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队/复联]原点》月光之外

1、第 1 章

　　Steve Rogers盯着面前的机器，一言不发，但他的目光毫无疑问正透露着“我已经准备好了”的信息。而这个工作间的主人，Tony Stark，手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机油，站在Steve旁边，毫不掩饰脸上自豪的表情。

　　“你可是在改变历史，Cap。”Tony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洋洋自得，毕竟这台机器是他和Banner一起研究发明出来的，为此他们甚至耗尽了某种稀有原材料目前能够收集到的全部库存。既然Banner不愤怒的时候总是那么温和低调，那么骄傲的部分就由他来好了，“很荣幸成为这一伟大时刻的见证者。”Steve点了点头，动作轻微得几乎看不出来，但已经足够Tony明白他的决心。

　　Steve半只脚就要踏入机器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胳膊。他回过头，看到Tony难得地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经典表情，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这个机器只通过了理论推演，没有办法实际测试，Cap。如果不成功，你就会永远被困在时空的裂缝里面，而且……即使成功，里面的零件也会因为时空扭曲而发生微小形变。所以……”

　　美国队长的神情太过专注，那种仿佛不是穿越时空而是要从容赴死般的悲壮表情令Tony感到很难继续把话说完。而不知什么时候走进工作间的Banner博士替他完成了后面的解说：“重复次数越多，机器就越不稳定，危险也越大。还有，如果想要回到这里……”他将一个微型遥控器塞到美国队长手中，“按这个遥控器，回复初始状态，改变的历史会恢复原状。”

　　“谢谢。”Steve接过遥控器收好，毫无迟疑地进入了机器。在不透明的舱门关闭前，他对两位科学家伙伴补充了一句：“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很荣幸。”还没等Tony和Banner品出这句话当中似是而非的诀别意味，舱门已经在他们面前缓缓地合上了。

　　Steve按照之前Tony和Banner告诉过他的那样设定了时间地点的四维坐标，面容平静地启动了机器。

　　他会回到七十年前的火车上，在Bucky掉下火车前的几分钟。这一次，Steve在心中向自己保证，他一定拉住Bucky的手，不会让他被九头蛇折磨，变成没有记忆、没有情感的人形兵器。

　　如果失败，Steve相信钢铁侠也可以有能力胜任复仇者联盟的领袖，况且还有Natasha，还有Falcon，还有别的复仇者们在保护民众。

　　为了带回Bucky，他愿意冒任何风险，付出任何代价，只为换回曾经在他一无所有之时，他唯独剩下的——一切。

　　视野里一片漆黑，然而Steve感觉到他似乎在什么地方穿梭，直到黑暗褪去，他再次看到周围的环境。

　　还没有完全确认自己究竟穿越回哪个时刻的Steve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向自己飞过来。他本能地抬起手，盾牌正好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他看到Bucky被敌人攻击的冲击力撞向了火车外面。

　　七十年前的一幕正在重演。Steve丢出盾牌打倒敌人，攀到了火车外面。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伸出手而Bucky快要抓住的时候，狙击手脚下的栏杆断了，Bucky就这样，再一次在Steve面前跌了下去。

　　和曾经那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Steve知道，他最重要的人不会死去。Steve抬头看了看，他的突击队员已经各就各位，局势正在一边倒地倾斜，Zola束手就擒只是时间问题。于是，勇敢的美国队长连盾牌也顾不上拿，便追着Bucky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Bucky不会死，而Steve也不会让他再落入九头蛇的手中了。

　　Steve落在了不知多少年没有融化过的雪层上。凭着超级士兵的四倍视力和听力，他很快就找到了Bucky。Bucky的情况比他自己糟糕得多，那个狙击手还活着，但左臂完全骨折，双腿也失去了行动能力。但至少，Steve松了口气，即使从如此高的地方坠落，Bucky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至少他还能向Steve露出一个布鲁克林花花公子招牌式的阳光笑容。

　　怀念了七十年的笑容，此刻竟如此真实地出现在眼前，Steve的眼眶不受控制地一酸，已经在打转的热泪几乎就要滚落出来。然而这不是怀旧的时候，Steve小心翼翼地将Bucky背起来，动作轻柔，留意着不让Bucky受的伤因此进一步恶化。

　　如果不是在路上遭到苏联九头蛇的阻击，Steve想这次他本该可以将Bucky一起带回安全的地方，他们会继续并肩战斗很多年，直到他们都已白发苍苍，从军中退役，那时他们可以一起坐在摇椅上看天空，看白云，看朝霞，看夕阳。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挑明心意，然后生活在一起。

　　美国队长和他的狙击手巴恩斯中士被越来越多的九头蛇包围起来。而Bucky，为了掩护他的队长，用他受伤的身躯盖在了一颗手榴弹上。火光升起的瞬间，Steve咬紧牙关揉了揉眼睛，按下了微型遥控器。

　　回到工作间的时候，Banner和Tony都不在那里了，只有Natasha坐在工作间里，盯着机器若有所思。红发女特工看到美国队长眼眶发红地从里面走出来，体贴地没有询问任何情况，只是望着Steve静静地看了一阵，才开口道：“没关系，Cap，还可以再试一次。”她甚至用安抚的口吻开了个玩笑：“说不定下次度假的时候我就可以穿比基尼冲浪晒太阳了。”

　　Steve感激地向黑寡妇点了点头，皱着眉思索了一分钟，又回到了机器里，重新设定了坐标，启动了机器。

　　没有人比Captain Rogers更了解Surgent Barnes，反之亦然。因此，Steve再次选择了和上次相同的时间点。他甚至没有浪费时间去考虑选择更早的时间，比如阻止Bucky参与那次行动，或者登上那列火车。

　　当弱不禁风的瘦小Steve为了参军伪造五次履历的时候，Bucky根本拦不住他；同样当恐高而且多半作为狙击手埋伏在暗处的Bucky坚持要登上火车去保护他心目中的豆芽菜时，Steve也不可能拦得住。从小他们就会互相说对方做的是蠢事，同时却心甘情愿为了对方而做出更蠢的事来。

　　又一次踩在火车外侧的护栏上，Steve竭力向Bucky伸出手去。对再次失去Bucky这种可能性的恐惧令他不自觉地有些颤抖，然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决不能允许Bucky再一次从他眼前跌落深渊，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从视线中消失。

　　Steve想让Bucky抓住自己的手，然而随即他就在意识当中狠狠敲了自己一下——无论Zola上一次做了什么，Bucky现在没有注射过血清，即使接受过那些不完全的改造实验，现在的Bucky依然是个普通人，不是七十年后那个能够与美国队长本人匹敌的、令人闻风丧胆的冬日战士。

　　他已经见识过Bucky如果掉下去，将要面临的那些可怕处境，这一次，Steve咬紧牙关，甚至比炸掉洞察计划天空航母的时候更加坚定。他移动了一下抓着栏杆的右手，双腿一蹬，左手顺势一捞，抓住了Bucky。几乎就在同一瞬间，Bucky原本抓着的栏杆断裂开来，掉下深渊。

　　Steve看到他的狙击手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然后突然扬起手向他身后连着开了好几枪。Steve没有急着回头，只要有Bucky在，他就相信他的后背永远都是安全的。他将Bucky拉上来，毫不在意地踢开了刚才试图从后面袭击然而现在已经一动不动了的敌人尸体。

　　顺利完成这一次任务后，咆哮突击队押送着Zola回到营区。Steve和Bucky一起翘掉了晚上的庆功酒会，一人揣了几瓶啤酒，找了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席地而坐，言欢对酌，或许还会相与枕藉，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之间那种最纯洁意义上的。

　　Steve以为这一次他成功了，他和Bucky会在硝烟战火中并肩而立。SurgentBarnes会成为Captain Rogers最亲密战友，生死搭档，如果可能的话，Steve允许自己偶尔悄悄地幻想能够偷来更多。然而哪怕就仅止于此的话，那么至少Bucky一直还在他身边，死神没有带走Bucky，九头蛇也没有，Steve已经很知足了。

　　直到那个固执的俊朗青年坚持追随着他一起，驾驶着飞机向北冰洋坠落，准备被封在比人类的历史更加古老的冰层之中。Steve并不害怕被冰冻，因为有Bucky在他身边。Bucky脸色轻松地在和他聊天，甚至时不时开几句玩笑，仿佛他们不是在拥抱近在咫尺的死亡，而是准备去拥抱纽约那些热情奔放的姑娘。

　　Bucky！Steve心中突然一个激灵。冬日战士曾经被多次冷冻和解冻，然而现在，他身边的这个Bucky Barnes，从来就没有被注射过超级士兵血清。Steve意识到，Bucky极有可能无法从长时间，或许要长达七十年的冰冻中恢复。

　　Steve不怕再被冰冻七十年甚至更长，况且这一次还有Bucky陪在他身边。然而他却害怕，未来的某一天，他需要孤独地醒来，孤独地面对最重要的人明明就在身边，却终究早已离他而去。

　　当然也许Bucky能够活下来，但即使勇敢如美国队长，也不敢去赌。

　　冰冷刺骨的海水涌入机舱的瞬间，Steve还是按下了微型遥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