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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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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她突然升出一股错觉,好像窗外是一个世界,她与他又是另外两个世界。
闷热的天气,最闲趣不过是在<微嗏>里的小凉房里喝下午茶。
关于田小釉此刻正牌女友的身份,林数理说:“这明显是试用期转正,真把对象当员工了。”
顾璟回他,“不像你,把员工当对象。”惹得林政语在旁大笑。
通过这几天与林家姐弟的接触,田小釉对顾璟有了飞跃性的了解。他习惯午休,田小釉每次便趁着空挡同他联系。晚上偶有饭局,他酒量大却从未醉过,回家早的话还会工作一段时间,通常十二点左右睡觉,极少熬夜。
他不喜欢动物,不喜欢聚众聊天,喜欢看台词少的电影,默片除外。运动方面的话他喜欢马术,游泳。他不碰麻将,林数理家里凑牌局的时候,别说让他上场了,他瞧都不瞧一眼。
田小釉是怎么成为林家常客的?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小釉子姑娘自打做了顾小子的正式女友后,不知道是哪根筋脉打通了,从之前的小心翼翼变得勇往直前起来。原来总是等他联系,现在是每天主动电话骚扰,她多少了解他的一些脾性,所以每次通话时间固定在两三分钟左右,有时甚至只有一句话的功夫。
顾璟大她五岁,在月洛工作,家族企业,高管级别。很多事都是听他们闲聊她才知道,田小釉从不问询打听。有次午休给他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开会,听筒里的声音低沉有力,威严冰冷得让人畏怯。
周末,他忙得没空时她就会主动找他,顾璟从不拒绝,也甚少让她落空而回。有时候两人见面也只是共乘一段车路而已,然后赵京送她回去。他与商贾政客打高尔夫或垂钓,她便在休息区里喝茶上网刷微博,把一些神回复和逗趣的话收藏起来以供他繁复工作后的消遣,虽说他笑点高得常常冷颜以对,但并不影响她的积极性。有饭局时,他就在设饭局的地方另铺一桌让她自己吃着,赵京通常是她的伴。
某个天气晴好的下午,顾璟在一家私人小院同官场的几个熟识吃饭,他们在二楼的房间,田小釉在一楼满眼翠绿的侧厅里摆了一小桌。不用推杯换盏的家常饭很快结束,田小釉很熟稔的玩起了赵京手机里的游戏。赵京的新手机是她推荐的款式,里面的一款游戏也是她下载的,两人盯着手机屏幕边打边聊,正激烈时——
“田小釉。”顾璟不知何时站于桌前。
田小釉应声抬头,扬起笑脸。
他见她把手机递给赵京:“这关还差一点点,交给你了。”
赵京平时送他们到宿舍区的楼下,这次顾璟意外地让他停在了学校的北门。
走在月下的树影中,田小釉关心道:“是不是喝多了?”所以想走走。
“嗯。”
双手缠上他的手臂,“喝不了就别喝,胃痛会很难受的。”
“嗯。”
“我爸最好这口,胃痛得厉害时就缩在床上发抖,吃不下又睡不好。”
“你没扔他酒瓶?”好友田远的女儿才三岁多就会扔他爸的酒瓶了。
“扔了也没用,他照买照喝,在家时我都是将他的小杯子斟满,除非有客,不然绝不续杯。”
“我这边有两瓶陈酿,你捎回去。”顾璟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田小釉却理解岔了:“我要真拿酒回去,我妈肯定会骂死我。”田妈从不允许亲友助纣为虐的助长田爸的酒风。
顾璟心头一松,没有回话。
田小釉转头看他,好像领悟到了某层意思,但直觉着又掐死了这种猜测。
洗澡后一杯冰水,顾璟喜欢在这个时间这种状态下工作。
停笔,眼睛扫到琳琅满目的酒柜,起身,拿起最下层的那两支陈酒,须臾,将它们归了原处。
从这天之后,田小釉没再跟着忙碌的顾璟,反而成了林政语家的常客。两个脾性相投的女子日渐熟络,林政语学识广阔情商颇高,所以朋友甚多,连带着田小釉也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有时表情和眼神能看出一个人的喜乐,但那只是一个片面的短暂的表象。林政语经常在田小釉面前说起心理学。
田小釉对此并不感冒,可以说还略有些反感。林政语说她有避世心态,不愿意把人把事看真看透。
临近五一,田小釉的家人打电话催她订票。知道自家女儿拖沓的习性,田妈几乎每天两通电话的叮嘱提醒。
“妈,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
“火车票很好订,我们学校门口就有售票点。”
“五一又不是春节。”
“我知道。”
“嗯,好。我会的。”通话结束
一直沉默的顾璟问她:“五一回家?”
“嗯。”妈妈那种大嗓门,只要周围环境不嘈杂,旁者都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家乡话除了一些口头禅和少数字眼外,其余与普通话无异,看来妈妈数落她的小毛病全被他听进去了。
“能推后两天吗?”他问。
自五一长假被取消后,五一旅游、结婚的人仍不在少数,乔月和柯辰弢的婚礼便是这个日子。
本来订好的湖边酒店因为承办方的一些原因而不得不更改时间,乔月想说五月二十号,柯辰弢却已决定:“喜贴下了,婚庆公司也安排好了一切,有些宴客都已经住进来了。经理不是说可以提前一天或推迟两天吗?咱们不如提前一天。”
乔月紧了紧手中的花饰,“你安排就好。”
柯辰弢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他笑了笑,吻上她的眉角。
一个人面对梳妆镜的时候,乔月打了一通电话,“你不是说不再打扰我吗?我已经拿了结婚证,后天结不成婚,明天结也一样。”不等那边的回声便迅速挂了电话。
顾璟放下电话时微微有些走神,然后在手机上按出一串数字。
“你们酒店不是顾客如上帝,一诺喻千金吗?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改变客人的决定了?”
“顾同学,你乔老师什么时候结婚那是他们夫妻俩的事,你若接到通知直接观礼就好。”纪少茗微微一笑,舒逸地靠坐在皮椅上。
呼吸一窒,顾璟说不出话。
“仪式订在明天下午的四点半,来的话记得着装整齐。”纪少茗挂下电话前还不忘叮嘱,“莫忘了礼钱。”收起大长腿,他向坐在会客沙发上的某人扫了一眼。
某人收到眼神,立刻解释道:“我是看顾璟放不下,所以才私下做了决定。”
“袁方,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身为纪少茗助理兼好友的袁方等着上司的下文。
“让他趁早死心也好,这桩无果之缘总算告一段落。”
“告一段落?莫非还有后续。”袁方接得极快。
纪少茗高深莫测地看了袁方一眼后,问:“明天有雨,场地安排好了?”
“恩,已经通知施工队尽快完工。”酒店有最精准的卫星气象预报,气象显示五一没雨,所以客人订的是露天酒席,现在被袁方一搅和便提前了一天,而明天阴云有雨,所以承办方必须搭上固架帐篷。
“他们预订的是三行的两层楼?”
袁方点点头。
纪少茗按下坐机电话,叫了自己的财务秘书进来。
“需要咖啡吗?”他问袁方。
“恩,谢谢。”熟识纪少茗的他心里浮出非常不祥的预感。
“两杯咖啡。”说完后,纪少茗挂下电话。
果然,咖啡还没入喉就听纪少茗对财务秘书快速地说了一连串的话,大意是袁方擅自更改客人的决定,酒店的信誉赔偿还有帐篷搭建的费用全部由袁方一人承担。婚礼既提前一天,那么已经入住的客人肯定会提早一天离开,酒店一天的损失也将在袁方的薪资里扣除。
纪少茗让财务秘书把帐目核对好后送来签字。
袁方想骂人,想摔门,对上纪少茗那双狡黠笑意的眼眸时,只能认栽。
拉开办公室的木门,袁方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凑局打牌,只有拉上顾璟,他的损失才能挽救回来。
由于赶上周末,X大放了五天的小长假。假期的生活区人丁骤降,孟洁躺在床上玩手机,她打算今天回家,礼歆去外省旅游了,晶晶有兼职工作。
见田小釉穿上才买的新衣,孟洁揶揄道:“今晚不回了吧!”
田小釉动作一顿,半刻才挤出四个字——不告诉你。
“我们宿舍的小妹妹要长大成人咯!”下了床铺,孟洁自告奋勇:“我给你画个妆。”
田小釉摇头。孟洁高中时就会化妆,陈礼歆和晶晶都是过后跟她学的,田小釉耳濡目染也跟风过一段时间。妆后的她五官精细,极是耐看,但田小釉不喜欢戴假睫毛,也不喜欢上妆卸妆时的诸多琐碎。
身着色彩明快的碎花衬衫及短裙,田小釉走进高雅富丽的西餐厅,她庆幸孟洁临阵前把她原本的平板鞋换成了小高跟。
对于西餐的讲究,田小釉也算熟悉,可是在这种处处精致举足优雅的地方,她以往面对美食的放松心态完全不见,除了正襟危坐,更多的还是小心翼翼。
对坐的顾璟今天分外沉默,他爱酒却不多饮,此时却很反常的喝了两瓶。第三瓶时,田小釉温声制止,他淡声回绝。怕他喝醉,田小釉稍稍分担了一些,深红的液体在不知觉间爬上了脸。
餐厅位于一座地标性建筑物的顶楼,下电梯时,田小釉觉着脑袋昏沉脚下轻浮。
拉着顾璟的手,她说:“我们走走吧!”
缓风徐徐,夜色静好。两人不知不觉走了半个多小时,繁华的街道在不经意的拐弯时跨时空般地变幻成一片宁静的湖泊月色。在过一段小水桥的时候,田小釉发现这座水桥的另一端是片高档公寓,以为会沿路返回,却被他牵手带入。
顾璟住在临立湖边的小楼层里,而他温暖干燥的手掌一直到进屋才松开。工作以来这间房子便成了他的居穴,除了家政公司的人几乎不曾有外人踏足。今天算是巧合。
“喝什么?”他问。
田小釉摆摆头。
“你酒量不错。”他从酒柜里拿出一支红酒。
“红酒能喝一些。”她看着他满酒柜的珍藏。
拿着杯子,他靠坐在落地窗旁边的长椅上。她随他望向窗外,不远处的楼宇霓红闪烁,她突然升出一股错觉,好像窗外是一个世界,她与他又是另外两个世界。
客厅很大,不算玄关的话有四个区域,一处满满的酒柜和吧台,另一面墙是超大液晶屏显和一排CD碟片的矮柜,对角是落地的书架和一张L型的大办公桌,还有一片就是她现在坐的休闲区,两张双人沙发和一张单人沙发围成一个小三角,中间垂着一盏吊灯,旁边的几案上有两本书。
顾璟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田小釉站在碟架前挑碟片。
“听哪张?”
田小釉递过胶盒。碟架上除了这张张国荣的CD,其它她都不认识。
音乐缓缓响起,顾璟靠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身旁的酒瓶好像不是之前的那一个,田小釉这才发现吧台上的那支已是空瓶。
她靠坐过去,顾璟像哥们似的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不急不缓地又喝下一杯,田小釉按住杯脚制止道:“别喝了。”
“恩。”他答应得好,却还是将杯子搁在地上,拿起酒瓶继续倒酒。
“味道很好。”说着还把杯子往她唇边送。
附着他的手,田小釉清浅地尝了一口,味道似乎比之前更浓郁醇厚一些。
那支挂在她脖子上的手臂突然变得沉重,田小釉拧头,心知他已喝高。
“顾璟。”她摇了摇他的手臂。
他微微睁眼之后竟将头靠向她的颈间,田小釉顿时觉着这沉重的身子她根本担负不起。一只手圈向他的后背,她想让他睡在沙发上,可任她再怎么向上用力,彼此的姿势未动分毫。一番动静下来,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刚想把他手臂给放下来,却被他的另只手围住腰身。
“别走。”他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