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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掷千金为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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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白玉堂应了展昭不跟他入禁宫内院,就潇潇洒洒独个逛街去了。临近暮霭白玉堂也没见展昭寻来,死猫臭猫烂猫三角猫的一阵腹诽过后,英雄年少的白五爷发现,他,饿了——
一拢扇,白玉堂抬脚就迈进最近最大的茶楼。
堂内客座满堂,二楼竹板翻敲更是挤满了听书的茶客。白玉堂性好热闹,听楼上叫好声声,抛了淀晃晃银白,毫不困难地觅了方空桌。
白玉堂这方茶尚未润喉,那端竹板歇了阵又伴着嘹亮的说唱熟练敲打。
“展护卫武艺强,江湖道上美名扬。可偏是有人不卖帐,这人的气焰太张狂啊。”说书人唱及此,停了竹板,问道:“你们可知道这人是谁吗?”
此乃惯例,听客们知道的也笑嚷着追问道:“谁啊?”
诶,说书人卖足了关子,复又敲起竹板道:“他就是江湖上人称锦毛鼠的白玉堂!”
“哦——”
“白玉堂自命风流武艺好,一心要找那御猫来较量。”说书人唱一段,说一段,“虽说以他的武艺来讲,江湖上也算是拔尖的好手,可只怕是对上了展昭也难抗!多亏了那展昭度量好,要不然那白玉堂只怕是过不了三招就得投降——”
堂下哈哈笑了一片,皆拍手称赞。
其时展昭虽已在开封任职月余,可前有繁复的任职手续,后有盗宝挑衅的白老鼠,展昭身着官服出现在民众面前的次数寥寥可数。
不过说书人说的就是一个故事,听客听的就是一个热闹。
其中锦毛鼠跟御猫之间打了没打,胜负如何,就不是他们在意的琐事。
所以啊,没人注意到,跟周遭格格不入霸了一方桌椅的少年郎,置了杯,捏紧了扇柄。
说书人见博得满堂彩,一时兴起,又加了一段,“这就叫老鼠去舔猫鼻子——自己找死!他命中注定迟早得遭殃!”
“好——!”堂下叫好声又起,喝彩不绝。
恰在说的听的皆兴起之时,一淀金子破空抛进说书人的手中,“说书的,你把『御猫』展昭说得这么厉害,你可曾亲眼见过?”喧闹的茶楼突的没了声,带眼珠的都目不转睛地盯住了白衣少年嘴角勾起的弧度。天子脚下抛块砖都能砸中一个达官贵人,锦衣玉服尊贵傲气的比破鞋烂衫的还多,却无论男女没有一人能笑得这般好看夺目的……和阴冷的。
被少年冷冷的目光看得发冷的说书人,打了个寒跄,烫手的金子收也不敢,退还不舍,强笑道:“我哪有这个福气,这不都还是听来的呗。”
少年郎依旧是笑,紫檀雕木扇一下一下击打着玉白的掌心就跟敲打在说书人的心坎,大气都不敢呼出。乎得,眼前白影一掠,没了少年郎的身影。没给说书人一个喘气的机会,少年乎得又回来了。衣袂飘飘,身长玉立的美貌少年郎嘴角含笑,手臂一伸,葱白的掌心处不安份地抓了一只才足月的黑猫崽子。
“让你见识见识,御猫,就是长成这个样!”
“展护卫?”说书人战战兢兢从少年掌中拎起黑猫崽子,涌起不好的预感,“那么阁下是?”话才出口,说书人立即想到,不由踉跄退了几步,“那么您是……?”
白衣少年刷地展扇,扇风送香,扇骨精美,素白为底的扇面上龙飞凤舞地书着『傲笑江湖风流天下我一人』,扇翼一侧,朱砂小篆章印着……“白玉堂——!”
说书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那金子也不敢收了,挣扎要退,没想一抬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抹张扬艳丽的净白。
“白五爷呢?”说书人急忙拉了旁边一人。
那人痴痴指向敞开的靠栏方向。
清风徐徐,哪里还有白玉堂的身影。
白玉堂的狠辣手段江湖传得玄乎。江湖传说有位得罪他白五爷的书生,用了一支白五爷碰过的笔,至今日夜倍受煎熬只求一死……
思及此,说书人如丧批考,哀恸道:“完了……”
紫檀雕木扇呼哧呼哧地扇着,也扇不去白玉堂的恼气。
死猫臭猫三脚猫赖皮猫要不是你放了爷爷鸽子,爷爷会饿肚子?要不是爷爷饿肚子,爷爷会去那破烂茶楼?要不是爷爷去那破烂茶楼,爷爷会听到听到连篇鬼话?啊啊啊啊啊啊啊!!爷爷要不是听到连篇鬼话爷爷会气得忘记用点心就跑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白玉堂啪地收拢扇,肩膀一垂,颓废哀怨的神情堪堪惹了一路心疼。
肚子……好饿……
鼻翼翁动,白玉堂此刻嗅着路边摊的油煎饼都美味如东坡肉。眼波流转能勾魂夺魄的桃花眼热切地勾住停车轩迎风飘动的招牌。
上酒家?
点了饭菜怎么可以不配杯小酒?
可他应了展小猫去相见欢品女儿红的。
肚子……好饿……
白玉堂精神一虚,前迈的脚尖自作自地转向了停车轩。
“驾——让开——!驾——!”
急促的马蹄阵阵夹拌铜锣响鼓般颇具穿透震撼力的喝声呼啸驰来。
白玉堂眼中霎时回复了清明,腰身一扭,潇洒漂亮地避过了高举铁蹄。
“小兔崽子找边死去——!”
喝骂声急驰掠过,可分明骂的就是白玉堂。
白玉堂五指捏紧,听得他手中扇骨隐隐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阴狠地瞪住往城门掠去的数骑士骑士背影。
为首的骑士魁梧健壮横眉铃目,络腮胡遮了半张脸,大红的披风呼啦呼啦地扯风张扬。
同样是身着红色,咋展小猫就能穿出沉稳干练,络腮胡贱人就裹个血味扑鼻,腥臭得很!
白玉堂冷嗤一声,刷得展扇,摇晃着,浪荡着,精神又渐渐虚幻起来。
肚子……好饿……好饿……
臭猫……你死哪里去了?还不来找爷爷……
悠悠奶香从白玉堂的右侧扑袭而来,他脚步一晃,但听一声娇呼,怜香惜玉的性子下意识地伸手拦腰扶住眼前了几乎跌倒的女孩。绫罗宫纱,金雀钗,玉搔头,肤白水润,女孩宝贝地挎抱着一只竹篮,绸缎虚掩的内容隐隐约约听到微弱的呼吸心跳。
“谢谢公子救了奴家。”
她优雅一福,水灵灵的杏眸泛着楚楚可怜的水光,随后地擦着白玉堂往他身后的小巷逃窜。
白玉堂侥有趣味地合扇,紧了两步追上。
“姑娘可是在躲方才那几骑抢道的蛮人?”
女孩神情慌乱起来,宛如受惊的小白兔,可怜楚楚地望向白玉堂。
白玉堂嘴角略勾,风流尽显,轻柔慰道:“别怕,白爷爷我最见不得女儿家受委屈。有什么难处告诉五爷。”
“奴家……奴家……”白玉堂一笑,笑得女孩通红了脸,羞答答地不敢跟他正视。
“姑娘可是想要出城?”白玉堂俯身凑近,用自有他们两人听闻的音量问道。
女孩惊大了眼瞳。
“现在城门关了,入夜深了在往后十丈的华清池边等五爷。”白玉堂低声又说。
“可……可奴家没什么可以报答五爷的。”女孩慌乱地地说。
白玉堂啪得再一展扇,扇面轻摇,拂动两缕自鬓脚垂下的青丝,翩翩然,笑吟吟,清越的嗓音欢快道:“要报答五爷?你可知道五爷的价码?”
“多……”
女孩才吐了一字,蛮横的男声突兀插入。
“美人儿多少价码?少爷我出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多少钱?老子有的是钱,美人儿是老子的!”
“X!你什么东西?敢跟本府抢人?!”
“我姨父是轻骑侍郎!”
“我舅舅是兵部尚书!”
“当今太师是我爹!”
……
展昭遛了半个开封府好不容易找到四处乱晃的白老鼠时,见到的就是一副饿狼争食互相撕咬而被争的那个食眼透精光地锁住自己磨牙欲扑的……诡异景象。
“白兄,你又闯什么祸了?”展昭困惑地望着飘过到他身旁的小白鼠,手自然而然地抬起为他梳理有些凌乱的束发。
“他们有病!别理他们!”白玉堂咬牙切齿地丢下两句,粘到展昭后,神情顿时萎靡,“猫儿……爷饿了……”
“白兄没用午膳?”展昭话说到一半,乍然想明白,眸中即刻浮动浓郁的歉意,忙道:“展某也尚未用过。白兄立即随展某前去相见欢用膳可好?”
“猫儿你说呢?”白玉堂没好气地哼了声。白五爷什么时候等过人用膳?还一等等了一天。“五爷要吃百味羹、头羹、新法鹌子羹、三危羹、二色腰子、虾蕈、鸡蕈、浑炮等羹、旋索粉、玉棋子、群仙羹、假河钝、白渫齑……”
白玉堂一样一样数着,展昭一样一样应着。白玉堂此时说什么自然都是好的。以前的『玉堂』没有说,但这样他一天不用膳,『玉堂』也一天不用的日子,他们……究竟过了多久……
玉堂啊,他明明就是一个经不得饿的少爷脾气……
行了没几步,白玉堂刚才数到炒蛤蜊、炒蟹、炸蟹,两人便被拦路打断。
“美人儿要去哪?”
“白兄,这位是?”
展昭瞅着拦路这人眼熟,以前肯定见过,但绝对绝对是路人的路人,不然他不会连名字都对不上。
“不知道!”白玉堂没好奇地回道。
这帮子家伙抢戏抢得厉害,一呼啦子把那个女孩说话的机会都挤掉了,要不是看女孩遁走时回他一个明白的眼神,白玉堂真怕今夜要守空气了。
“我爹是当朝太师!”那人道。
哦——!是他啊!
展昭恍然醒悟地投他一个温柔的眼神。
他想起这人是谁了,一个他『以前』因为在陷空岛跟『玉堂』纠缠过久而晚回京3个月时被包拯用虎头斩处死的庞太师的独生子——庞……庞什么来着了……
展昭的眼神顿时又换为歉意。
他真的不是有意忘记他的名字,实在是展昭『以前』错过了他跋扈开封和被包拯收押处刑的片段,后来他们都是用『庞太师的儿子』来称呼他,还真从来没说过他叫什么名字。
那个庞太师的儿子误以为展昭是怕了,得意洋洋道:“少爷出价千金博得头彩,美人儿可要跟少爷回府逍遥啊。”
闻言,展昭憋不住噗哧笑出了声。白玉堂脸色一青,他算是听清楚那帮子浑人是在争些什么了!
白玉堂半眯起眼,迸出冷冽的杀气,怒喝道:“滚——!”
习武之人的杀气岂是娇生惯养的浮夸公子受得起的?庞太师的儿子软了腿,岔了舌,倒是他身后的跟班有一个颤颤经出言反骂:“大……大胆刁民……庞少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胆敢对庞太师府的少爷出言不逊……”
“咳……嗯……呵……”展昭笑到白玉堂的杀气开始向他蔓延,立时清了喉咙,不紧不慢掏出一柄腰牌,伸到庞太师的儿子眼前,神情一敛,但觉周身气势肃穆下来,朗声道:“开封府御前行走四品带刀护卫展昭请问庞公子可是要强抢良家妇男?”
除了一只白老鼠外,没有人看出了展昭平静猫眸下打滚的戏谑嘻笑。
展昭稳稳摆着官风,煞住了庞太师的儿子。
他一咬牙,一摆手,在跟班们的搀扶下踉跄撤退。
“展——小——猫——”
“唉?”
“你说谁是良家妇男呢——?!”
“唉?白兄?展某这可是仗义出手相救啊!”
“去死吧!臭猫——!”
剑刃碰撞,衣袂翻飞。
打这天开始,大宋就出现了一流动名胜,该名胜出现最多的地点是……东京开封城……的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