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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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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防夫人
彩苓从静兰君出来,回到归故里,把食盒和手帕带回房间,等明早的粗使婆子来收。
放完东西,彩苓提着坐在二楼楼梯口昏昏欲睡的春荣去丫鬟们住地方开铺子。
归故里只住柳依依和彩苓两个人,另外的粗使婆子和侍女是住大通铺,早上过来服侍,晚上再回去。
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归故里除了三楼,能住人的也就是二楼茶室书房对面的房间。
不过其实彩苓住的房间很大,占了二楼一半的空间,不讲究还能在住上两三个人。柳依依是她的主家,如果要安排人住进来,彩苓一点意见也没有,但是柳依依并不需要人时时在跟前伺候,晚上也不用守夜,所以一直以来楼里住的也就她跟柳依依两个人。
彩苓是东樾楼的杀手。
东樾楼的杀手分两种,第一种是专门做杀人买卖的,第二种是专门做护卫生意的。
彩苓十四岁到是十七岁,做的就是第一种买卖,但是十七岁那年出了个意外,她在刺杀的时候心软放过了一个短腿的残废。
杀手心软是大忌,彩苓回到东樾楼等处死,是正在东樾楼挑选护卫的柳依依花了一万两,把她买下来的。
柳依依花了如此高昂的价格,彩苓本以为要面临刀山火海,结果到了金枝园后柳依依把她当丫鬟使用,这两年来也就偶尔在有人上门找麻烦的时候出面唬唬人,一场架没打过。
白天牙婆子来卖人,柳依依一个中意的都没有。
彩苓知道是为什么,她平时跟在柳依依身边,早就注意到柳依依想要把金枝园的生意内容彻底转变成酒楼。
可是这有多难啊!
金枝楼距今开了二十年,最初就只是妓/院,楼里大多数女人都是街上流浪的乞儿,或者是被卖了早就没有家的普通女人。
普通女人,也是漂亮女人。
世道注定了女人的地位比男人低,那女人中最没地位的漂亮女人,哪怕身上有钱也会被抢走,没人会为你出头,为你赶走强迫你的人。
但是金枝园想要保全这些女人,保护这些女人不用上街乞讨,不用沦落成男人的玩物,被送来送去,也只能依靠有权势的人,而有权势的大多是男人,就连江湖中像洞庭水寨这种女人当家的江湖势力都不多。
可是想要靠酒,绑住男人,又是天方夜谭。
这样一来,柳依依想把金枝园转变成酒楼的想法就进入了一个怪圈。
可是柳依依又不死心,于是就打算走她师父的老路,找一个有本事看得清形式,既能领导金枝园,还有本事为金枝园找到出路的徒弟。
可是在平常女人眼里,嫁人生孩子,就是最好的出路。
金枝园侍候在柳依依身旁的一个月前本来是两个人,另一个是柳依依师父走前留给柳依依,告诉她可作为左膀右臂培养的。
小丫头十岁的年纪被卖进来,上个月刚满十四,家里哥哥找过来,给说了人,立马就赎身回去备嫁了。
对于这个丫鬟,柳依依是听从了师父的建议耐着性子悉心培养,结果到手里刚热乎就跑了。
花了两年的心思,耐了两年的脾气,你说气不气,所以后来的一个月,柳依依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侍候,有个时候事情多,连吩咐事都要她自己跑腿。
柳依依虽然不是个特别爱逛集市的姑娘,但是七八天总有一天想出去玩玩,这一个月,忙的愣是没出过园子。
彩苓帮春荣领好了生活用具,回到归故里,坐二楼春荣坐过的小板凳上一边磕瓜子,一边默默的想着。
柳依依是有本事的人,如果不管金枝园的事,到江湖上,哪怕是开个小铺面卖酒,也会过的比现在要省心。
良久,一楼传来脚步声,然后响起柳依依吩咐粗使婆子去打水的声音,不多时她上了楼梯。
彩苓看过去,乐了,翻着眼睛哟了一声,“这一眨眼的功夫,都哭了一回了,你也真够拼的。”
烛火下柳依依的脸上的妆容些许狼狈又不乏凌乱的美感。
步摇轻颤,柳依依一手扶着步摇,也翻了个白眼,嗲声道:“真情流露的感觉你懂吗?!”
彩苓打了个颤摇头,“不懂不懂!”
“不懂态度就要谦虚!”柳依依态度一变,把手上裹成一团的衣服扔给她,“箭我已经处理了,这个衣服和鞋子你拿去烧了,别被其他人看到了。”
说完,柳依依就要上楼,又停下来问:“春荣那边安排好了吗?”
“你操的心真多!”彩苓把衣服收起来,准备去房间找火盆。
“所以你安排好了没?”
“安排好了!”彩苓不耐烦的回房间,关门。
柳依依耸肩,自言自语道:“脾气还挺大。”
回到房间,柳依依脱下大袖,做到梳妆台前为自己拆了卸下发饰和头发。
粗使婆子来回还要些时间,柳依依端着烛台到二楼的书房找书。
找了一圈,挑了几本觉得曲子期可能会感兴趣的书,打算明早去送给他。
选好书,婆子也送了水上来了。
送水的婆子姓周,是从外面聘来做工的,大家都叫她周婶,都这么叫,柳依依也就忘了她到底是自己姓周,还是随了夫家姓,有没有名字就更不得知了。
周婶平时在楼里负责打扫送洗的活,做事很利落,话也不多,干完了活,天气好就坐在楼外侧边的远处纳鞋底,绣手帕,天气怎么样,或者是天气晚了,就在一楼靠窗的位置,很少到她跟前来。
柳依依起身挑了个盒子,装了两样首饰进去,叫住她。
周桂芬正要下楼,转回去弯腰道:“少主,您有什么吩咐?”
柳依依走过去,笑道:“我昨天在路上碰到秦姐,她说你小女儿快成亲了,我也添个彩头,你拿着!”
“这哪行?”周桂芬看着她递过来的苏艺漆盒,伸手赶忙推回去
虽然说过年过节,她家添人口少主也都给封赏,但哪有她嫁女儿要少主添嫁妆的说法。
柳依依记得她在金枝园做了十五年工,比她在金枝园的时间还长,所以秦姐告诉她,也是让她赏点东西的意思。
忙绿了一整天,柳依依实在是不想浪费口舌,就吓唬她,反问道:
“你不收,是不是因为嫌弃我是专门赚男人钱的?”
周桂芬一惊,道:“老奴哪敢嫌弃少主!”
柳依依把妆盒往前一送,周婶顺势接了,然后寥寥问了几句她小女儿的情况,说了几句吉利话,遣她下楼离开,兀自脱衣洗澡了。
洗澡的桶洗刷起来不方便,一般都是周婶第二天乘她不在的时候上楼清理,所以她洗完澡就吹了蜡烛,躺下睡了。
静兰居。
因为柳依依昨天替他收走了带血的衣服,第二天他起床后就让人端水进来洗了脸,并且叫了早餐。
早餐吃完后,曲子期信步走到院落中,在院内的石桌上坐下。
石桌周围种的是产自秦岭一带的慧兰,嫩黄色的花骨朵,种了小半个院子,把石桌围的紧紧的,只留了一条进来的路,很是让人心喜。
曲子期叫人取来笔墨,在石桌上铺了纸,起身作画。
画毕,留诗。
身在兰叶径,忽逢暗香稠。
曲子期停笔,但是没有搁笔,低头看着,不多时一道轻盈悦耳的声音自对面传来。
道:“丹青描花色,留千古寒冬。”
曲子期起笔,写上后两句,而后落款,放下笔。
柳依依看着他落下的两个名字。
古来同做一首诗的男女想来也不少,却没见过将署上女子名字的。
曲子期不仅署了,还将她放在前一位。
柳依依微怔。
曲子期抬头,“怎么有时间过来?”
金枝园近两百口人,想来她公务比自己还要繁忙。
“来给你送点打发时间的东西。”柳依依把递给他,打开食盒。
一碟槐花馒,小小胖胖的,煞是可爱。
曲子期随手捻了一个,咬了一口,芳香萦绕。
刘依依等画上的墨干了,替他收了,叫彩苓去出去找画匠装裱。
彩苓接过卷好的画,心道自己越来越像个丫鬟了。
曲子期等彩苓离开,问:“你怎么把请来的护卫当丫鬟使?”
柳依依有些诧异,但想到练武之人地盘稳,她看不出来,曲子期却是行走江湖的老手。
道:“我不喜欢太多人跟在身边,不自在。”
她有手有脚,也不是小姐命,方便自己做的就自己做。
曲子期点头,随意看了几眼她送过来的书。
一本兵法,一本游记,一册话本。
曲子期奇怪,“你怎么连兵法都看?”
柳依依回道:“师父说,兵法就是人心。”
曲子期惊异,转念一想,能把金枝园扩张到如此程度的人也必定是奇人。
柳依依也捡了一颗槐花馒,小口的吃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曲子期看她眼神乱飘,小口的咬着,咀嚼起来却越来越快,像只兔子,顿时觉得可爱,凑上去捏了捏她的脸颊。
柳依依有些害羞。
今天第一次下阳光底下看他,才发现他很白,并不是没有血色的白,而是像白玉一样的,润泽剔透的颜色。
柳依依羡慕,但是不敢看他,因为他的眼睛很亮,对视的时候很叫人挪不开眼。
心一颤,柳依依突然想,这得勾走多少的小姑娘的心。
手上的槐花馒头它突然不香了。
曲子期正要翻那册话本,闻声看过去,道:“怎么了?”
柳依依喝了口茶把嘴里剩下的咽下去,回:“没什么。”
曲子期没多想,看书,柳依依吃完饼支着下巴看着他。
良久,曲子期抬头,她伸过手,指尖向下微点,眼角眉梢溢着万种风情,
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公子可叫我依依。”
曲子期会心一笑,用掌心去接的手,道:“子期。”
温热的触感传来,柳依依满意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