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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冰雪乍消融 ...

  •   再说殷廉,他可真是无辜极了。

      其实几天前他就听说了关于安旋的流言,当时城里的几个军官还幸灾乐祸地跑来找他求证,“殷将军,你不是从毒泷山上下来的嘛,那个安旋姑娘真的进过你们的寨子?”

      “怎么可能?”他当时漫不经心地笑道,“凭她的姿色,若是进了毒泷山,连一个晚上都活不下来,怎么会有今天?”

      一干军官粗鲁地大笑了起来。

      “你们都是从哪儿听说的?”殷廉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句。

      “我老婆说的,”其中一个军官笑眯眯道,“她最近认识了袁刺史新纳的偏房,知道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来就四处宣扬,真是个小贱/人!”

      “这小贱/人什么来路?”殷廉笑着问道。

      “好像是已故曲商侯的某位遗孀,老家在云中城,我见过一回,长得还不错,脸圆圆的,笑起来甜得很,像蜜桃一样!”

      殷廉听他描述,大致猜到了这个偏房是谁,但他并没有花心思在这种无聊的传闻上。

      当安旋气势汹汹地冲进他的行馆时,他正在收拾东西,因为他隔天就要离开夏江了。

      馆里的仆从领着安旋走进来时,他有一霎那是非常高兴的,因为他以为安旋是来为他送行的,然而少女脸上悲愤交加的表情打破了他的幻想。

      殷廉望着她,挥手屏退了仆从,起身走到了她跟前。

      “你怎么了?”他皱起眉,低头打量着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瞪着他,眼里满是愠怒。

      “做什么?”

      “那些话是你传的吧?”她气愤地诘问道,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在离开夏江之前,把我上过毒泷山的事宣扬出去,好彻底断了我的后路,对吗?”

      “什么?”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盘问,殷廉一时有些困惑。

      “你明明知道我平生最恨别人逼我,却还是要用那种下流手段!”她大声道,眼睛渐渐红了起来,“你为什么非要做那样的人呢?堂堂正正的不好吗?我本来都已经……都已经要……”

      “啊……”殷廉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了,“你认为流言是我传出去的,好用来断了你的后路,让你除我之外谁也不能嫁?”

      “难道不是吗?”她冷笑。

      “既然你非要这样想,那你就这么想吧,”他的脸上渐渐流露出轻慢的神情,“不过,就算那是我放的话,你又能拿我怎样?”

      “我能拿你怎样?我自然是要报复你了!”少女咬牙切齿道,她蓦然抽出刀来,扑过去抵住他的脖子,“从前你说过,我爹是个将军,说不定我身上也流着好杀的血呢,那今晚我们就试试,残暴的对好杀的,到底是谁比较狠?”

      殷廉被她用刀逼到了墙边,他毫不反抗,只是冷眼看着她,“我很好奇,安旋,如果这流言不是我传的,你会像这样拿着刀去对付另一个人吗?”

      “别人怎么说我,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你,殷廉,只有你不行!”她的眼里含着泪,脸上露出心碎的神情来,“你对我不择手段,我就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我的报复心可重了,尤其是对你!”

      他突然徒手抓住了她的刀刃,从她手里夺过了匕首,将它远远地扔到了一边。

      “如果我想断绝你的后路可容易得很啊,”他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上淌下来的鲜血, “过去我有那么多机会都没有下手,偏要等到这时候再去放流言,你以为我之前都在干什么?做思想斗争?”

      “谁知道呢?”她冷冷回答。

      失去了匕首让安旋感到一阵惶恐,但她的自尊心还是迫使她留在原地跟他对峙。

      “我若要断绝你的后路,根本犯不着费心思放什么流言,”殷廉的脸上流露出晦暗的神情,“不要忘了你现在在哪里,你在我的地盘上,只要我愿意,就能让你在天亮的时候,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哭着回去。”

      安旋的心顿时往下一沉,她意识到自己太莽撞了,不仅冒冒失失地闯入了狼巢,还将它的主人彻底激怒了,接下去她要面对的不是一个出身贼窝,但良心未泯的人,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凶暴无情的强盗。

      少女二话不说,转身冲向门边,可殷廉比她抢先了一步到达了那里,他反手闩上了门,将她困在了屋内。

      “怎么?现在你还觉得那些流言是我传的吗?”他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格外残忍。

      “不是……”她讷讷地后退了数步,突然又向他走近了两步,仿佛是发于冲动,颤抖着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啊……殷廉……我弄错了……”

      可惜,这话已经打动不了他了,殷廉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安旋,你有时候硬得像颗核桃,有时候却圆滑得很。就像现在,你可以一点面子都不要,说道歉就道歉了,我都回不过神来,希望你是真心觉得对不住我,不是出于害怕。”

      安旋开始后退,不断地后退。

      殷廉缓缓向她走去,“看来,我们又要开始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了。”

      安旋感到一阵绝望,她的眼里含着亮晶晶的泪珠,却强迫自己没有哭出来。

      “你伤心什么?”他毫不留情地向她走去,“男人想跟你睡觉又不是侮辱你,对女人来说,没人想跟她睡觉才是一种侮辱。”

      眼看着他逼近,安旋吓得不能自己,她不管不顾地就近拿了一个花瓶,高高举起,作势要砸他,可殷廉抓住了她的胳膊,毫不费力地夺走了她手里的武器。

      安旋拼命扭动着胳膊,想要挣脱他,可他使劲一拉,反而将她扯得更近了,少女挥舞起另一条胳膊来拼命地抵抗他,可那根本无济于事,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拖到了一张斜塌上。

      少女冷不防地被摔在上头,她惊恐地坐起身来,却发现殷廉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扑上来,而是站在斜塌边阴沉沉地注视着她。

      安旋抬起头,鼓起勇气跟他对视着。

      “不要抵抗我,安旋,你越是抵抗,我越觉得你风姿绰约。”他又向她露出了那种无礼的笑容,“说实话,当初我劫你上山,就是看中了你标致的脸蛋。”

      “我知道。”她轻声嗫嚅了一句。

      他望了她一会儿,又渐渐地恢复了阴郁的神情。

      “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很苦恼,那时候我不明白,毒泷山上应有尽有,为什么我始终高兴不起来?”他说着露出了烦躁的神态,仿佛又回到了旧日的时光,“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软弱了,所以永远都成不了我叔叔舅舅那样的人。”

      “那时候我看着你,心里一直在犹豫,我想过要把你变成我的第一个牺牲品,毕竟你既漂亮又干净,糟/蹋你几回我不吃亏,而且从此以后我就跟他们一样恶贯满盈了,再也不用努力坚持什么。”

      安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他低头笑了笑,“但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那些话,安旋,毒泷山上没人像你一样跟我说话。”

      殷廉望着她,眼里并没有险恶的意图,“在那里,我最拿手的和最常听到的就是脏话和下流话,而你是一个品性高洁的姑娘,坚守原则,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动摇心性,最让我欣慰的是,你的胆子很大,不会看见我就说不出话来。”

      “所以呢?”她低声问道。

      “所以,在遇到你之后,我突然发现,原来不是我太软弱了,而是我天生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听到这里,少女脸上愤怒的神色渐渐消失了,她的面容变得柔和了起来。

      “如果有一天你嫁给了别人,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注视着她,“况且你也不适合那些人,你很清楚自己的感觉,在我面前你是活色生香,但在那些人面前你就是个木头美人,”

      “是……你说得没错……”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少女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她从斜塌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他跟前。

      安旋抬头凝视着他,忽然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

      殷廉一下子愣住了,他错愕地看着她,紧接着皱起了眉头,“这又是什么糊弄我的把戏?”

      “你不相信吗?”她睁大眼睛望着他,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来。

      少女后退了几步,复又转过身去,走回了斜塌边,她将后背对着他,微微垂下头,仿佛正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望着她的乌发像流水一样倾泻及腰,忽然很想伸手抚摸她的秀发,可就在这时,安旋转过了身来。

      她的脸上挂着清丽动人的微笑,温顺地走到了他跟前,“如果你希望的话,今晚我可以留在这里。”

      她说这话时,笑容中依稀还残留着几分忧郁和惶恐,但却并没有羞缩之态。

      殷廉起初迷茫地望着她,好像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开始缓缓地走近她。

      一个他渴慕多时的绝色美人,面带笑容地投怀送抱,既不哭哭啼啼也不谩骂挣扎,殷廉简直想不出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

      安旋不躲也不避,任由他靠近,直到他近得能让她感觉到他的呼吸了,她才突然间说起话来。

      “等一下,你得先发个誓,”她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开口,“你要发誓,从今以后只能为我所有,否则我就不答应你。”

      “好啊,我发誓,”他的声音低沉沉地从她的头顶传来,“从今以后,我是你一个人的。”

      安旋点了点头,她不再多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着接下去会发生的事,可殷廉迟迟没有动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这次去了南漠,战死了怎么办?”他突然问道。

      “我替你守节。”她闭上眼睛,神情像个殉道者。

      “如果你有孩子了呢?”

      “那我就一个人将他带大。”

      他微微退开了寸许,脸上的表情相当冷漠,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情/欲冲动。

      “因为前程未卜就贪图一时之快,不仅不顾你的名誉,还要你承担生子风险。安旋,你是个骄傲的人,你愿意接受这样的爱?”

      “从前是不可能的,”她睁开了眼睛,眼里泛出了泪光,“但如今,我好像变了。”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

      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她雪白柔软的面颊,殷廉的手上有血,方才夺刀时留下的伤口一直没有止血,安旋洁白的面容染上了血迹,却没有躲避。

      他端详着她的容颜,突然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安旋吓了一跳,可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他就已经放开了她,与此同时还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这样就够了。”殷廉低声道。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东西,安旋,”他默默地望着她,“我只知道,我不想看你受伤,也不想看你受苦,不管我落入了什么样的境地,只要时常能看见你,我就不会太难过。”

      “那你为什么还要吓唬我呢?”

      “因为你误会我,让我气急败坏。”他实话实说,然后淡淡笑了笑,走到门边,拉开了门闩,“夜很深了,我送你回家吧。”

      安旋理了理衣衫,又抚了抚云髻,挪步向他走去。

      殷廉背靠在门边,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方才该不会又是你的小伎俩吧?等我平平安安把你送回去之后,你是不是又要对我冷若冰霜了?”

      “我什么时候对你冷若冰霜了?”她走到门边对他微笑,“只要你对我和气,我一向都很好说话。”

      她说着抬眸莞尔,一双秀目妙盈盈,水汪汪的,令他想起了高山上涓涓流淌的清泉。

      “你呢?你方才发过的誓还算数吗?”安旋笑问。

      “什么誓?”他装作一无所知。

      “我就知道你忘啦。”她气恼地提起裙裾,跨出了门槛,不去理他。

      可他笑着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停下了脚步。

      “我发的誓当然算数的,”他执起她的手吻了吻,“我是你一个人的,一直都是。”

      她这才喜色盈盈地笑了,随即轻声道,“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绝不会嫁人的。”

      说罢,她牵着他的手向馆外走去。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冰雪乍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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