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楼之莫若以明》六六六爻

4、楚园灯影（完）

　　说是嫁，其实也就是一顶粉红色的轿子抬进了宁府。从此再无紫鹞，有的只是宁府的姨娘柳氏。

　　抬进来的那日，紫鹞以为自己的幸福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一夜温存，紫鹞幻想了千万种的以后的生活，赌书泼茶，还是焚香烹茶。

　　就在进门之后的第二天，紫鹞给宁崔氏请安的时候便被崔氏身边的婆子强行的灌下了一碗汤药，当那碗药离紫鹞越来越近的时候，紫鹞多么的希望宁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打翻那碗药。但是最后的结果是那碗药全部进了紫鹞的腹中，紫鹞便在随之而来的巨大的疼痛之中失去了知觉。

　　紫鹞知道，她的孩子没有了。心痛吗？难受吗？紫鹞的心中是声嘶力竭的痛，就在孩子渐渐的消失的那一刻紫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

　　崔氏可以如此的明目张胆，不就是有了底气呢？至于这底气在哪里？不用想就知道。
　　是自己太傻，太天真了吗？心中，紫鹞还是有那么的一点点的希望的，不是吗？他会来。

　　宁衔如今自然是不在府的，他是宁家的接班人，又怎会日日的留在后宅之中。
　　待宁衔回府之时，紫鹞已经是哭累了在帐子里刚刚睡着。心疼吗？又怎么会不心疼，但在他回府之后就已经想着去找过崔氏理论了。

　　但是还没有走到崔氏的院子里，便被宁家的老夫人请到了她那里。

　　“宁家绝对不可能容许有庶长子出现，至少，现在那个孩子还不能出生。”宁家的老夫人说道“衔儿，若是那个女人真的把孩子生下来岂不是打了崔氏的脸？”

　　宁衔无言以对，庶长子，是乱家的根源，宁衔又怎会不知。其实，这个孩子没了，宁母也是心疼的，听说，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男胎的，那可是没有见过面的孙子啊，可是她不能啊，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够是向着崔氏。

　　但是宁衔想说的是，紫鹞性情不错，自然不会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他也知道，仅仅是就这样的回答的话，恐怕，他连自己也很难说服。关于富贵，他真有那么的一些踌躇了。

　　“崔氏如此这般，才是真真的是有气魄，有胆识，有手段，这才像我们宁家的宗妇主母。”宁家老夫人赞叹的说道，“不愧是你爹早年千辛万苦才定下的媳妇。”

　　“可是母亲，紫鹞她。。”宁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似乎哽咽在喉。他也是长在后宅之中的，自己母亲的那些手段，即便是他不想，不愿意去面对，可是也依然是耳濡目染，自己的母亲也是这么多年的护着自己长大的，对于父亲的妾室庶子们，母亲也……

　　这些，他都懂，可是如今要面对的却是紫鹞，如今这一切，却也都用到了紫鹞的身上……

　　“衔儿，你要记住，你是未来宁家的家主，什么事情都要多想想，多看看，不然娘和你爹怎么放心把宁家交到你的手里。”
　　老夫人含泪道“崔氏，也并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不然也不会同意那个妓子进门了。不过，我儿要知道，凡事都要有个度，崔氏可以容许一个妓子出身的妾，也可以容忍庶子的出现。但是她忍不了一个妓子出身的女人在她之前生下长子。妾不过是个玩意儿，愿意抬举她，那便多赏上一些金银玉器便是，但切记要把握住一个度，忌宠妾灭妻。这件事情虽然她没有提前的知会你一声，但你也不许与她置气，她毕竟是你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妻，而且，她现在还怀着宁家的子嗣呢？而且很有可能是宁家的嫡长子。”

　　宁家的老夫人最后一句话，让宁衔再也无法的去找崔氏理论。所以他看到紫鹞的时候才会那么的愧疚，那么的无奈。他真的很想补偿，但又真的想不起来该如何的补偿。所以，那几天便躲着不见。

　　不见，就可以躲避了。

　　崔氏果然很有主母的风范，并没有再找过紫鹞任何麻烦，什么东西也都是按照规矩来的，从没有苛待过紫鹞一星半点，而且还免了紫鹞日日来立规矩，只要初一十五来一趟就好了。

　　当宁衔终于要打定主意去见紫鹞的时候，却已经早早的被人堵在了门外。

　　紫鹞之后一直的把自己的关在院子里，就算是宁衔前来，也是避而不见。恨这个人吗？怨吗？为什么把自己抬进了府却没有给自己庇护？
　　如果，不进府，是不是她的孩子就不会没有。

　　看着那些曾经准备的小孩的衣物，伤心吗？又怎么会不伤心？之后，宁衔也往紫鹞的院子里送过几次东西。金银首饰、名贵的摆件字画，紫鹞似乎连看一眼都没有就退了回去。再后来，宁衔也曾经在紫鹞的房门前等了一夜。

　　但是紫鹞终究还是没有开门，因为，想起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紫鹞想，如果她开门了是不是对不起自己的孩子，自己怎么配幸福？自己怎么可以选择原谅？

　　不然，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孩子。
　　她的心里扎了一根刺，越来越深。有时候紫鹞也会想，这件事情，是不是宁衔知道并且参与了呢？有些事情，想的越多，也就越麻烦。

　　之后，就在没有之后了，因为崔氏在之后又给宁衔塞了几个通房，礼聘了一房良妾。顺便对宁衔说了些什么，也算是主动的低了头道了歉。并且保证，紫鹞如果再次的怀孕，一定会让紫鹞生下来养在身边。（位份低的妾，是没有权利养孩子的，紫鹞在宁府并不算良妾，并不受华国的律法的保护。一般礼聘过来的妾，是良妾，受华国的律法保护。）

　　宁衔似乎是怀着要紫鹞吃醋服软的想法，便统统的接受了那些个崔氏安排的女人。而且，渐渐的也会有几分的相信崔氏所说，紫鹞怀的孩子，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如果真的是紫鹞怀的孩子是自己的话，那么？为什么要等那么的久，才会告诉自己呢？

　　如果是自己的孩子，那么为什么爱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胜过了爱自己呢？

　　殊不知，这样只不过会让两个人的心越走越远罢了。两个人，似乎谁都没有给过谁一次和解的机会，似乎就打算着就这样一直天荒地老下去一般。。

　　紫鹞从那以后闭门不出，也再也没有见过宁衔，只是独自的在自己的院子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几个月后，崔氏生下一对龙凤胎，可真是令宁府上下一片欢喜。更加的是喜坏了宁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

　　紫鹞在这一天独自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想着，如果自己的孩子出生，现在也已经要月了吧。。

　　紫鹞在宁府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崔氏虽不苛待她，但这么长的时间，在下人的眼里紫鹞俨然是个已经失宠了的妓子出身的姨娘，虽然不敢太过分，但是，伺候的时候也是明显的散漫松懈了许多。有时候，还会嘲讽上几句。

　　而这些，自然是无人为紫鹞做主的。

　　紫鹞独自用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去烹煮着如初，自己终究还是再也找不到当年烹茶的心境了吧。其实，宁衔什么也不欠自己的，感情的事情，本来也就是你情我愿，谁也不欠谁的。

　　只不过，当年说好的一起来品如初，怕是就算如今自己相邀，那人怕是也不会再来了吧。想着想着，茶盏之间流露出苦涩的味道。是不是时过境迁之后，品味如初，就应该是这种味道呢？

　　自那之后，宁府再无柳姨娘，世上再无紫鹞。多的只是普静庵里的忘川。

　　【终】

　　“她在普静庵，这么多年，我为什么查不到。”看到这里，那个男子已经是泪如雨下。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在找她，竟然想不到，他们之间竟然离得那么的近？

　　“宁公子为什么查不到，难道您自己就不清楚吗？”老板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次的出现在了那位客人的面前。

　　这先前查不到，自然是因为紫鹞的刻意隐瞒，这后来查不到，便是另有隐情了。不过这隐情却也是轮不到老板娘去说的。而且，也似乎没有什么说的必要了。

　　“我这就去找她！”说罢，那位客人就拿了话本，速速的离去了，也没有去想老板娘的话。

　　“这个人，看来还挺有钱的，看上去有两千多两的样子。”小狐狸看着桌子上的那匣子金子说道，“老板娘知道刚刚的那个客人是谁吗？”

　　“似乎是最大的皇商宁家的家主。”老板娘说道“不过是个没有实权，只知道流连花街柳巷寻欢作乐的家主。你不用去对他用读心术了，因为。。”

　　“为什么呀？”

　　“因为，他真的，是真心的。只不过……”

　　罢了，不说了。

　　“算了算了，不提他了，我今天吃的好饱，要去睡了。”见老板娘欲言又止的样子，化成人形的柏溪伸了个懒腰，似乎是打算要走。

　　“小白，要记得把这里收拾干净了再走。”小狐狸似乎还没有抬腿，就被老板娘袖子一挥恢复了原形，并且抓住住了其中的两条尾巴。

　　“知道了，黑心的老板娘，就这么的对待我这只那么可爱的九尾狐，当心嫁不出去。。。”还没等到小狐狸吐槽完，老板娘就早已不见了身影。

　　【普静庵】

　　一个中年男子硬生生的闯了进去。浑身虽然锦衣华服，但因为长时间的徒步赶路，已经显得有几分的狼狈了。

　　“忘川师太在吗？”男子急切的声音吼道，吓坏了周围拦着她的小尼姑们。

　　“师叔她。。”小尼姑由于太害怕的原因，似乎连话都吓得说不出来了。

　　也有十几年了吧？紫鹞，我终于找到你了。男子在心中喊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你，在找你。似乎每次喝醉，每次做梦都能够见到你。

　　“师叔她，就在昨天，圆寂了。”

　　这个声音，似乎是淹没了心中的一切幻想，紫鹞，你就是这么的残忍，就连最后一面也不愿等我？你说你不怨？那么？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让我这辈子都记住你，对吗？

　　看着棺椁之中的紫鹞，好像是静静的睡着了一样，安静祥和。虽然说是容貌已经老去，但是，依然可以依稀的回忆到她当年的模样。似乎宁衔看见了紫鹞在她的庭院里种着大片的如初。

　　听普静庵的弟子们说，这是忘川师叔，最爱饮的茶。

　　如初？凡事若是仅仅如初，该有多好。只是到了最后，她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

　　若是当年，只是知己，是不是，一切就都会变了一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