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烟迷眼帘

3、有如天神

　　月色明亮。
　　X大的操场上，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初秋的晚风吹得树枝簌簌作响，显得静谧幽深。
　　沈柠汐有夜跑的习惯，她很享受这种一个人的时间。
　　脱离人群，在光影斑驳之中，不受羁绊，没有约束。
　　跑了几圈，她坐到树下的长椅上，喝了口矿泉水，身体在微微发汗。
　　她舒服地伸展身体，在昏暗的灯光下，印出一个极其漂亮的倒影。
　　闭目养神。
　　夜风徐徐，带着一股清甜。
　　大学里的新鲜，让她喜悦。没有高中那种前途未卜的渺茫和压迫感，日子过的也很充实。她从来就是一个追求简单的人，不争不抢、不卑不亢，甘之如饴接受命运的馈赠。
　　王雅琳曾说，她是那种家境优越一看就知道被保护的很好的女生，长的漂亮，活的很顺。
　　其实，她知道，她只是从小在沈母的精心安排下，读书、考试，一步一步，慢慢长大。
　　从未，离过经、叛过道。
　　沈柠汐慢慢睁开眼，转过头，看向操场。
　　借着明亮的月光，越过操场的环形跑道，她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丁煦尧。
　　他站在操场正中间，双手叉腰，脚下踩着一个足球，有如天神，从天而降。
　　似乎，瞬间照亮了整个操场，亮瞎她的眼。
　　他用脚轻轻调整球的位置，才向身后退了几步，站定身体，看向前方。
　　沈柠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好坐在球门侧后方跑道外的长椅上。
　　沈柠汐远远望着他。
　　看着他大力一脚，将球踢进球门。
　　球用力撞到球网上，一晃一晃跌落在草坪。
　　他眯着眼，侧头笑了笑。
　　她怔住了。
　　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上前与他认识、交谈。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
　　沈母说的那套女孩子要矜持的论调，也难以将她锁住。
　　有时候，人的一颗心，就是会不那么听话。
　　这时，一个女生追着跑到丁煦尧身边，递给他一瓶饮料。
　　丁煦尧淡淡地看了女生一眼，笑意温和，拧开就喝了。
　　路过的学生们，发出一阵哄笑声，在宽阔的操场上此起彼伏。
　　风卷过，带着清冽，拂过她的脸。
　　沈柠汐站起身，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这几天，沈柠汐一直泡在校礼堂，准备迎新生晚会。
　　陆杰也很积极投入，躲在后台，拉着刘忻对主持台词。
　　组织一场晚会，前期要准备的物料还真是多，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干着手头的工作。
　　学生会会长张辰凌刚从校办出来，想着校领导如此重视这次晚会，心里隐隐有些压力。他一走进校礼堂，就看见现场乱糟糟，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边堆的架子，是怎么回事？”他不禁声调高了些。
　　沈柠汐转头。
　　“沈柠汐，你来一下。”
　　沈柠汐走过去，张辰凌带她到校礼堂外，说：“你去找几个男生来。”
　　“哦，是要做什么吗？我也可以的。”
　　张辰凌低头看着她，五官精致，明眸善睐，身材纤细。
　　他对她的印象还只是主持人刘忻的助理，新来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本不该，喊她弄这个。刘忻之前也跟他打过招呼，沈柠汐将会是她的接班人，就是带她来熟悉熟悉。但是，眼下太乱了，他有些顾不及。
　　“你去学生会办公室，从礼堂后面绕过去，在地下。多喊几个人，要男的，咱们把那些架子搭一下。”
　　“是搭舞台背景吗？”
　　“嗯。”张辰凌盯了她一眼：“去吧。”
　　沈柠汐嗯了一声，转身，向礼堂后面走去。
　　张辰凌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愣神，半响，才走进礼堂。
　　学生会办公室，其实并不远。沈柠汐转到礼堂后面，看见一个旋转楼梯。她顺着楼梯走下去，是一块空旷的场地，搭着小舞台，边上散落着一些器材和道具。再往里走，过道两边隔着透明玻璃墙，左边是一间唱歌练习室，右边则是一间舞蹈训练室。
　　她径自穿过，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门是虚掩的，她这么轻轻一敲，门便缓缓地开了一条缝。
　　“你找谁？”一个男生慢慢坐直身子，从电脑屏幕后抬头，面色冷淡。
　　“师兄，你好！我是沈柠汐。”她自我介绍，解释道：“那个…张辰凌说，要找几个男生去礼堂帮忙。”
　　“几个？”男生语气干脆。
　　她眨眼想了想，张辰凌只说多喊几个，那是要几个啊？
　　没等她想完，男生站起身，往外走。
　　“师兄？”她跟在男生身后。
　　男生似是懒得管她，自顾自地走到舞蹈训练室，推门喊：“来几个人，跟她上去，礼堂那边需要人手。”
　　里面的人关了音乐，几个男生鱼贯而出，往礼堂走去。
　　沈柠汐跟在他们后面走着，数了数，一共4个人。
　　突然有种自己是来抓壮丁的感觉，有些好笑。

　　身后，有人推门而出。
　　“阿布，怎么了？”
　　男生回道：“张辰凌派了个妹子来抓壮丁。”
　　丁煦尧别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难得！”
　　“可不是？”阿布突然颇有兴致：“跟去看看？正好你的节目也要彩排，他们几个也上去了。”
　　丁煦尧收回目光，停顿了一下：“好。”
　　等丁煦尧和阿布来到礼堂，正看见张辰凌带着一帮人干的热火朝天。
　　礼堂里射灯闪烁，色彩斑斓，阴暗交错。
　　在透过大门的光线里，丁煦尧居高临下，静静矗立。
　　丁煦尧颀长的身影，兀自停在礼堂的门口，没有往下面的台阶走去。

　　沈柠汐眼见舞台背景架子一点一点就这么搭了起来，才明白张辰凌点名要男的是多么的明智。
　　她只能在旁边帮忙递个扳手，抑或是，时不时跳下舞台跑到观众席看看远景效果。
　　“沈柠汐，你去后台让陆杰把背景布搬过来。”张辰凌站在爬梯上喊她。
　　沈柠汐点点头，从观众席的座位中侧身挪出来，走去后台。
　　等他们取回背景布，一群人又开始忙着挂起来。
　　“往左一点啦。”陆杰对台词对的有点头疼，索性留下来干干活。“老大，你用点力撒。”
　　“你小子！”张辰凌用力往左拉了拉。
　　“柠汐小师妹，你在下面也抻一抻。”陆杰指挥上瘾：“右边可以钉一下，要钉住啊。”
　　“陆杰，你瞎指挥什么？”刘忻一出来就看到陆杰上窜下跳，好笑又好气。
　　“小祖宗，你怎么来了？”陆杰立马谄媚道。
　　“你不也跑出来了么？”刘忻反叽。
　　陆杰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出来找找灵感嘛~”
　　“喂喂喂！你俩主持人，打情骂俏呢。”
　　“人家成双出对的出来撒狗粮啦。”一群人起哄。
　　有陆杰在这一掺和，气氛反而轻松许多。
　　沈柠汐蹲在背景板下面，依言抻着布，却忍不住噗嗤一笑。
　　正笑着，沈柠汐猛地，悚然一惊。
　　余光中，看到丁煦尧走上舞台。
　　他这存在感，未免也太过强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