夸赞般拍过他的肩膀外，再没别的。

　　“张将军可知四叔去了哪里？”少年纵然焦急，吐字仍旧缓慢清晰。
　　张辅早知他会问到这个问题，而事实恐怕会惹恼了这小公子，可军人应有的职业操守让他不得不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王爷没有说，只吩咐属下在此等候殿下，负责殿下的安全。”张辅一字一句道。

　　“就只有这些？”
　　“就只有这些。”
　　“那四叔刚才是不是来过？”
　　“没有。”
　　“这就奇了怪了，我明明看见四叔进来的……”少年伸手轻抵下巴，皱眉思索着。

　　立于侧边的张辅忍着笑，军人的职业操守要求他，此刻决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主子跑去办正事，他这个手下得尽全力不让主子受到任何影响，至于门口那几位浓妆艳抹的姑娘，绝对不关他的事，吓着了长孙殿下纯属意外。

　　“不对，四叔一定还在这里……”少年突然变卦让张辅也愣了一愣，眼睁睁看着他绕着房间转了一圈，又开了门匆忙关上，再顶着一张泛红的脸瞅了眼窗外，最后紧握着惨白的双手坐在贵妃椅上，抬起巴掌大的小脸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殿下，发生了什么？”张辅一时摸不着头脑，说他脸色泛红，楼下几位姑娘保不齐是罪魁祸首，可窗外能有什么东西，让他瞬间失了分寸？
　　张辅不解，刚要探头就被少年喝止住了。

　　“殿下——”张辅有点无辜，但也只能干巴巴站着，相对无言。

　　“我想回去……”末了，少年说着，目光却瞥向门外，带着点怯怯。

　　张辅了然，领着他从后门出，沿隐蔽的阶梯行至一僻静处，张辅点头道：“就是这，殿下沿着这条路一直左拐，经两个路口就到了。”
　　“四叔什么时候能回来？”少年回头问道。
　　“属……属下也不清楚。”张辅结巴道。

　　“没关系，四叔既然说过要给我个交待，他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今日是我太心急了。张将军回头若是见到四叔，就告知他说允炆知错了，允炆会耐心等结果的。”朱允炆道。
　　这番话说得张辅倒不好意思了，这是他家主子吗？他家主子的形象如何变得这般伟光正了？看看人小殿下对主子的信任程度，再看看自个儿，张辅觉得他有必要好好反省反省……

　　看到张辅稍稍带了几分模糊的目光，朱允炆虽觉奇怪，但也不好再问，偏头朝着张辅指的路前行。很快张辅便跟了上来，过了一个拐角，朱允炆却突然停了下来，面带审视迟疑着走了几步，转而兴奋地叫道：“三……”
　　“叔”字被张辅的大手压回了肚子里，张辅也看见了，不止看见了晋王，还认出了同他鬼鬼祟祟谈话的邓源，邓源是秦王邓次妃的母家侄儿，怎么会同晋王在一处？

　　不论如何，他们在此会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辅非常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支着耳朵听拐角的动静，唯余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张辅不由松了口气，末了松开捂着朱允炆的右手，又缓缓放开扣住他双肩的左手，低声道：“殿下，得罪了！”

　　朱允炆早被他捂得喘不过气来，这下钳制已除，竟一时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张辅急忙扶将起来，朱允炆则倚着他的左臂淡淡道：“无碍。”
　　说罢径直朝着外间行去，张辅急忙跟了上去，道：“属下送殿下回去！”

　　“不必。”朱允炆道，这话在张辅耳中听来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朱允炆在前方走着，可后面的张辅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朱允炆只道他是因方才的冒犯之处心存不安，于是瞥向一侧道：“张将军尽忠职守，难能可贵，今日之事我不会向四叔提起，张将军大可放心。”

　　张辅一听此言，知他误解了自己，但他也不好明明白白地说，其实是因为担心晋王……

　　秦王贪财好色是出了名的，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过失，而晋王就不一样了，晋王阴狠无常，被两人撞见了他跟邓源的秘密谈话，不知要挑动多少争端。况且秦王与晋王一向不太对付，邓源与晋王暗地里走得这么近，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说起对京师各王公贵族的了解，张辅可谓门清，这也是朱棣这次能带他来的主要原因。

　　手中还残留有温和的触感，方才情况紧急毫无所觉，现下回想起来不由心跳泛滥，原来男子与男子之间的肌肤碰触也可以这般难以言说，略显单薄的面容光滑细腻，瘦削的肩背平添几分怜惜之意，竟让他有种舍不得放开的错觉……
　　那就更不能了。

　　“殿下不可！”张辅突然道，握紧了似乎不受控制的双拳，径直走向他道：“属下的职业是保护殿下的安危，若不能看到殿下平安返回东宫，属下难以复命。”
　　“你……好吧，随你。”朱允炆也是没辙了，既然他爱跟着就跟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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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窗外那罪魁祸首正举棋不定，眉头紧锁，与自个四哥下棋似乎不是个多么明智的决定，而这个决定，这个地点又恰恰是某人自己选的，想到此肠子都要悔青了。

　　若说朱允炆为何怕他这十七叔，那就说来话长了，这老十七与朱允炆同岁，而他又是个高傲的主，对这些小辈们往往不屑一顾，苦于不能造成年龄上的绝对压制，这老十七便从其他方面下功夫，再不济让小辈们怕他那还不简单？反正凭着这一声叔，他们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太子长子朱雄英在的时候，比他大两岁，但比他还皮，老十七的皮就被比下去了。后来朱雄英得了重病不治身亡，为此老十七还悲伤了好一阵子，颇有种英雄之间惺惺相惜的感觉。但没了朱雄英，老十七的皮似乎一下子陡增起来，不知是不是受到朱雄英的刺激，总之这老十七是越发无法无天，写个骂人的话贴后脑勺还是轻的，逮只癞蛤蟆丢给正在背书的皇子皇孙乃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把毒虫蛇蚁放进课桌里……还好没出过什么大事，却也苦了讲课的夫子，这些个龙子龙孙他可一个都得罪不起。
　　当然，朱允炆小时候没少受过这些折腾，是以看见老十七就怵得慌，只因那蛇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每次遇见老十七必得检查他的袖子，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不过大了之后，老十七突然转了性，对诗词歌赋探究起来，每每拉着朱允炆问东问西，还表现得十分好学，一问就是大半天，可怜朱允炆又被他无端端折腾一番，有次表现地稍稍不耐，还被老十七威胁说要拿蛇吓他，真真是本性难改，这也是朱允炆现下一听见老十七大名便避之唯恐不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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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写文之前没注意时间的问题，百度了一下发现还是张辅比较适合这个年龄设定，所以把之前的张玉改成了张辅，其实是一个人，如果感觉跟之前不一样的亲们注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