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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论:混进别人家里的科学方法 ...

  •   第二天,紫苏正式拜见了藤九郎。看着面前这个笑容有些拘谨的年轻姑娘,藤九郎怎么看都不觉得赖盛大人会对这么一个丫头感“兴趣”,莫非,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他开始上上下下打量,直到把小姑娘看的躲在豆叶后面,这才作罢,心里却更加纳闷。
      趁着大早上街上人不多,豆叶带着紫苏还有“成助”,带了一个大箱子来到赖盛在镰仓的府邸。她敲了几下门,就听里面一阵嘟囔,“大清早的,谁啊?”
      豆叶清了两下嗓子,“博多来的,想来探望赖盛大人。请告诉赖盛或者保盛大人是绫夫人派来的,他们就知道了。”
      又等了一会儿,门开了,一身青色万字纹直衣的保盛带着仆人站在门里,眼里充满惊讶,“豆叶夫人?绫夫人叫你们来的?”
      “是,夫人说了,带了一些东西给赖盛大人解闷。”她把紫苏推到前面,“这是紫苏,人很聪明的,这几天就由她来侍奉大人吧。”
      “哎?!”保盛半张着嘴,看着面前清清瘦瘦的姑娘,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豆叶快速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虽心中狐疑,但还是顺着豆叶的话,“咳咳,原来如此,那,就有劳紫苏姑娘了。”
      “奴婢不敢。”紫苏小声说。
      “如果赖盛大人方便,可否允许奴婢拜见一下绫夫人带的东西,还要请大人过目。”豆叶说。
      “我去跟父亲说一声。”保盛点点头。
      “那夫人托奴婢给两位大人带的东西,您看放在哪里比较好?还有紫苏这丫头?”
      “这个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好的。”
      “等一下,”一直在身后默不作声的仆人突然开了口,“保盛大人,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镰仓公可是说过要好好照顾赖盛大人,小的可不敢大意。”
      保盛笑容微微滞了一下,“这样啊,”他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那就,有劳了。”
      只见那人走到拿盒子的男人面前,低头说了一声得罪,趁机打量一下那男人的面容,帽子很大,看不得详细;只看的那男人留得满面络腮胡,似是不满地哼了一声,看样子脾气不太好。他检查了一下盒子里的东西,见除了一些书和特产就没什么特别,这才把盖子盖上,目光转移到紫苏身上。小姑娘一脸懵懂地看着他,让他到嘴边的那句搜身反而说不出口。
      算了,这么一个丫头,能起什么风浪?他想。
      见他终于结束了,保盛点点头,跟豆叶说了一句稍等,就带着紫苏去了别的房间,后面跟着拿盒子的男人。过了不久,保盛一个人回来,他低着头,脚步很快走到豆叶面前,“豆叶夫人,请随我来。”他说,语调里却有一丝细微的颤抖。
      豆叶微微一笑,“有劳。”
      “不敢。”保盛转身为她引路,随后以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谢谢。”

      藤九郎家中后院一所不起眼的房子里,奉母命装病的小松正在看书,听到有脚步声想自己这边走来,连忙藏好书,飞快躲在被子里,拼命地咳嗽起来。没过多久,门被打开,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拍了一下,头上响起一声:“公子,是奴婢豆叶。”
      “豆叶?”小松抬起头,只见豆叶正笑看着他,后面紫苏正在费力地从脸上撕假胡子,看表情,应该相当的,痛。
      “我娘没事吗?现在已经在……那里了吗?”小松关切地问母亲的行踪。
      “夫人进了屋子之后,就把头上的斗笠摘了,保盛大人的表情,真是——哈哈!”因为没有外人,紫苏一反在生人面前的拘谨和怯懦,笑得恣意,“夫人叫大人把脸背过去,就跟奴婢换了衣服。夫人留在那里,奴婢穿着男人衣服回来的——啊,好痛!”好不容易把胡子撕下来,紫苏疼得眼泪汪汪,在一边揉下巴。
      敲了紫苏一下,豆叶为小松倒了一杯水,“放下吧,公子,夫人一定会没事的。”
      “嗯。”小松托着腮,“赖盛叔公,一定也很高兴吧。”

      赖盛确实很高兴,但是高兴之余还是有点,无奈。
      “唉,老了,像你这样千金难买的身子,恐怕也消受不起几次了。”刚刚放肆一场,现在的他只觉得筋疲力尽,抱着心上人,他叹了口气。
      “你哪里老了?只是心累了而已。”阿绫伏在他胸口,闭目养神。
      赖盛沉默一会儿,问道:“你不问我吗?为什么来这里,之类的。”
      “你想说吗?”阿绫反问道:“我相信,你来这里,肯定有别人不知道的隐情。”
      “如果没有呢?如果我只是想活下去呢”他低头看着阿绫,“你还会来吗?”
      “想活下去,有错吗?”阿绫蹭了两下,“你又没有反过来帮助源家打平家人,为什么要责怪你?那些只知道说风凉话的人,大部分都是没有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她揪揪赖盛的胡子,“我经常出海,在惊涛骇浪间挣扎,知道濒临死亡是什么滋味。那些闲言碎语,不必理会。”
      赖盛看着她,随即紧紧把她抱在怀里,面容埋在女子的青丝间,阿绫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
      “当时我在山科,敌众我寡,已经无力支撑,再打下去就是白白牺牲平家的武士。我派人去问宗盛怎么办,他什么回应也没有,我只能等待,结果,却等到了他纵火烧了六波罗,带领所有人撤出京城的消息。”即使他努力用平静的语气来说话,阿绫还是听出一丝怨愤,“没有人告诉我们怎么办,应该去哪里,谁也不知道。我们,就这么被平家抛弃了。”
      “宗盛肯定不是故意的,”阿绫叹口气,“只是论起处世经验,他还嫩得很,性子还单纯,事情多了容易乱分寸,他说不定,仅仅就是一时慌乱,忘了通知你了。”
      “现在说这些,一点也没用,对当时的我更没用。”赖盛苦笑,“我不是一个人,还有跟着我的武士们,那里面还有家盛兄长以前手下的人,我要为他们着想。而且如果连我也死了,我的母亲,就真的没有血脉留在这世上了。所以,我只能返回京城,八条院夫人让我去找法皇,求得庇护,法皇也同意了。”他自嘲一笑,“有一个厉害的岳母,就是法皇也得给我三分面子,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阿绫握着他的手,“后来呢?”
      “源义仲进京,我们这些跟平家有关的人全被解职,但是因为八条院夫人,他也没有为难我。没过多久,法皇与源义仲闹翻,被后者囚禁。但由于我的岳母暗地里帮忙,他还能对外界传递消息,当时的他不可能去找平家,所以他告诉我,让我去镰仓,找源赖朝。”
      “八条院夫人为何要帮他?”阿绫奇道:“不是因为当年待贤门院夫人和美福门院夫人之间的较量,那秃子和上西门院夫人姐弟,与八条院夫人关系并不好吗?*”
      “源义仲在京城横行霸道,损害了八条院的利益和权威,所以两人才联合起来,要不你以为是什么?”赖盛冷冷一笑。
      “那为什么要让你来?其他人不行吗?那些位高权重的公卿不是更有说服力……吗?”说到这里,阿绫突然想起什么,“是因为,你是平家人吗?”
      赖盛勉强笑笑,“对啊,因为我是平家人。法皇此举一来是要检验我的忠心;二来,就是要做给世人,尤其是平家人看,平源两家前线打的水深火热,我来镰仓,是很明显的投敌,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打击平家的士气吗?”
      “那个该死的秃子!被关了还不老实!”阿绫咬着牙吐出这么一句后,跟赖盛说:“我想去看看重衡,你见过他吗?”
      “我曾经想去看他,但是,”赖盛凄然一笑,“他不见我。”
      阿绫心中一恸,扑进他的怀里,“不要紧,”她说:“就算世上所有人都不信你,我信,我不论何时,都站在你这边。”
      赖盛只觉得眼眶发涩,他紧紧抱住阿绫,不敢说出一句话,他怕一开口,眼泪就会奔涌而出。

      坐在宴会上,赖盛有些心不在焉,他本不想参加这样的宴会,无聊,菜式又单调,还不如在家跟小狸猫品茶,但谁让举办者是源赖朝,就算他不想也要来。哎呀,也不知道小狸猫现在在哪里?应该是已经跟真的紫苏掉包,回去看儿子了吧,据说小松越来越像重盛了,性格也很像,不过好在没有那么重的心事,还是小孩子嘛。今天她什么时候能回来?自己要不要给她买点什么呢?可惜镰仓这边也没有什么,离府邸不远的地方倒是有一家点心做的不错,但只能是相对而已,小狸猫嘴巴刁得很呢……
      “赖盛大人?赖盛大人?”
      “啊,失礼了。”赖盛连忙告罪。
      “无妨。”源赖朝放下酒杯,笑着说道:“赖盛大人对镰仓还习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不敢。镰仓公与北方夫人盛情款待,在下不胜感激。一切都很好,请您放心。”他笑笑。
      “不过,我毕竟还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他意味深长的笑笑,“您在这里住了数月,我都没有想过,要安排一个懂事的孩子,侍奉在你左右。还是博多那边想的更周到。”
      赖盛咳了两声,“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女人嘛,都喜欢注意这些有的没的。”
      “嘿嘿,赖盛大人何必遮遮掩掩?”一名陪席的源家将领眨眨眼睛,“大人您不是在那个姑娘刚到的时候就宠幸她了吗?而且日夜相随,形影不离。请问是怎样的绝代佳人,能让您神魂颠倒?”
      “不得无礼。”见赖盛有些尴尬,赖朝轻斥那人,转过头来对赖盛笑笑,“管教无方,让您见笑了。我们继续饮酒吧。”
      “哪里哪里,镰仓公请。”
      赖朝拿起酒杯放在唇边,眼里却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采。

      宴会结束已近傍晚,送走宾客后,赖朝回到书房,看着地图,若有所思。
      “主公,客人们都回去了。”
      “嗯。”赖朝头也不抬,“义经可从京城传来消息?”
      “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义经大人一直在京城维护治安,相安无事。”藤九郎笑着说:“据说义经大人经常去看望晴子小姐……不是,晴子夫人。两人也称得上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是吗?”赖朝笑了一下,“听说她与她丈夫感情很好?”
      “是的,义经大人说,伉俪情深。”
      赖朝伸个懒腰,“她的眼光不错。”
      藤九郎坐在一边不说话,也没有问主公口中的“她”,是哪个她。
      “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紫苏?”
      “是。”
      “什么样的姑娘”
      “嗯,很文静,很秀气,有点腼腆。”藤九郎想了想,好不容易想出这几个形容词,自己读的书不多,没办法。
      “那也就是说,跟她是完全相反的性子,对吗?”赖朝走到门前,坐下,弯弯唇角,“那平赖盛竟会喜欢这样的姑娘?”
      “这个,赖盛大人想必也是寂寞吧。”藤九郎为自家主子倒了一杯酒。
      “平赖盛的妻子,是八条院夫人的女房,据说是个有名的母老虎。”赖朝拿起酒杯,看着杯中的液体,“如果我没有记错,她和阿绫还曾有过争吵,虽然已经很久之前的事了。”
      “主公您记性真好。”藤九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的都忘了。”
      “忘不忘的,倒无所谓,”赖朝看着杯中液体,“你说,如果京城那个女人知道她男人身边有人侍奉,而且还是宿敌派来的,会是什么反应?”
      “自然是大发雷霆。”
      “对啊,大发雷霆,女人的嫉妒会使她们做出什么来,谁也不知道。”他冷冷一笑。
      藤九郎低着头,不敢回话。
      “你认识她这么久,觉得她是一个自找麻烦的人吗?”
      “绫夫人吗?”藤九郎一愣,“不,小的不这么认为。但是,”他说出自己的推测,“绫夫人远在博多,赖盛大人的夫人在京城,就算她真的要发作,也不可能跑到博多去吧。而且,绫夫人的身份,她也动不了。”
      “但是,她完全可以派人来镰仓,为难那个叫紫苏的姑娘,美其名曰‘管教’。”赖朝似笑非笑看着心腹,“你也见过她是怎么对待豆叶的,她是那种苛待下人的人吗?她会明知道会给别人带来危险,还把人向刀刃上推的人吗?”
      “这个……”藤九郎也不知道了,“小的,也不知道了。说不定,情况特殊……”
      “对啊,特殊。不过,为什么特殊呢?”赖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走吧。”
      “哎?主公,您这是……”
      “我与赖盛大人相谈甚欢,短短一场宴席远不能尽兴,今天月色正好,”他回过头,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想拜访一下赖盛大人,和他屋子里藏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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