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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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那个用发霉香烛坑了洛逸小半个月生活费的奸商名为黄赫，好巧不巧地与浙江温州带着小姨子逃跑的皮鞋老板同姓，名字的发音也一模一样——干的也是如出一辙的损人利己勾当。
他开的那家专卖烧给死人的香烛纸钱一类货品的店面离洛逸所处的小区很近，之前鬼先生没来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听到附近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对此表示不满，说些什么“不吉利”的琐碎话，那时的他对此也不甚在意。
不过自从鬼先生在自家落脚之后，他每日所要“使用”的香烛就成了洛逸需要犯愁的一个大难题，所以在意识到一家香烛店就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洛逸的心中其实是很高兴的。
谁成想眼下会发生这么糟心的事情呢？
拎着那还剩大半袋的“高等”香烛停在百香阁——这家店的的正名——的大门前，洛逸伸出手推开了那扇在阳光下亮堂堂，足以耀花人眼的玻璃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紧接着就气势汹汹地喊出了声。
“王\\八\\蛋黄赫，你给我滚出来！！”
许久无人应答的店面空空荡荡，洛逸四下打量了一圈，愣是没看到有其他活人出没的踪迹。
难道那家伙知道我今天要找上门，特意出去躲灾了？
洛逸心中先是升起了这个疑窦，又很快被他自己所否决。
先不说那个贪财的混蛋有没有能力做到未卜先知，就算是能，他只要把店门一关卷帘门一放，任凭自己再怎么怒火中烧也做不到砸人店面的举动，又何必在这大白天把好端端一个店面扔在这里不管......这年头的小偷可不管你晦气不晦气，说不准回来的时候整个店面都被人搬空了。
“有人吗？有人在的话吱个声——”
不信邪的洛逸一边在香烛店里高声呼喊着，同时也没少往一些背光，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张望，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
“也是奇了怪了，店门开着，人却没了踪影，也不怕遭贼。”
看来今天是不能找到黄赫算总账了，得出这个结论的洛逸顿觉心情恹恹，顶着盛夏可以把人晒脱一层皮的烈日找上门的辛苦也全部都白费了。正当他垂头丧气地打算掉头走人的时候，语调平平的冷淡声音突然极为突兀地在他身后炸开。
“你找黄赫有什么事？”
这动静委实来得太快太突然，激得洛逸在这种天气都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他原本就站在离一处放着各种香烛的玻璃柜台很近，受惊之下，猛然转过身来的他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上方，又是一阵吃疼。
“哎呦——”洛逸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老腰惨叫，旋即又像是意识到什么般抬头看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脸色尴尬。
那个在他背后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的，是个看上去顶多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瘦高，面容俊秀，只是表情太过死寂冰冷，叫人看起来有点不舒服。
什么嘛，明明是个大活人，非得把自己弄得和鬼先生似的人形自走空调，吃饱了撑的不成？
猝不及防下丢了大脸的洛逸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
“你找黄赫有什么事？”
冷脸青年见过了这么久，洛逸仍旧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惫懒模样，倒也不见生气，只是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啊......哦，请问一下，你是——”
这才发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走神，把人晾了这么久的洛逸当即一挺腰板，讪讪然地问道。
“黄赫是我的族叔，这段时间因为有事需要外出，由我暂代他看顾这家店。”
出乎洛逸意料的，这个青年看上去虽然浑身上下都带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不过待人处事却并不盛气凌人亦或是阴阳怪气，反而显得很有礼貌。
“原来是这样......”洛逸笑哈哈地敷衍着，另一边赶紧把手上提着的塑料袋塞到身后。
“没事......只是有点小事想来找他商量商量罢了，他要是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卖他劣质品的是人家的叔叔，人家一看就还是在上学的年纪，自己都是一个进入社会的成年人了，又怎么好意思因此去为难不过是个临时代班的小年轻。
“......他是不是用什么东西骗了你？”
青年的眼睛却远比洛逸想象中来得锐利，他紧紧盯着那个紧紧露出一角的塑料袋，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抱歉......族叔就是这种爱占小便宜的性子，族中已经因此教训了他很多次，他却还是死不悔改。能把那束香烛还有当时采买的价钱告诉我吗，我会十倍赔偿你的损失。”
“十倍？不用不用，”洛逸先是因为对方超乎寻常的阔绰而怔了怔，然后又连忙摆手拒绝，“再怎么说十倍也太多了......我也勉强算是没什么损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把装着香烛的塑料袋递交给青年，回忆起先前的那番局面，神色愤愤，“按照原价赔付给我就好了，只不过下次见到你那个族叔时，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一下！这种祭奉给先辈和不可名状之物的东西，哪里能够造假。”
听到洛逸认真又恳切的话语后，青年的眼底忽然划过一道并不明显的暗芒。
“看来这位先生倒是很看重这些只不过是种仪式的东西呢，这在现在的年轻人里可不多见了。”
“什么年轻人，”洛逸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可是二十有七，绝对算是你的老前辈了。”
“嗯？”
青年明显没有听清他有感而发的小抱怨，颇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咳，我是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鬼神这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不管怎么样，在祭品上面动手脚，不管是对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而言都很失礼——请一定要把我的话告诉你那位族叔，不然下次我可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地上门了，绝对先拿把锤子把他的店面砸了！”
洛逸刻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严肃模样，试图来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程度——虽然在他强大的娃娃脸buff下，这样的“恐吓”倒更像是一种另类的卖萌。
“是，我一定会一字不漏地将您的话转达给族叔，请放心。”
青年忽然弯下腰，郑重其事地朝洛逸鞠了个躬。
“！！”
被青年的举动彻底囧到，洛逸往旁边走了几步躲开这一鞠躬礼，只觉得自己满脑门都是汗。
他到底该怎么形容这一家子，当叔叔的是个掉钱眼里的葛朗台，年轻的侄子板着张棺材脸，却意外地严谨守礼......甚至可以算得上刻板迂腐——这年头哪里还有人动不动就大鞠躬表示歉意啊！
因为这折闹剧的缘故，接下来的交涉活动中洛逸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老实地报上自己当初买下那些香烛的价钱。
然后他的老妈子性格在发觉这孩子竟然打算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地按下收款机的密码，再把钱交给他后，不受控制地发作了。
“看你的年纪，还是个学生吧？”
洛逸在青年还在埋头点钱的时候，突然相当直接地开口说道。
“？”青年先是微微一愣，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怎么了？”
“所以说你们这些还在象牙塔里的孩子，还没有经历现实的残酷啊。”故作沧桑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洛逸痛心疾首地解释道，“首先，你刚才应该是躲在店里的哪个角落对吧，就算没有客人上门，身为代理老板的你也一定要坐在柜台后面，不止是为了招待顾客，还是为了防贼！老实和你说吧，这个地段位置可不好，鱼龙混杂，流动人口很多，第一次看店可要多长些心眼！”
“再然后，谁家大人告诉你可以大摇大摆地当着陌生人的面按取款密码了？！这么近的距离，要是我抢了就跑你该怎么办，再或者之后寻上门来偷又怎么办？你这小胳膊细腿的，一看也不像是有反抗能力的样子，到时候也只有认倒霉。”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年纪还小，又不知道你那不靠谱的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说到这里的洛逸愈发觉得黄赫是个不负责任的大混蛋，对眼前这个始终冷着脸却很乖巧的男孩也起了点同情之心。
他顺手拿了张白纸写下一连串的数字，然后推给对方。
“这是附近片警的电话，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找他，吕警\\官他人不错，能帮上忙的会尽量帮你。”
“......能不能，也告诉我，你的号码？”
眼看着洛逸收下钱后，也没清点就往自己钱包里一塞，紧接着就要走人。青年踌躇半晌后，忽然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我的？你要我的号码做什么？”
洛逸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第一次看店，还有很多事情不了解，.....先生——”
交谈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称呼洛逸的青年局促地搓了搓手，苍白的脸颊也因此浮出一抹血色——这样的颜色倒是让他多出了几许鲜活生动的气息，不再像是翻版的鬼先生。
注意到说到这里的青年突然卡了壳的洛逸抿了抿嘴唇，稍稍迟疑一会儿后便开口说道，“洛逸，我的名字。”
青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叫黄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洛先生多交流交流......”
——这有什么好交流的，我又不是专门开店的。
洛逸刚想把婉拒的话语说出，却在撞上青年写满期待——还有像是小动物般不安的表情时浑身一僵，语塞半晌后这才无奈地垂下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只说一次，给我记清楚了。”
“还有，身为成年人的我可是很忙的，不要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那样我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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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离开百香阁一段距离后，洛逸这才如梦初醒般抱着自己的脑壳纠结起来。
这一下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剧情来得太过跌宕起伏，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晕乎的。
明明是上门找麻烦的，却突然被人告知老板跑路，留下一个未成年的侄子在那看店。小侄子古道热肠，拍着胸脯补偿了自己被坑的钱款，却也顺手得知了自己的姓名和电话......
不过像他这样一直在小康线上下波动的穷鬼一个，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可以引来他人觊觎，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洛逸拍了拍自己莫名有些憋闷的胸口，下意识地忽略了心头涌动着的不妙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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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阆，阿阆，刚才那个人的灵魂好漂亮！”
“好漂亮！”
“亮晶晶的！”
“闪闪发光！”
“好想要！”
“好想要！”
“好想要！”
洛逸离开后，再度恢复孤身一人状态的黄阆身边明明空无一物，却诡异地极为热闹。
男女老幼，各种各样的声音环绕在他身侧，俱都鲜美而贪婪地表达出某种渴切和欲\\望。
青年对这些喧嚣嘈杂的声音不置可否，只是低下头，紧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串简单的十一位数字，许久不曾移开。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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